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盛頓白宮,總統辦公室。
威爾遜總統正在與秘書討論《十四點和平綱領》。
威爾遜深知這和平綱領的重要性,它表麵看起來隻是一份文件、一個倡導和平、為全人類爭取利益的號召,但隨之而來的戰略、戰術和手段卻關係著美國的未來。
“戰場撤下來的破舊武器不要銷毀。”威爾遜手指在虛空中點了點:“我們還要在西線大批量收購被淘汰的武器,尤其是輕裝備。”
秘書疑惑的問:“可是,那些裝備大多不堪大用,總統閣下,就算修好了也很容易出問題。”
“放心。”威爾遜麵帶微笑:“它們不是給我們用的。”
秘書瞬間明白,總統是做好準備支援殖民地用的。
很高明的手段,秘書心下暗讚。
殖民地的人們不會在乎武器的質量,他們隻要手裡有槍就行。
而這些槍還是英式、法式,到時英國人、法國人隻會以為是殖民地從戰爭中帶回來偷藏起來的,不會懷疑到美國頭上。
然後再配合“民族自決”以及對外援助的運作,英國人和法國人將會被深陷殖民地的戰爭中。
(注:對外援助計劃即美國國際開發署的前身)
而且不隻是英法,還有俄國、意大利、荷蘭、西班牙等歐洲各國。
時代要變了。
不久前,殖民地的多少還是各國強大的象征,還能為列強提供海量的人力和財富。
誰又會想到,不久後這些殖民地不僅不能給它們帶來財富,還會成為負擔,甚至會讓它們焦頭爛額。
而美國,將坐視歐洲各國深陷戰亂之中,趁這機會憑借強大的工業實力一舉超越成為超級大國!
這時公共情報委員會負責人克裡爾拿著一份文件推開門,神色驚惶的叫了聲:“總統閣下,能和您談談嗎?”
(上圖為喬治克裡爾,是一名資深記者,深諳引導、控製輿論之道,是威爾遜的親信)
(上圖為喬治克裡爾【最右】和他的公共情報委員會,簡稱ci,美國宣戰後一周成立。它是一個戰時宣傳機構,通過宣傳塑造民意,並在媒體海量發布新聞稿和廣告影響輿論)
威爾遜點了點頭,給秘書一個眼神示意她暫停。
秘書會意,收起記錄本起身致意離開。
在這方麵威爾遜很小心,他認為不必要知道的人就不應該知道工作範圍以外的事,即便克裡爾是他的親信。
然而,他馬上意識到那些被自己視作“秘密”甚至提升至“戰略”層麵的東西已一文不值。
“總統閣下。”克裡爾快步上前將一份文件遞到威爾遜手裡:
“我的部門與歐洲前線一直保持著緊密的聯係,知道我聽到了什麼?”
“夏爾居然對殖民軍提出了‘自由’、‘平等’和‘博愛’的口號。”
“更讓人費解的是,法蘭西政府還支持他這種做法,他們說這是法蘭西精神,任何時候、任何地方都是正確的,包括殖民地的人們。”
威爾遜呆愣當場,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看了看克裡爾又看看文件:
“不,這,這……這不可能!”
“法蘭西有自己的殖民地,殖民地的麵積甚至是本土麵積的幾十倍。”
“此時正是法蘭西需要殖民地的時候,這麼做對法蘭西而言無異於自毀長城……”
克裡爾打斷威爾遜的話:“可他們已經這麼做了。”
威爾遜焦燥的站起身來,在辦公桌前踱著步,嘴裡喃喃自語:“一定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他們沒理由這麼做。”
接著腳下一頓,扭頭望向克裡爾,揚了揚手中的文件:“你確定?這不是夏爾的心血來潮?”
克裡爾輕輕搖頭:
“初時我也是這麼想的,這或許隻是夏爾的個人行為,畢竟他發給殖民軍士兵的補給是個人財產。”
“我甚至相信他這種行為不可持續,因為英國人還有法蘭西資本家都害怕這一幕出現。”
“但是,法蘭西總理克雷孟梭和陸軍部長加利埃尼將軍,已分彆發表申明表示支持夏爾的做法,還說夏爾‘捐贈’給殖民軍的物資將由法蘭西承擔。”
“他們稱這是法蘭西的榮耀。”
這一來性質就變了,它已變成了國家行為,而不是夏爾個人的“聖母情結”。
隻不過這事是夏爾發起的,大多聲望還是會落到夏爾頭上。
威爾遜像吃了蒼蠅似的難受。
這一切原本是他的,是美國的!
他將站在世界之巔接受全人類的歡呼,他的倡議將永載史冊,而美國也將因此聲望大漲最終成為超級強國。
但現在一切都化為泡影,法蘭西走在了前麵,不惜“自廢武功”。
難道法蘭西那些政客看到了這麼做的利益和前景?
不可能,那些鼠目寸光的家夥,他們甚至用高利貸和股票騙光公民的錢。
傻到消耗政府公信心來換取財富的人,怎麼可能會看到“人類共同利益”的好處。
是夏爾,一定是夏爾!
他看到了殖民政策的弱點,看到了歐洲的危險,甚至看穿了美國的用心。
“法蘭西資本家呢?”威爾遜問:“他們什麼反應?沒人反對夏爾這種做法嗎?”
威爾遜知道法蘭西有一個殖民財團,他們手裡掌握著殖民地的絕大多數資源。
而夏爾這種做法觸及了殖民財團的利益,不可能不會遭到反抗。
但克裡爾卻回答:
“總統閣下,幾乎所有人都在支持夏爾。”
“法蘭西公民,還有殖民地的人們,甚至國內資本家也是如此。”
“殖民財團根本不敢有太多反抗聲音,否則,他們有可能會被殖民地的人們針對……”
威爾遜瞬間無語,他沒想到這一點。
想想也對,殖民財團是依靠剝削殖民地發家致富的,他們唯一的倚仗是法蘭西軍隊對殖民地的鎮壓和威攝。
如果他們失去法蘭西軍隊的支持,卻公然反抗夏爾的“平等”、“博愛”,隻怕眨眼間就會被憤怒的殖民地人們吊死在樹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