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璟是由宋國公親自帶進來的。
一般到場的客人,在入府時,是先由專門的丫鬟小廝接待,引導到後麵賞花的場地,再由宋安雅上前招呼。
有些身份貴重的,才會由主人家親自到門口迎接。
而需要宋國公親自出來迎接的,也就隻有元璟這位長公主及其駙馬。
元璟與宋國公往府內走,麵上微有些歉意:
“駙馬翰林院臨時有些急事,會稍晚一些來,還請宋國公勿怪。”
“無妨,公主大駕光臨,已經使府上蓬蓽生輝。臣高興還來不及呢,怎敢怪公主。”
宋國公擺擺手,麵上泛著高興的紅光。
他常年在邊關打仗,什麼都靠拳頭說話,是一個實打實的大老粗,向來也不懂什麼彎彎折折。
有些用詞其實是得當的,意思也到了位,就是元璟一個在深宮裡紮根了多年的人,總會多揣摩幾分。
尤其一個“敢”字,就讓他懷疑,這是不是宋國公在故意點他。
當時應約時說好了要與駙馬一同來的,今日卻失約了,宋國公心裡有些異議也很正常。
所以,他的不敢怪到底是沒有責怪的意思,還是因為公主身份才不敢怪呢。
元璟眉心蹙起。
他從無人知曉的皇女,到現在的昭和長公主也不過幾年光景。
這中間有很多因素。
有皇帝覺得自已對貴妃的心意被浪費的賭氣;
還有翻案後對先皇後微末的愧疚;
也有看到第一個女兒竟然會被宮人欺負的憤怒……
以皇帝現在的性子,這些心情不一定能持續幾年,元璟又沒有母家撐腰,這樣的地位也不知道能持續多久。
沒有底蘊,京城中有些世家裡的公子小姐其實是有些看不上他的。
要不然,以公主的身份地位,那些流言怎麼可能傳得那麼快。
他們暗地裡的態度元璟看得分明,也並不在乎。
隻是,他們都如此,宋國公地位更高,想得也許一樣呢。
元璟略思考了下,怕宋國公心中起芥蒂,還是準備解釋一下。
一轉頭,宋國公臉上掛著高高興興的笑容,純粹中摻了些憨傻,明顯都是自已多想。
元璟解釋的話便咽入了喉嚨裡。
“公主,前麵就是了。這場賞花宴幾乎是小女一手操辦的,您瞧瞧,是不是還不錯?”
宋國公往前引著路,話語中頗有孩子長大了的自豪感。
他還想學著朝堂上的文官一樣捋捋胡子,結果摸到一把子粗獷的絡腮胡,悻悻收回了手,隻是整個人還是激動的。
“公主,臣給您引薦一下小女,可聽話可懂事可乖巧了。”
走進舉辦宴會的庭院中,宋國公一眼就看到了直衝衝走過來的女兒,轉頭對著元璟笑著道。
下一瞬,一道氣勢洶洶的聲音闖入了兩人的耳中。
“公主,臣女以為,您是天子之女,自當得天下人敬愛,您怎麼能那樣不公的事情……”
話沒說完,一雙大手拽住了衣裳,宋安雅整個人被拉得往後退了好幾步,鼓著腮幫子就想生氣。
轉頭發現拉著自已的人是父親,還看到他臉色陰沉沉的,立刻就啞了聲。
宋國公眼裡滿是羞愧,才剛誇了自已女兒,現在就在公主麵前這麼無禮。
他那張老臉啊,可往哪裡擱。
“安雅,你在乾什麼呢?橫衝亂撞的,衝撞了公主怎麼辦,還不趕緊道歉。”
宋安雅這才發現,自已光顧著來講理,一來就朝著最前麵的身影而來,都沒注意到公主的身邊還跟著自已的父親。
她瞬間蔫巴了,就像是一株被太陽烤灼過的小草,無精打采的。
“公主,是臣女無禮了,還請公主見諒。”
元璟並不介意小女孩兒的直性子,淡淡點點頭,表示自已接受了她的道歉。
“無礙。”
宋安雅這個人沒彆的,從小就喜歡美的東西。
美麗的風景,美麗的容貌,美麗的聲音……
元璟的嗓音華麗中帶著清冷,像是鳳凰鳴聲,引得人耳尖發顫。
宋安雅一時被這道聲音吸引,抬眼望去。
先前大腦被情緒主導,也沒有看清元璟長什麼樣子。
現在看清楚他的容貌之後 她瞳孔放大,整個人呆住了。
好漂亮啊!
雖然元璟生得高大,比尋常女子高了不少,目之所及,比他高的人也就自已戰場出來的父親一人。
但他身姿修長,並不顯得傀儡粗魯,五官精致,配上一身正紅色長裙,陽光下,仿若熊熊燃燒著的火焰。
宋安雅原先不情不願的道歉變得真心實意起來,她往後退了兩步,行了個大禮。
“公主。”
同時,她不由在心裡喃喃。
‘這麼美的人,還是公主,要嫁什麼人不好,非要嫁有心上人的。’
宋安雅回到原來的位置後,抓著那個開始給她說八卦的鵝黃衣裙的姑娘,表情嚴肅:
“你是不是騙我呢?我雖來京城沒多久,也知道像公主這樣的美人兒,天下少有,怎麼會強行讓陛下賜婚呢?”
鵝黃長裙姑娘名方琳涵,父親是從四品的國子監司業,在這個一板磚能砸出兩個三品官的地方,著實算不了什麼。
靠家裡是沒有什麼往上攀附的辦法,她想要有個好前程,才會用說一些京城“趣事”激發郡主的興趣的法子,來交好郡主。
隻是人總是有偏向的,說著這些流言的時候,她不由自主地添上了些自已的揣測。
現在見宋安雅懷疑,她迅速往元璟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很快低下頭來,低聲在宋安雅的耳邊道。
“郡主,人不可貌相啊。”
宋安雅還是不相信,她摸了摸下巴,看向元璟坐的方向,煞有其事地猜測道:
“這賜婚說不定是那個狀元郎求來的,是她為了權勢拋棄青梅竹馬,又不想世人說她見利忘義,才求了妻妾同娶的聖旨。”
方琳涵本就是對柳槲存有愛慕之心,才在之前的闡述中暗暗詆毀元璟。
結果現在被貶低的人成了她愛慕的人,她自然不接受,急忙解釋道:
“才不是呢。柳公子不慕名利,根本不會為了前途犧牲自已的婚事。憑他的才華,不需要尚公主,也能扶搖直上。”
“若賜婚當是柳公子求來的,她又怎麼會一個月來都冷落公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