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德彪越說越來氣,顧蓉蓉聽得卻想笑。這家夥口才還不錯,跟說單口相聲似的。胡蘊城聽得心口發堵,怒極反笑:“我?偷你的鋪子?連藥櫃子小板凳都偷了?”丁德彪理直氣壯:“沒錯!”胡蘊城反問:“你自己捋捋,覺得這事兒可能嗎?見過偷藥材鋪子,不偷藥材,偷藥櫃子板凳的?”人群中傳來低聲哄笑。丁德彪“啪”一下子把茶盞摔碎:“我看誰敢笑!”“胡司戶,我說過,藥材也被偷了,什麼都沒了,聽懂了嗎?彆在這兒拖延時間,趕緊開門,讓我進去搜!”胡蘊城臉色陰沉,搜府?彆說他丁德彪無憑無據,就是刺史親臨,要搜他這個下屬府邸,也不是隨便就能搜的。顧蓉蓉在一旁看戲,就看丁德彪能不能壓住胡蘊城,如果能,那胡蘊城這日子可不見得好過。如果不能,那也沒關係,她給丁德彪留了“證據”,就算壓不住,胡蘊城也彆想全身而退。正思忖,冷知棠在一旁小聲問:“二嫂,他們倆誰厲害?”顧蓉蓉聲音尖細,聲量不高,但也正好能讓胡蘊城和丁德彪聽見。“胡司戶是正經官身,有官職有實權的,按說是他厲害,可這姓丁的,背後可是刺史大人,閔州的最大官員,聽聞刺史夫人就這麼一個兄弟,疼得很,他手裡還有糧鋪、布莊和首飾樓什麼的,閔州的生意可不少。”“所以呀,這可不好說,所謂二虎相爭,就看誰的實力更強,這年頭,誰橫誰說話。”這話猶如一隻手,撥動胡蘊城和丁德彪的心弦,也似一碗油,潑在兩人無形的戰火之間。不隻他們聽見了,有心之人都聽見了。冷音音心思微動,再看丁德彪,長相俊秀,身上穿得也貴氣,尤其坐在那裡,和外祖父相比,並不曾落下風。若是她出麵,能平息這場爭吵,化乾戈為玉帛,既能幫著外祖父解決麻煩,也能入得丁德彪的眼,豈不是一舉兩得?她留在閔州已是定局,但婚姻大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外祖父家中還有舅舅舅母表姐表弟不少人,她總要為自己打算才是。眼前丁德彪,就是最合適的人選。思及此,冷音音迅速整理一下衣領,扶扶頭上首飾,慢步走出人群。“外祖父。”她嬌滴滴一聲喚,立即吸引在場人的目光。顧蓉蓉眼中掠過笑意。冷知棠瞪大眼:“二嫂,她……”“噓,”顧蓉蓉捏住她的嘴,“好好看戲。”冷星赫嘴角含笑,再看向走出去的冷音音,滿臉鄙夷。老宰輔麵具下的眼睛嘀溜溜轉,越發覺得這小子心思不正,悄悄擰一把身邊的席述。席述也正看得來勁,冷不丁被一扭,吃痛偏頭看他。“怎麼了?”老宰輔湊到他耳邊,小聲嘀咕:“你有沒有什麼能讓人吃點苦,又不會死的藥……”話沒說完,又覺得不妥,有失一朝宰輔的風範氣度。“罷了罷了,那小子弱不輕風,老夫可不想擔條命,”他又小聲嘀咕,“你真是不爭氣。”席述:“??”他們在後麵嘀嘀咕咕,絲毫沒影響到顧蓉蓉,拿出一把瓜子,分給冷知棠,興高采烈看熱鬨。胡蘊城沒想到冷音音會來,擰眉問道:“你怎麼到這兒來了?速速回去。”丁德彪看到她,眼睛微微一亮。胡蘊城那幾個孫子孫女他也見過,可沒見說還有什麼外孫女,瞧著模樣倒是有幾分標致,就是小家子氣了些。不過,這沒什麼要緊。“這位是……”“小女音音,見過公子。”冷音音輕福福身。好歹也是在京城呆過的,姿態上倒是挑不出錯。丁德彪臉上怒氣退去些,露出幾分笑意:“原來是音音姑娘,以前我們見過嗎?”冷音音微怔,搖頭:“不曾。”丁德彪若有所思:“那就怪了,為何我覺得與姑娘有種似曾相識之感?”冷音音一下子微紅了臉。顧蓉蓉聽著這話,嘴唇都繃住笑,這也太老套了吧?冷星赫偷眼看她,見她滿臉笑,心裡默默想,莫非她也喜歡聽這樣的話?胡蘊城臉色更難看:“音音,回去!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冷音音豈肯,福身道:“外祖父,音音到此,是想為您分憂。”“丁公子,我外祖父身為朝廷官員,自知該遵守律法的道理,斷然不會偷什麼藥材,此中必有誤會,還請丁公子消氣,細細查訪,莫讓真正的盜賊逍遙法外。”丁德彪往她麵前走幾步:“姑娘所想,也不無道理。”冷音音麵露喜色,眼睛都蕩出波紋來。“不過,”丁德彪話峰一轉,“本公子可不胡說,也不是沒有細查胡亂栽贓。”“胡司戶,本公子可是有證據的。”“什麼證據?”丁德彪一揮手,一名衙役上前來,拱手道:“胡司戶,卑職是在衙門裡做事的,負責查案,丁公子藥鋪被盜報了案,卑職奉命調查,已查到一些線索。”“什麼線索?”衙役一指胡府旁邊的小胡同:“那邊,牆下,有丟失的藥材留下的痕跡,許是偷東西時不小心遺落。”衙役一邊說,一邊拿出塊帕子,裡麵是半株相對完整的藥材。“此乃天淩草,成色不錯,是出自廣慧堂,就是在胡府院牆外找到,另外,還有些細碎的,就不給大人展示了。”胡蘊城不可置信,不假思索怒道:“這不可能!這也能算證據?隨便扔株草藥在我府院牆外,我就是偷藥鋪的人了?荒謬!那這樣的人家,恐怕不下百戶。”丁德彪輕嗤:“我就知道,胡司戶巧言善辯,一定不會輕易承認,不過,我還有彆的證據。”“你有什麼證據?”胡蘊城怒問。冷音音聲音嬌柔:“丁公子,有話慢慢說,這裡麵一定有誤會,定是有人栽贓。”丁德彪看她一眼:“本公子倒希望是栽贓。”衙役又道:“胡大人,卑職這裡,還有一樣東西,請你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