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但宋安雅還是一副被美色迷了腦子的模樣,仍然不覺得公主會有錯。
“萬一是那個狀元郎另外有什麼想法呢?其中說不定還有隱情。”
“公主這樣好看的人,絕對不可能做壞事。”
她信誓旦旦,堅定地站在好看的人一邊,好像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動搖。
庭院門口又一陣騷動。
宋安雅有些疑惑。
現在賓客都來齊了,那裡怎麼可能還會有吵鬨的聲音。
她探頭看去,一個青衣墨發的男子款步而來。
男子越走越近,出現在眾人眼裡的麵容也就越清晰。
她一頭長發被玉色發簪束起,溫和沒有侵略性的五官展露無遺。
唇瓣永遠掛著和煦的笑容,讓人難以升起戒心,輕而易舉地就讓人想要靠近。
她身影清瘦修長,如一枝挺拔的翠竹。
這副樣子,活脫脫就是宋安雅常看的話本子裡書生的形象。
宋安雅以前還覺得那些話本子裡的描寫都是些書生的妄想。
現在看到這個人,才覺得那些高貴公主、美豔妖精、溫婉大小姐還有俏麗小青梅都心甘情願跟著窮書生的情節也不奇怪了。
她雙手撐在桌麵上捧著臉,眼睛都要變成泛濫的星星眼。
宋安雅轉頭,想要問方琳涵來人的身份。
結果,就看到了她含羞低頭的模樣,耳邊也傳來其他賓客議論紛紛的聲音。
“這是駙馬吧。”
“柳狀元科舉及第後,披紅掛彩遊街時我就去看過,相貌是一點不輸於探花郎。今日一看,怎麼又更加俊俏了呢。”
……
‘原來,她就是那個狀元啊!’
宋安雅興趣更濃,繼續去看柳槲。
她與身邊的隨從說了幾句話後,直接走到了公主坐著的位置。
兩人隨意說了兩句話,表情都很正常,就是過於平淡了,看不出成婚不過一兩月之間夫妻的甜蜜。
沒過多久,柳槲就出來了,還是跟在自已父親的身後出來的。
他們一起向著門口走去,瞧著應該是準備找個安靜的地方深談。
自已父親笑得爽朗,一邊拍柳槲的肩膀,一邊說著什麼。
看得出來,他對柳槲很是欣賞。
宋安雅了解自已的父親,最是討厭朝堂上那些仗著學識說他聽不懂的話的文官。
而柳槲,新科狀元,可以說是最有學識的人之一。
她與父親都能相處好,可見此人心性上佳。
宋安雅心中感歎,又看到父親不知道與柳槲說了什麼,手指到了自已這個方向。
她心中一慌。
下一瞬,就看到那個青衣身影側頭看了過來。
她朝著自已點了點頭,清俊的臉綻開一抹笑意,眼眸彎成月牙,帶出一抹笑意。
是那種很柔和、甚至帶著些寵溺的笑意。
對於宋安雅這種從小在舞刀弄槍的氛圍中長大的人來說,這種感覺太罕見,帶來的衝擊力也太大。
她臉一瞬間就紅了,迅速低下頭,等到身旁人發出一聲遺憾的歎息,才緩緩抬起頭來。
人已經走了,宋安雅心中也不由跟著方琳涵一起發出遺憾的歎息聲。
從前她不喜歡讀書人是討厭那股酸腐氣,可柳槲不同。
即使還未與她進行深入的交流,宋安雅也能確定,她定然不會是自已討厭的那種人。
庭院裡又重新恢複安靜。
宋安雅摸著下巴,想著柳槲那個笑容,緩緩點頭。
“駙馬是這個模樣的話,那我覺得賜婚是公主強行請求的,也不是不合情理。”
她輕易就更換了自已之前的說辭,像根牆頭草一樣。
不過,彆的牆頭草都是風往哪邊吹,它才往哪邊跑。
而宋安雅這根牆頭草,就是誰長得好看,她心裡就更向著誰。
方琳涵不知道她的心理活動,聽著她改變的說辭,連連點頭:
“確實啊。如果不是公主仗著權勢強嫁,柳公子怎麼可能違背諾言。”
方琳涵說得憤懣,裡麵不知加入了多少自已的真實情感。
事實上,她比京城裡很多貴女都要早知道柳槲這個人。
殿試前幾日,她去尋些打發時間的話本子,挑選的時候正巧碰上了些一起來買書的幾個讀書人。
他們瞧見方琳涵買的書,雖沒有直接過來對她說些什麼,但那些交換的眼神與嬉笑的聲音,在她的眼裡,就是明晃晃的嘲笑。
方琳涵又不敢與他們爭辯,羞憤之下書也沒興趣挑了,扔了書就想逃跑。
是柳槲從書坊外走進來,拿起書向她詢問幾句裡麵的劇情,又請求她幫忙另外推薦幾本內容有趣的話本,用來解乏。
她用她的行為表明,這不是值得羞愧的事情。
男子讀聖賢書,也並不比女子讀雜談話本高貴。
書本本就是為人所用之物,能讓人覺得讀之受教或僅僅是感到快樂,就已經足夠。
被人用來排高論低,反倒是失了本心,本末倒置,也是落了俗氣。
這裡不少人都有著讀書人的清高,被柳槲這麼說,當即出來辯論著想要說服她。
結果,全部被柳槲有理有據地駁回了。
之後柳槲在方琳涵的心中,就成了春閨夢中的情郎,也成了一道高大堅實的身影。
後來,得知柳槲中了狀元,方琳涵立刻就囑托父親安排人去榜下捉婿。
隻是那時,柳槲言說自已有了青梅竹馬的表妹未婚妻,拒絕了這樁婚事。
如果柳槲當真娶了青梅竹馬的未婚妻,方琳涵也不會說什麼。
但聖上給女兒與自已心儀之人的賜婚,就讓她難以接受,也引發了心中的怒火。
在她的心裡,自然不能是自已喜歡的人的不是。
有錯的就隻會是地位高貴的公主,是她仗著權勢強嫁,方琳涵怎麼會甘心。
“嘖。”
被方琳涵灌輸太多“仗勢欺人”“拆散鴛鴦”的思想後,宋安雅皺起了眉頭,在心中比較起元璟與駙馬來。
‘公主長得好看,但駙馬也很好看啊。公主不會做壞事,柳狀元也確實不像會趨利附勢的人。’
方琳涵又將柳槲在書坊仗義執言的話說出來,宋安雅心中的天平徹底傾斜。
“我去找公主!”
恰好,坐在廊亭中休息的元璟起身,往更後麵一些的假山湖邊而去,似乎是想要去透透氣。
宋安雅帶著方琳涵跟在了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