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恩河畔,勒弗朗索瓦地區。
該區從左往右分彆是馬恩河、塞納河和默茲河,它們大致將戰場分成兩塊。
如果德軍決定繞過凡爾登,其主力就必定會進入勒弗朗索瓦地域兵鋒直指蘭斯。
(上圖三條紅線依次是馬恩河、塞納河和默茲河。凡爾登防線卡在默茲河與塞納河之間且堡壘眾多易守難攻,德軍兵力很難突破。繞過凡爾登防線就會進入更開闊的勒弗朗索瓦地區,而目標蘭斯則卡在塞納河與馬恩河之間,是兵家必爭之地)
……
雨越下越大,車輪駛在公路上總能帶起一片濁水,這使裝甲車更像是在河裡行駛的船。
美國第一裝甲師第七步兵連最先趕到指定區域。
裝甲車剛停下,連長威廉斯上尉一翻身跳下車,用力拍打著裝甲車讓它發出“砰砰”響。
“快快,動作快!”
“構築工事,我們沒有時間,敵人隨時都會出現。”
“拿起你們的工兵鍬,挖一個至少能把你們腦袋埋進去的坑!”
……
美軍士兵一個個跳下裝甲車,動作嫻熟的取出工兵鍬爬上山丘構築工事。
在他們身後,汽車、邊三輪一輛輛在雨幕中出現,車還未停穩已經有士兵陸續跳下車。
他們必須抓緊時間,實戰可不是鬨著玩的,這是真刀真槍,還有鋪天蓋地的炮彈。
威廉斯上尉有些緊張,他挖戰壕時腦海裡忍不住冒出南錫前線的畫麵:
子彈、炮彈,還有毒氣。
它們毫無規律可言,總是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現,每次都能帶走一堆士兵的性命,生命在它們麵前一文不值。
終於要麵對這一幕了嗎?
威廉斯上尉大口呼吸著,他感覺自己喘不過氣來,不知道是因為雨水還是揮動鐵鍬耗費了太多力氣。
“上尉!”機槍手漢克斯隔了幾米朝威廉斯喊:“聽說德國人都是老兵,而且是精銳。”
聲音帶著些驚恐。
他的言下之意是:“我們是新兵,隻培訓一個多月,能打得過他們嗎?”。
威廉斯努力保持冷靜,裝出一副不在乎的表情:“是的,那又如何?”
士兵們被威廉斯的淡定感染了,發出幾聲輕笑繼續乾活。
但這時卻有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我們會死在這,是嗎?”
威廉斯扭頭一看,是賴恩,這家夥是波士頓大學的在讀大學生,他原本不需要上戰場,卻頭腦發熱報了名。
賴恩一定是後悔了,威廉斯從他的眼神中確認了這一點。
其它人手上的動作不自覺的慢了下來,賴恩說出了他們的心裡話。
威廉斯將工兵鍬往地上一插,回答:“也許吧,賴恩。但相信我,德國人的傷亡會比我們更慘重,知道為什麼嗎?”
賴恩搖了搖頭:“我不確定。”
德國人是老兵,他們知道怎麼打仗,而我們,才剛學會打槍和構築工事,對戰爭還沒有清晰的概念。
威廉斯回答,聲音自信而堅定:“因為,我們是夏爾訓練出來的部隊,我們用的是夏爾的裝備。還有,我們用的是夏爾的戰術!”
士兵們一愣,接著七嘴八舌的回應:
“是的,夏爾從未打過敗仗,現在也一樣。”
“他的裝備是最好的,我們一定能壓著德國人打。”
“他的部隊就在塞納河對岸,如果我們有危險,他一定會來增援我們!”
……
看著恢複士氣和信心的士兵,威廉斯滿意的點了點頭。
心下暗罵,去他媽的,我就知道夏爾有用!
忽然有人大喊:“敵人,他們來了!”
士兵們嚇了一跳,趕忙丟下鐵鍬趴在地上手忙腳亂的舉起步槍。
威廉斯掏出手槍,他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手在發抖,槍口一晃一晃的,他試圖把它控製住,卻怎麼也做不到。
雨幕中出現幾道模糊的人影,越來越多、越來越密。
洛克少校大喊:“注意,準備……”
威廉斯忽然感覺不對勁,對麵這些人看起來很狼狽,也很放鬆,手裡甚至沒端著槍。
他抹了把雨水仔細一看,趕忙發聲製止:“少校,他們可能是自己人,那是英國人的笠形盔!”
洛克少校定睛一看,趕忙大喊:“彆開槍,彆開槍!”
來的果然是英軍,他們一路被德軍追趕著逃到了這,後麵一群群的,還有坦克、汽車和大炮,一眼望不到頭。
威廉斯跑到公路旁衝著經過的英軍士兵喊:“嘿,老兄,前麵什麼情況?”
沒人回答,他們似乎不願麵對自己的失敗羞於啟齒。
過了一會兒才有一名少校走到威廉斯麵前,他語氣沉重:
“情況很不好,上尉。”
“德國人的主力往這個方向來了,他們有很多坦克,比我們的大得多。”
“另外,他們的火炮也有更遠的射程。我認為你們最好撤退,你們無法阻擋他們,這沒意義。”
那一瞬間,威廉斯上尉明白了英軍士兵為什麼不願意回答他的問題。
他們不是羞於麵對,而是不相信美軍能擋住德國人,他們認為即便說了有價值的情報也沒有意義,最終美軍也會像他們一樣逃跑。
感受到侮辱的威廉斯上尉挺起胸膛:“撤退?去他媽的撤退,我們才剛到這,少校,我打算在這多呆一會兒!”
說著,他轉身回到自己的隊伍中去。
部下紛紛為威廉斯上尉叫好。
然後,“我們打算在這多呆一會兒”這句輕鬆又帶著西部牛仔傲慢不羈的話很快傳遍全軍。
美軍士兵們罵著粗話構築工事,偶爾開幾句低俗的玩笑,靜靜的等著德軍的到來。
終於,在一陣“隆隆”的馬達聲中,幾輛坦克的身影出現在公路的儘頭。
德國人似乎發現了美軍防線,他們在雨幕的掩護下集結部隊並展開做進攻準備。
偶爾傳來幾聲軍官的喊叫,還有坦克履帶的“嘎嘎”聲。
接著,所有一切都沉寂下來,就像所有人都消失了似的,隻剩下雨水“嘩嘩”作響,樹葉在雨滴下瑟瑟發抖。
空氣越來越沉重,就像一隻無形的大手正自上而下壓向這片土地,試圖將所有的一切打得稀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