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嬸子她們幾個女人也來幫忙了,揉麵的,燒火的,煮肉的,擺果盤的,拌涼菜的,忙得不行。
一個時辰以後,幾攏白胖地大饅頭出鍋了。
紀家灣有個習俗,孩子滿月要蒸一百個大饅頭,饅頭裡放上花生紅棗,饅頭頂上點紅胭脂。
預示著孩子一生富貴吉祥。
紀家灣這幾年鬨災荒,哪家都沒有白麵。
人們生了娃娃,隻擺些紅棗花生,不再做饅頭了。
紀二奶小心翼翼地給饅頭點著紅胭脂,眼裡都是淚,她已經好幾年沒蒸過饅頭了。
富裕年間,哪家生了娃,都叫她過去幫著蒸饅頭。
“二嫂,這饅頭真喜人,要是咱紀家灣的小媳婦生了娃娃,也能蒸的起饅頭就好了!”
紀三奶抹了把淚。
宋嬸子把紅皮雞蛋一個個小心地放到鍋裡,煮了一大鍋。
“咱們的日子一定能好起來的,曉北是咱紀家灣的福星,果果和正正是小福星,等咱家的男娃娶了親,生了娃,咱也蒸白饅頭……”
滿月所有的物件都是按照紀家灣的風俗來準備的。
梁玉搖看呆了眼,屋簷下擺了一溜大白饅頭,一大盆子紅皮雞蛋。
大瓷盆裡是熱氣騰騰的大肘子。
宋嬸子他們在炸丸子,準備熬殺豬菜。
院子裡放了長條桌子,上麵擺著已經做好的雞鴨魚肉,八個涼菜,八個熱菜。
盤子大,菜量足。
紀家灣的風俗習慣如此豪邁,和這群女人一個風格。
梁玉搖不禁抿嘴笑了。
兩個作坊的來人絡繹不絕,祝福聲不斷。
有的拎了糕點,有的拿了二斤小米,也有的給小孩子繡了荷包……
不管帶來了什麼,都是一份心意,紀曉北都笑納了。
來的都是作坊的工人,都是窮苦人,本來也沒想讓她們帶什麼東西。
林婆子在外麵熱情地招呼著。
讓大家吃好喝好!
屋裡,付老太太穿上了一身新衣服,頭發梳的鋥亮,還特意帶了如意紋的簪子,墨綠的的抹額上鑲嵌著一顆吉祥富貴珠。
老太太氣度不凡,笑眯眯地看著床上肉嘟嘟的兩小隻。
黃婆和紀曉北給姐弟兩個換衣服。
海峽娘特意給她們兩個做的滿月服,上麵繡著兩個生龍活虎的圖案。
吃完了席麵,女人們都進屋來看小寶寶。
兩個小奶娃吃飽了,睡的正香,絲毫沒被打擾。
來人都說,正正和果果長得好,濃眉大眼,像紀曉北,長大以後一定有出息。
有多事兒的婆子,四處看著,在找紀曉北的男人。
有人悄悄拉了那婆子,低聲說:“咱們東家是個厲害人,男人也一定差不了,應該是有公事在身,脫不開吧,行了,走了……”
人們吃飽喝足後,滿麵春風地準備走了,黃婆把提前包好的白饅頭遞給她們,每家兩個大饅頭,算做回禮。
這邊院子裡歡聲笑語,前麵玉蘭院裡,桂夫人惱怒地把屋裡的花瓶砸個粉碎。
“紀曉北生了孩子,我要過去送個禮,老太太都不讓,哼!人家生了孩子,把老太太高興地不行,早上她穿的那身衣服,她極少穿的,除非是有什麼大事兒的,她才舍得拿出來穿。”
“夫人,京城老管家那裡已經打點好了,以後老夫人問起來,他一定不會出賣夫人的。”藍靛說。
原來,桂夫人把收回院子的事兒,都推了老管家身上。
她說,是老管家托她讓牙房收回院子裡的。
隨後,她派人去給老管家送了銀子,打點好他,讓他把事情都應承下來。
因為這個事兒,老夫人關了她一個月的禁足。
“夫人,今天您就能出門了,雷夫人的帖子回不回,去不去她家品茶?”
藍靛拿著帖子問。
“去,必須去,這一個月老太太在這邊,鬱悶死了!我就說老太太是故意失蹤的,怎麼樣,平安地回來了吧,哼!“
桂夫人冷笑道。
“您是付家的正頭夫人,公子和老太太也不敢把你怎麼樣,否則說出去,付通判的臉麵往哪擱!夫人,剛才我看門口守著的兩個小廝不見了,想必是去紀曉北那吃喝去了,您要是悶,就可以出去逛逛!”
“走,去附近銀樓轉轉添幾樣首飾……”
主仆兩個悄悄地溜出了玉蘭院。
熙熙攘攘地人走的差不多了,紀曉北的院子安靜下來。
宋嬸子她們累了一天了,剛有空坐下來吃口飯。
這時候,兩匹馬進了明義巷。
付季昌風塵仆仆地從馬上下來,把馬交給了黑塔,拍了拍身上的土,整理了一下衣服。
他剛從塗州府趕回來。
快馬加鞭,跑了一天一夜,才回到了安州,換衣服都沒換,就趕到明義巷了。
黑塔看著主子的衣服,剛要提醒主子,他還穿著官服呢。
主子已經大踏步朝院子裡去了。
付季昌還沒踏進門,好像覺得哪裡不對,把頭上的官帽摘下來,給了黑塔,這才進了院子裡。
“小幺哥……不,付大哥……”石頭驚喜叫出了聲。
付季昌給了他一個燦爛地笑,把腰裡的刀扔給了他,笑著說:“給你帶的禮物,看喜歡嗎?”
“啊……天呀,這刀……”石頭驚喜萬分。
“這個是你的,他從兜裡掏出一本書,扔給了海峽……”
海峽哭喪著臉:啊……哪壺不開提哪壺,大喜的日子,您非要提我的傷心事兒,我不要書……
“哎呦,老天爺呀,小幺你可算回來了,今個是果果和正正的滿月……”
林婆子高興地差點淚都出來了。
“嗯!”付季昌隻輕輕地嗯了一聲。
“那個什麼,曉北沒睡,你進去吧,你吃飯了吧,我去給你準備飯……”
林婆子一邊說,一邊招呼宋嬸子,給付季昌加兩個菜。
紀二奶,紀三奶宋嬸子都圍過來,看著既親切又陌生的小腰子,不知道說什麼好。
人還是那個人,就是身上穿的那個衣服有些讓人不敢接近。
那是當官的人穿的衣服。
她們生來怕當官的,都不敢靠近,小心謹慎地和付季昌打著招呼。
“宋嬸子,紀奶奶,我剛回安州,打擾大家了,大家辛苦了……”付季昌拱手行禮。
他已經看出了幾個女人臉上的異樣,怕嚇到她們。
“不是,小幺呀,不打擾,不辛苦,是我們打擾你了,我們,我們去收拾了……”
宋嬸子說完,推著紀家奶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