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夫人知道老夫人責怪她也是心疼自己的女兒,所以也不生氣。“母親,還不是那個女人,沒事出來亂跑,我過來的時候與她撞到一處,她竟然差點暈了。如此多事之秋,我怕她又出幺蛾子,不想落人口實,就送她回院又請了大夫,這才耽誤了。”一聽到又是如夫人,老夫人就沉下臉。旁邊的婆子正要說話,顧蓉蓉開口道:“我師父馬上要做法事,最後再問你們一次,府裡的女主子,有沒有都到此處?”老夫人剛要點頭,婆子趕緊輕聲道:“老夫人。”“何事?”婆子聲音壓得更低,幾近耳語:“老夫人,那個女人,用不用也過來?”“她也配……”老夫人聲音拔高又落下,擰眉思索。胡夫人皺眉道:“那個女人算什麼主子?一個妾而已,家裡是母親說了算,母親才是正經主子。”胡夫人一向捧著老夫人,知道她喜歡聽什麼,早就習慣了。其實不為老夫人,胡夫人也不喜歡如夫人,就是覺得她是妾,上不得台麵。婆子垂眸,低聲道:“老夫人,她即便稱不上是主子,但此時是為小姐祈福的重要之事,她難道不該為小姐出一份力嗎?”她話說得巧妙,老夫人自然知道,其實如夫人深得胡蘊城的心,在府裡有不少人覺得她更得寵,否則這一輩子,怎麼會一直讓如夫人好好的。老夫人點頭:“說得是,我曉兒受苦,她憑什麼不聞不問,曉兒是正經嫡小姐,她自該儘心。”“去叫!”婆子點頭:“是,老奴這就去。”婆子沒吩咐彆人,這會兒正是為老夫人出力的時候。老夫人勉強擠出個笑,對顧蓉蓉道:“請道長再稍候片刻,還有一人未到。”“好,”顧蓉蓉不介意,等會兒就等會兒。其它的人不要緊,顧蓉蓉要見的,就是如夫人。等了好一陣子,老夫人都快不耐煩的時候,如夫人總算是來了。她穿著素色衣裙,比老夫人瘦許多,看上去更加柔弱。顧蓉蓉心說,有的人能茶一陣子,有的人真是能茶一輩子。老夫人見她這副樣子,冷哼一聲:“來了就站好了,現在是給曉兒祈福,都打起精神來,彆添晦氣。”如夫人輕聲道:“妾身身子不適,本該早早來看小姐,實在是體力不濟,來得遲了。”老夫人也懶得再理她,對顧蓉蓉道:“小師父,請道長開始吧。”老宰輔點點頭,一甩拂塵,裝模作樣嘴裡又嘀咕起來。其它的他也不會做了。顧蓉蓉拿起木劍,對準準備好的黃紙,一下子刺過去。她也沒弄過這些,木劍輕,和平時的刀劍手感不同,一刺黃紙,不便沒有刺起來,反而差點把桌案上的供盤懟翻。顧蓉蓉:“……”老宰輔嘴裡的詞兒也嗑絆了一下,抿住嘴唇壓住笑。幸虧是背對老夫人她們,他嘀咕的彆人也聽不清,沒被發現。顧蓉蓉悄悄瞥他一眼,老宰輔又專心嘀咕。顧蓉蓉臉色沉肅,收回木劍,見她沒把黃紙紮起來,臉色還不太好看,老夫人她們心也跟著提起來。“小師父,是不是有什麼問題?”顧蓉蓉緩緩搖頭,示意她們不要多言,老夫人又閉上嘴。顧蓉蓉借著袖子遮掩,拿出一點膠水,抹在劍上,隨後再去粘黃紙。這下,被粘起來不少,顧蓉蓉也沒等她們看清楚,一晃就晃到火燭上燒了。老宰輔也輕吐一口氣,心說術業有專攻,以前覺得老道什麼的是糊弄人,看來,這活也不好乾啊。總算把法事做到一半,胡夫人目光無意中往裡屋女兒的床上一掠,眼神突然定住。她悄悄吞一口唾沫,悄悄扯了扯老夫人的衣袖。老夫人正專注看老宰輔,被她一扯,有些不悅,正要問,胡夫人眼神示意。老夫人目光往那邊一邊,眼睛也倏地睜大。自床底下,絲絲縷縷,升起薄薄的霧。不知道是水霧還是煙霧,總之,是真的升起,不是幻覺。婆媳倆震驚不已,想開口叫老宰輔看看,隨即,她們發現,自香案底下也開始有,與裡屋的連成一片。驚慌又慢慢轉成驚訝與敬畏,她們意識到,這不是鬼氣,是老道長的仙氣和本事。老宰輔的眼睛也微睜,驚了一跳,但他見慣風浪,比旁人鎮定得多。他迅速看一眼顧蓉蓉,但顧蓉蓉若無其事,就猜到這事與她有關。他暗暗驚奇。窗外,冷星赫也看到了,想起之前在福祿村小破廟,他倒不覺得有多驚訝,顧蓉蓉的本事多著呢。再看老夫人她們的神色,還有老宰輔那一瞬間的驚訝,冷星赫心裡很是驕傲,瞧瞧,這是他的小媳婦!顧蓉蓉不知他們各自的想法,隻在心裡默默盤算計劃。“呔!”她叫了一聲,聲音低沉暗啞,就是一個正在變聲期年輕男子的聲音。又一木劍過去,粘起許多黃紙,“呼”一下再次點燃!這次,顧蓉蓉沒像上次一樣等火滅掉,而是劍一揮,直接對準老夫人她們。幾人都嚇了一跳,剛被那團團霧氣驚得心跳,稍微平複一點,又被火劍指著。胡夫人差點叫出聲。老夫人也捂著胸口,不敢退更不敢進,也不敢開口問。顧蓉蓉臉色沉肅,目光盯著她們幾人,來回在她們臉上掠過。目光鋒利又冰冷,跟刀子一樣割進割出,幾個人都心驚膽顫。就在她們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顧蓉蓉忽然開口。“為何,讓我去大牢中?”她這次開口,分明就是一個女子的聲音,音色和胡曉還有些相似。幾個人明顯又是一愣。不約而同看向床那邊,床幔放著,隱約看到胡曉就坐在床上,一動不動。可她的聲音——怎麼出現麵前這個小道士的身上?幾人頭皮發炸,靈魂都要出竅,心裡齊齊冒出個想法,這是胡曉靈魂走失,被找回來,在小道士身上上身了?老宰輔悄悄掐著自己,以免在這種本該嚴肅詭異的場合,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