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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將軍完全沒有想到,這個出自神侯府,再根正苗紅不過的所謂“正道人士”,竟然說打就打。
哪怕是在大將軍這種人看來,徐行的舉動都已完全近似於偷襲!
大將軍更沒有料到的是,徐行出手竟然是這樣快。
這樣的——強!
他雖是在受擊的刹那,便運起“屏風四扇門大法”的功力,以無儔罡勁布下一麵堅逾金鐵的氣牆鋼壁,仍是被徐行輕易擊碎。
大將軍生平所識高手甚多,就連諸葛正我也曾打過照麵,可沒有哪一個人的爆發力,比得上眼前這個年輕得過分、更俊美得過分的年輕人!
兩人正式肢接之時,大將軍已將“屏風四扇門大法”推至“第一扇門·啟”。
“啟門”一開,大將軍畢生修行的罡氣便能與天地靈力,以及無形的戰誌殺意,甚至是敵人的內力互通互轉、相生相持。
原本在強者之戰中,越是功行深厚的高手,就越會屏息閉氣,抱元守一,全神貫注。
可淩落石的“啟門”卻大異於常理,反倒是氣門大開、氣海大張。
就好比兵法中的請君入甕,待敵深入後,再截斷敵軍退路,翻身貼麵,殺個片甲不留、血肉橫飛。
想要練成這樣的武功、施展這樣的戰法,必須要有渾厚雄邁的綿長功力,以及過人的膽識。
毫無疑問,大將軍就是這樣的人。
若是功力稍弱者,吃他這“啟門”一吸一納,甚至畢生修行的內力,都要其所用,反衝自身,當場爆體而亡。
哪怕是早有防備的高手,隻是用內力遙遙出擊,隔空出掌,也要被“啟門”抵禦、吸納、轉化,其中勁力十去七八。
大將軍本以為,徐行乃是仗著無崖子的數十年精純內力,才得以橫行天下。
故此,他並未將這小子真正放在眼裡,甚至有“賣個破綻,用來釣魚”的想法。
畢竟,就算是無崖子本人,要跟大將軍正麵放對,十有八九也要被他的“將軍令”掌法當場劈殺。
更遑論,這隻是一個接受無崖子傳功的後輩小子?!
可是,一交手,大將軍就知道自己錯了。
錯得很離譜。
因為此人竟然沒有絲毫內力,並且全身精氣神竟是完美斂藏於內,就是美玉砌成的塑像,半點外泄也無。
隻有到出手之時,才爆發出熾熱至極、狂猛至極的純粹力量,而且是一發則收,一觸則走,果斷乾脆。
就像是佛陀驟然舍棄色身,斷滅涅槃,不留絲毫餘味。
在這樣的人、這樣的掌法麵前,大將軍那引以為傲,不知道斬殺了多少高手的“啟門”竟然是全無作用!
憑借自己這具超乎此界武道常理的“無漏之軀”,徐行隻用一招,就令大將軍落入頹勢。
可要說徹底取勝,還為時尚早。
因為大將軍的“屏風四扇門”也隻不過用出了“第一扇門”的威力。
想化解這種勁力,他隻需要將功力提升至“第二扇門·承”,便可輕鬆解決。
隻不過,大將軍還缺了一點小小的助力。
那便是水。
好在,現在雖然沒有水,卻有死人。
有死人,就有血。
對大將軍來說,血也是一樣,甚至比起水,血的味道更令他享受、沉醉,甚至是癡迷。
徐行和“將軍令”的這一下,已令四名將軍的屍體當空爆碎。
大將軍則在借力飛退,身形倒掠之際,將“啟門”運轉到極限,令四人那尚且溫熱的血水,聚成一股,如龍吸水般,儘數吞噬。
又腥又鹹的熱血湧入淩落石的喉嚨中,衝進他的胃袋,令這位大將軍的眼睛裡,充滿了千絲萬縷、錯綜複雜,甚至是糾結纏繞的血絲!
飛到半途,他已將功力提升至“第二扇門”,再借助身旁十多位高手的內力,完全將徐行這一掌中的雄渾力量,給徹底承受下來。
大將軍雖是憑借“屏風四扇門大法”安然接下這一掌,且對手亦並未追擊,反倒是把這出其不意得來的優勢拱手相讓,可他心頭卻全無喜意。
他不僅不喜,反倒是怒。
——狂怒!
徐行抬起手,看了看手上那遲遲未能消去的澄金色印記,挑動眉梢,露出饒有興趣,甚至是頗為驚喜的神色。
雖然前世就知道,這位“驚怖大將軍”乃是《四大係列》中堪稱首屈一指的強悍boss,一身武學配置堪稱完美無缺。
可徐行還是沒料到,他竟然隻憑一招“將軍令”,就能在自己身上留下印記。
有趣,實在是有趣得緊。
不過,轉念一想,倒也合理。
畢竟,就連諸葛正我和懶殘大師,都要派遣精銳弟子前來“朝天山莊”臥底。
自詡為諸葛正“宿敵”的元十三限,就算再努力個四五十年,隻怕也沒資格享受這樣的豪華待遇吧。
想到“臥底”這兩字,徐行就不由得麵色古怪。
這種似笑非笑、似繃非繃的表情,落在大將軍眼中,更他心頭狂怒。
大將軍不知道徐行想什麼,隻以為他是因自己剛剛的表現而笑。
淩落石甚至感覺,剛剛自己施展出來的渾身解數,落到徐行眼中,隻不過是一出上好的馬戲。
作為獻上這出好戲的獎勵,這青衫客才決定不再追擊,大方地讓自己調息,並且將主動出擊的機會拱手相讓。
淩落石這數十年的人生中,也遇見過擁有絕對自信的高手。
諸葛正我,正是其中一個。
這位“六五神侯”雖然向來謙和、謙遜、謙虛,不過真要動起手來,那種舉世無敵的氣魄和氣勢,足以令任何敵人膽寒。
淩落石當初在京城,跟諸葛正我打過照麵後,深知沒有必勝之把握,便沒有出手。
可是,如徐行這種自負到堪稱狂傲的人物,他也當真是第一次見。
最令淩落石心驚之處在於,這年輕人哪怕是擺出睥睨天下英雄的姿態,也絲毫不顯得狂妄,反倒是給人一種理所當然之感。
大將軍立馬意識到,這種自信並非是無源之水、無根之木。
隻有經曆千百次的奮戰、千百次的勝利,才能鑄就這樣的無敵信心。
就在徐行擊退大將軍後,月影一黯,已有三人翻落至他身後,正是鐵手、段譽、鳩摩智。
哪怕隻有四人,可是在這一刹那,逍遙派一方的氣勢,已攀升到極點,不隻是跟大將軍分庭抗禮,甚至還有將其傾軋之勢。
徐行看著赤目如血、青筋暴起的大將軍,目光灼然,言語中有些不耐煩,這種不耐煩中,又有難以抑製的興奮。
“你打算讓我等到何時?”
言語落定,徐行一步踏出。
原本修長如玉樹的挺拔身姿,猛然拔高、膨脹,青衫亦隨之繃緊,每一根雪蠶絲都拉伸到極限,緊貼肌膚。
鐵手等人已知道他要做什麼,當即四散而去,分頭殺向周遭的“朝天山莊”弟子,開始著手瓦解“潛翔大陣”。
徐行一步踏出,本就瀕臨破碎的“三分半台”也在此時徹底崩毀、陷落,化成萬千碎裂石塊,朝山崖下滾滾砸落,激起無數煙塵。
原本立足於“三分半台”,來不及撤走的朝天山莊弟子,隻能發出一聲慘烈的嚎叫,跟著塌陷山石砸落山崖。
煙塵還未彌漫向天,就被一股龐然力量所裹挾,化成一條長龍似的煙柱。
駕馭這條長龍的,乃是一個高有丈許,長發怒張,渾身像是沐浴著大日烈焰,噴薄出無窮光與熱的龐大身形。
那東西的輪廓近似人形,卻有著人類決計不能擁有的狂猛力量,以及淩絕塵世的至尊至貴。
其實,鳩摩智等人,雖然琅嬛福地中都各自取得了不凡的進境,但真正獲最多、進步最大的,還是徐行。
在徐行將全部武學傾囊相授後,鳩摩智也相當大方地拿出了“大日如來加持神變”的真意,供眾人參悟,以及“龍象般若功”的全套功法。
徐行這一身功夫,根袛本就是來源於“大鵬明王拳”這門佛家拳術,又參悟過大明世界的達摩遺體、以及南少林全套武學,達成了密宗推崇的“即身成佛”的大成就。
以他的圓滿佛身,再來兼修這兩門密宗大法,完全是得心應手。
所以,他的“鯤鵬真形”雖然還因為缺少“天羽奇功”而沒有徹底完善,卻率先將這些佛門功法整合為一,再加原本的“移山拳勢”,成就了全新的真形法體!
是為神煉真形·移山!
這代表力之極儘,足可踏碎山河的神煉真形,正好跟大將軍那至堅至銳、至厲至烈的“將軍令”掌功一較高下!
不過,很顯然,大將軍心中,並沒有“一較高下”的想法。
眼見徐行以這種形態奔襲而來,他的第一反應,竟然是再次向後狂退。
他這一退,那十幾個一流好手,便成為了徐行前進道路上的阻礙。
那條燃著金色光焰的瞳孔中,閃爍著再明白不過的灼然戰誌。
被這目光一照,哪怕是再膽小、再怕死的高手,心底都湧出澎湃熱血。
他們赤紅著眼,朝這沐浴金焰、近似暴猿的巨人一擁而上。
就像是那些為了搏得貴人一笑,不顧生死的角鬥士,拚了命地施展出自己的得意殺招!
徐行哈哈大笑,蒲扇般的大手一揮,卷動洶湧如潮的澎湃氣流,形成劇烈轉動的旋渦。
衝得最快的暴行旗三位當家,一頭撞進這旋轉切割的氣流渦旋中,直接被撕裂了身子,四分五裂、支離破碎,肝腸肺腑橫空潑灑。
沐浴著這三位戰友的鮮血,大將軍麾下,那些意誌不算太堅定的高手們,神情越發狂烈,踩著三人的破碎屍骨,繼續殺上。
就連大將軍本人,都未曾見過自己手下這些人,何曾有過這樣悍不畏死的戰誌。
隻是眼見此情此景,他卻完全高興不起來,反而察覺到一種深深的恐懼。
可正是這種恐懼,讓大將軍止住了步伐,以一雙赤紅雙目,緊盯徐行的一舉一動。
這世上有些人,越是恐懼什麼東西,就越是要將之除去,從此才能睡得安穩、活得快樂。
大將軍就是這樣的人。
所以,他將自己從骨子裡泛起的恐懼情緒,都給利用起來,飽提“屏風四扇門大法”內勁,橫絕當世的“將軍令”更是蓄勢待發。
漫天血雨中,徐行大笑著再次向前。
他隻邁出了兩步,就已如割草一般,用笑聲震死了十五名朝天山莊弟子,屍體皆是徹底爆碎,死無葬身之地。
大將軍兩大心腹殺手,“一了百了”兔大師、“一死百了”狗道人,就第十五人身死之際,一左一右殺到他身邊。
前方還有九大將軍中碩果僅存的兩人,三將軍“大敗將軍”司徒拔道、五將軍“三間虎”傅從。
徐行笑聲未止,甚至越發高亢。
他的聲音就像凝成一柄無形卻有質的重錘,擂動了天地間亙古長存的戰鼓,鼓聲與金鐵勃發碰撞,交織出一曲鏗鏘戰歌。
這一次,徐行終於真正意義上地出了手。
他腳步不停,雙手如蛟龍出洞,自兩片大袖中鑽出,一左一右地抓住兔大師、狗道人的頭顱,就像抓著兩顆皮球一般,猛地朝中間的司徒拔道和傅從合攏。
這就像是一個熱情至極的擁抱。
兩條健碩粗壯到難以形容的猿臂,驟然合抱,抓著兩顆頭,將身剩下兩人的身子擁在無比廣闊的胸懷中。
砰然一聲,兔大師、狗道人的頭顱被硬生生捏碎,紅白四濺,司徒拔道和傅從的身子,則像是兩個血水袋子,被徐行雙臂硬生生碾爆。
四人的破碎骨肉混雜在一起,漫天潑灑,再也不分彼此。
濃鬱血霧中,一股極強的爆炸力橫衝而來。
這炸力極強,更可怕的是隨爆炸而來的三千五百二十七支“九天十地、鬼刺神針”、還有二十九顆“雷震子”!
——這是正是“射日天王”雷大弓苦熬了十年才熬出來的絕門暗器、火藥和毒力!
趁著眾人用性命拖延的時間,雷大弓終於將這獨門絕技施展了出來。
可他還未來得及鬆口氣,就感覺一股旺盛湧動的熱力,像是炸開的火焰般,撲至自己身前。
雷大弓以此生最快的速度抬頭,隻見一雙燃金色的瞳孔,居高臨下地俯視自己,其中滿是輕蔑。
然後,他便被徐行從頭到腳撕成兩半,輕描淡寫地拋飛出去。
徐行將雷大弓撕開後,又衝進奔襲而來的“三十星霜”、“七十三路風煙”中,大開殺戒,一舉手、一抬足,必有數人斃命,死狀淒慘。
一路殺來,就連徐行繚繞周身的金色光焰,都已赤紅血色,所過之處,儘是屍橫遍野、血流漂杵,更帶起狂烈的呼嘯聲。
洶湧狂飆的氣流聚成暴風,從這具巨軀的上下左右,四麵八方席卷而去,將剩下那些高手儘數吸來,與徐行正麵相撞。
更遠處,那些還能勉強維持住身形不動的高手們,看著徐行的殺敵時的暴虐姿態,隻覺得那根本就是一尊踢爆閻羅殿、踏碎酆都城,自地獄裡硬生生殺回陽間的絕世魔頭!
眾人原本充盈胸中的戰意,在看到這殺人盈野、狂笑不止的魔頭後,竟然有衰頹的跡象,心底更滋生出一種莫名的恐懼。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在徐行剛剛的戰意影響下,很多人都忘記了恐懼。
如今麵對這般暴烈凶殘的魔頭,恐懼的情緒,又重新複蘇,並且以一種更加洶湧且無法抑製的姿態,填滿眾人心胸。
除去雷大弓等人之外,還有另外一批人也被點燃了戰意,可他們出手的對象,竟赫然是:
——大將軍本人!
“小寒神”蕭劍僧拔刀。
他的刀無鞘,簡單束在腰帶上,說是刀,其實就是一塊古舊斑駁、單薄如紙的鏽蝕鐵片。
可就是這樣刀,卻爆發出令大將軍周圍數人都難以直視的光芒。
一刀斬去,三友之一的上大師當即被梟首,另一位功力深厚的尚大師驚呼一聲:
“你乾——”
言語未落,他整個人已為刀光所包裹,再也沒了聲息,麵對這樣的刀法,誰還能一直開口說話?
誰也不能!
於此同時,追命也朝大將軍的赤紅雙目噴出一口酒,大笑姑婆捏緊醋壇大的拳頭,周身真勁澎湃,聚於拳鋒,朝大將軍後心猛然砸落。
出手瞬間,追命和大笑姑婆對視一眼,看出她眼中的狡黠神色,才恍然大悟,這位始終糾纏自己的惡婆娘,竟然也是自己一方的臥底。
蘇花公麵色驚駭,似是沒有想到有這般變故,煙杆一揮,便要替大將軍攔下大笑姑婆的拳頭,卻為一條金燦燦的長鞭,以及一口飛來的痰盂所阻。
就追命和大笑姑婆,在此激戰之時,都忍不住轉過頭去,卻見出手者,赫然是一直跟大將軍井水不犯河水的“大道朝天”於一鞭,以及:
始終忠心耿耿的楊奸!
這個被大將軍委以“朝天山莊”莊主這般重任的楊門主,竟然也是臥底!
不僅是他們沒想到,就連淩落石自己,也沒有料到。
淩落石一直都知道,自己手下這些人來曆不清,魚龍混雜,故此有什麼秘事,都隻跟軍師蘇花公商談。
可,這個一直以來,都對自己無比恭順,且性情也堪稱陰險小人的楊奸,竟然也是臥底?!
大將軍驚怒交加之下,方才那種人多勢眾的局麵竟然驟然逆轉,他自己更是落入了被圍攻的局麵!
大將軍雖驚卻不亂,再次將功力催生至“第二扇門·承”,先橫臂格住追命的腿,又以左手與“大笑姑婆”的拳頭互擊,再起一腿踢飛拐了個彎,直襲自己胸口的痰盂。
追命等人雖是圍攻大將軍,可這一下,卻感覺自己才是被埋伏的那一方。
三人就像是驟然陷入殺機四伏的森然陣勢中,金戈鐵馬,殺伐震天,下盤更是渾無著力之處。
“承”,也就是“受”之意,大將軍這第二扇門,就是以內力布置成陣,要配合第一扇門“啟門”,引人入陣之後,才能發動,一吸一引,牽動敵手內力,轉化為出擊的力道。
三人心中都有明悟,接下來,將要麵對的凶險攻勢,除了大將軍的“將軍令”之外,還有他們三人之合力!
“大笑姑婆”謝朝花目中掠過一抹堅毅神色,挺身而出,攔在追命身前,竟是想要憑借自己的渾厚功力和體魄,不顧生死地接下這一擊。
可就在此時,一隻巨手隨著一個很奇怪、很疑惑的聲音,從謝朝花身後伸出,將這位癡肥龐大的大笑姑婆,輕飄飄地拎起來,拋飛出去。
“與我為敵,你還敢分心?”
又有一條通體燦金,筋肉虯結如樹乾的臂膀,從謝朝花身後奪路而出,毫無花巧地跟大將軍再硬拚一記。
淩落石的手掌,在常人眼中已稱得上大而寬厚,可是還不到這隻巨掌的二分之一。
大和更大的手掌相互對撞,氣浪洶湧如潮,向四麵八方滾滾蕩去。
轟!
暴烈氣流將謝朝花的肥肉都吹得起伏不已,就連這位體重驚人的大笑姑婆都站不住腳,朝身後倒退出去好幾步。
追命、楊奸等人借勢飛退,原本遭受圍攻的蘇花公、尚大師也能借此機會,暫且喘息,同樣落入朝天山莊弟子的戰陣中。
可追命等人如何會放過他們,就連正在陣中殺戮的鐵手、鳩摩智、段譽亦盯上了這兩位戰將,以一種圍獵的方式,緩緩包抄了過去。
看著這些並肩作戰的眾多高手,臥底許久,精神已壓抑到難以形容的追命,心中忽然泛起一種奇怪的感受:
他們四大名捕辦案,一向都是被成群的惡人圍攻,何曾率眾圍攻過旁人?
這身份對調實在是來得太快,令追命一時間都沒能反應過來,不過……
這種仗勢欺人、狐假虎威的感覺,還真是爽啊!
想到這裡,追命腳下如同生風一般,立時朝鐵手縱去,一邊跑一邊高喊道:
“二師兄!”
不論蘇花公、尚大師如何抵禦,至少,兩大強者方圓十丈之內,已無任何能夠參與此戰的活物。
徐行收回手掌,看著後退三步的淩落石,挑了挑眉頭,又看了眼遠處那場氣勢浩大的“圍獵”,由衷感慨道:
“你這個大將軍,還真是做人失敗。”
淩落石這次已做好充足準備,在接掌的第一時間,就將“承門”的功力催到極致。
即便引不來徐行自己的力量,他仍是將剛剛從追命等人身上吸來的內力,儘數利用起來,布成重重殺陣,將這一下力道徹底化去。
“哼!”
聽到徐行的嘲弄,大將軍收回手,黃澄澄的麵容上,顯出一抹厲色。
他眼中血絲越發明顯,眼珠子瘋狂轉動,像是要跳出眼眶,油光鋥亮的禿頭上,青筋暴起。
大將軍深吸了一口氣。
他看向楊奸、於一鞭,心頭沉重。
——連楊奸、於一鞭也反了我!
——是我逼的嗎,是我做錯了嗎?
——都是我的脾氣誤事!
為何近日來,我完全抑製不了脾氣,還是我所學的武功,令我的脾氣越來越暴躁,越來越難以自抑?!
冷月遍照下,眾叛親離的大將軍,竟然感到一絲從未有過的孤獨、無奈。
做大事的人,本該是喜怒不形於色,可大將軍因修行“將軍令”、“屏風四扇門大法”之故,已是喜怒無常,且形於外,亂於中。
這不妙,大大地不妙。
大將軍一向是個疑心極重的人,他是疑人亦用,用人亦疑。
所以,旁人就算想背叛他,也極其難。
但他也由此誤殺了許多真正忠心於他的人,並且將許多人都給逼成叛徒。
若無徐行這突如其來的強敵,或許大將軍還能憑借自己的權威、手段、力量,將局麵勉強支撐下去。
可是,當徐行一出手,便令大將軍顯出風雨飄搖、搖搖欲墜之態後,許多臥底,以及本就心懷不滿的反抗者,便立即跳出來,厲行反擊。
哪怕是早有預料的大將軍,在看到這副“天下皆反”景象後,也不由得為之心情沉重,從未有過的孤寂落寞,也在此時浮現出來。
兩人對視中,整座山崖都在微微顫抖,仿佛這底層下,正有兩種無形巨力正在交鋒、碰撞。
徐行知道,大將軍一旦按捺不住這股怒火,就會徹底爆發,向他全力出手。
這一擊,必定傾儘畢生之力。
所以,他也不急著出手,而是繼續饒有興趣地看著大將軍,等著那注定要石破天驚的一擊。
可是,徐行並沒有等到大將軍的爆炸。
他低哼一聲,眼角、眉心都滾落一粒粒血珠子,卻反而閉上眼,令眼珠子在眼皮底下胡亂竄動,隻沉悶地說了一句:
“不錯。”
“哦?”
徐行聽了,也是張開眼,看著大將軍,有些訝然神色。
大將軍經此一想,神情已恢複如常,隻是麵色仍是那樣的黃。
他沉實開口道:
“自練就‘將軍令’之後,我本就剛烈的性情,已是變本加厲,不留餘地,如今雖是創下不世基業、做了空前盛舉,也早已是四麵楚歌,仇人無數,再也不能回頭。
為了練‘屏風四扇門’,將功力推至‘第四扇門’,我幾乎把敵人、朋友、仇人、手下都給殺光,從此,沒有人再能勸我、幫我,支持我了。”
說到這裡,大將軍吐出來一口很長、很長的氣。
徐行都沒想到,在臨敵之時,他竟然還有心思,說出來這麼一段“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的長篇大論。
大將軍吐出這口氣,猛地睜開眼,用一對遍布血色的赤目,直視徐行,獰笑道:
“不過,那又如何?!想要超越我、取代我的朋友,我要殺!比我不如,胸無大誌的下屬,我也要清除!
我一生學武,隻練贏招,既然取勝,就要完全的取勝,不讓他人有反擊反叛的機會,隻有一個,那便是殺了他!”
說到這裡,他臉上現出一種狠絕、惡絕、傲絕的神態。
徐行也點點頭,平淡道:
“能毫不修飾自己的所作所為,痛痛快快地殺人造孽,這言語,也算得上坦蕩了。
不過——你這樣的人,我是一定要殺的!”
他的本就龐大的身形,再次拔高一寸,像是烈焰燃燒,滿戰意的燦金瞳孔中,也多了一抹森然如鐵的寒光,那是必殺絕殺的堅決意誌。
很顯然,徐行現在也拋開了一切玩樂心,將全副心神,都放在了接下來即將開始的生死決戰中。
他居高臨下地俯瞰大將軍,用一種命令地口吻道:
“進招來!”
大將軍也點頭,道:
“請!”
言語落定,他周身氣門大開,頓時產生一種絕大吸力,將四周那些殘缺的屍體,碾成骨肉碎屑,彙成一條滔滔血河。
大將軍駕馭著這條血河,已不隻是如魚得水、更不隻是如虎添翼,簡直就像是由人而仙,再墮落成了一隻魔頭。
他全身浸透著迸濺出來的血水,血水又蒸騰成濃鬱的紅霞赤霧,歡快地狂笑,儘情地怪嘶,朝徐行撲擊而去!
環繞其人周身的整條血河旋即凝結成冰棱、冰刀、冰劍、冰槍,從四麵八方激射而來。
以徐行如今的丈許身高,簡直是一個最好也最顯眼的靶子,大將軍自然不會放過。
千片萬片血晶鋒銳無比,利不可當,徐行乾脆一把扯開這件青布衫,施展出“勁達外物”的手段,將其束成一根堅韌無比的布棍。
手腕一旋,青布棍連綿滾蕩,交織成如山棍影,將血晶儘數囊括在內,再擊碎成一片淡紅血霧。
大將軍趁此機會,殺到徐行身前,沉聲一喝,氣門大開,繞身血河狂暴湧動,沿兩條手臂一分為二,仿佛兩柄血色冰刃,橫空斬去。
青布棍再次軟化成一襲長衫,布衫飛舞旋動,如旗幡招展,將兩柄兵刃絞成碎片。
再一晃,但見一隻巨大手掌從青衫中伸出,挾一種無限蒼涼、無限豪邁的壯懷激烈之氣,抵住了大將軍的“將軍令”。
大將軍心頭一震,已認出來這招式:
正是燕趙的“神手大劈棺”!
青衫如羽翼般,被兩股相互衝突的勁力衝蕩得向上飄揚,清亮月光灑落其上,也被儘數染成一片湛青色。
隨著兩人掌力不斷互擊,這件青衫也如一葉孤舟,在掌勁和氣流怒海狂濤中,載浮載沉,翻覆飄搖,始終沒有落下。
幾個彈指間,兩人已拳掌交擊數十次,第六十七次交擊,大將軍雙臂顫抖,仰天咳出一口淡金色的鮮血,整個人向後踉蹌倒退。
整條血河亦在此時驟然崩解!
徐行那兩條健壯雙臂和曠闊胸膛,也被那條旋轉切割的血河,斬出一條條狹長傷口,卻無絲毫血液流出。
他也絲毫不以為意,猿臂一展,將墜落的青布衫抓在手中,一甩頭,滿頭長發怒揚,像是一團熊熊燃燒的金焰,散發出一種張狂至極的氣魄。
徐行將衣衫隨意搭在肩頭,又是一步探出,巨大腳掌震動地麵
本就高高隆起的肩頭,更是鼓脹圓撐,整條右臂一下子延伸出去足足五寸長,以一種摘星拿月的大氣魄,抓向大將軍的頭顱。
大將軍雙臂橫出,如同兩柄巨斧,架在身前,三臂交擊,發出真如開天辟地、清濁立分的巨大聲響。
以兩人為中心,方圓十五丈的地麵,忽地發起一陣劇烈震動。
他們的立足之地先是猛地一下凹陷破碎,無數泥土化作微塵,還未升騰就被巨力往更深處壓去,兩人都像是憑空矮了一大截。
然後又是向外的一層,就像是巨石投湖,激起水波漣漪。
大地蕩起一重重巨大的“漣漪”,就像是泥土形成的浪頭,挾摧枯拉朽的震勁,向四麵八方蕩開。
沒有任何的物質、存在能夠抵擋這樣的力量,震勁所過之處,竟是硬生生犁出來一個無比平整的圓形。
漫天塵埃、絮亂風煙中,一條渾身浴血的身影激射出去。
煙塵中,徐行的龐然輪廓若隱若現。
他低下頭,看著自己手中的頭蓋骨,神情錯愕,又夾雜著難以言喻的興奮、驚喜。
徐行昂起頭,看著那個摔落在地,緩緩站起的大將軍,嘴角咧開,流露出難以抑製的笑容。
他狂笑道:
“淩落石,你真乃我敵手也!”
狂笑聲中,徐行再次一步踏出,以裹挾了風煙、雲影,甚至是天地一切存在的氣魄,朝淩落石一往無前地直撞而去!
風煙儘頭,頭蓋骨都被扯出來的淩落石,竟然還未死去。
這位大將軍強忍劇痛,竟是赤手撕開自己的胸腹,從中取出一個晶瑩剔透、七彩繽紛的頭蓋骨。
然後——蓋在了自己的頭上!
隻一個動作,原本皎潔清亮的月光,竟然被一股憑空而起的灰黑氣流所遮蔽,淒冷厲烈的金風乍起,飛旋如刀刃,四散切割,天地亦為之變色!
一股強絕當世、睥睨天下的的力量,亦出現在淩落石身體裡。
正是“屏風四扇門大法”的至高境界:
第四扇門·合!
兩大並世強者,再次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