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作為從地方崛起的官員,做過明州最富庶之地的巡鹽禦史,手握鹽兵坐鎮江淮府十餘年,殺得人頭滾滾,手段豈是非凡?宋玄隻是打算拋磚引玉隨便起個頭,隻是給新天子助助威而已,給天子個由頭拿下幾個不順眼的京官。但林如海卻趁機的把握住機會,殺幾個普通的京官意義不大,要弄,就弄州牧,要壓,他直接就要壓首輔!州牧雖不在中樞,但卻是真正的實權派,執掌十幾億百姓的生死,地位之高,僅次於朝堂上的幾大閣老。林如海入閣已經有兩年,手下可用之人不多,內閣首輔更是似有似無的在壓製他的權限,地方州牧則是在觀望,無一人表態支持他的工作。這對他的權威提升很不利。尤其是像他這種比較年輕,有誌內閣首輔的閣老,得不到地方大員的支持,以後的工作還怎麼展開?自己在朝堂上推動的政策,到了地方上就被人陽奉陰違得不到貫徹,再好的政策也隻會變成禍害百姓的毒計。他平日裡不顯山不露水,不溫不火的,但實則早就在等機會,等一個可以搬倒一方州牧的機會。而新天子登基,玄衣衛指揮使宋玄拋出宋州川渝知府鄭乾謀反的這塊磚,就是他一直在等的機會!姬玄風沉吟了一下,自己剛登基,一切都在摸索適應,但內閣首輔第一次發表意見,還是要給他一些尊重。當下他開口道:“既如此,那刑部、大理寺、禦史台,分彆抽調人手組成巡查組,巡查鄭乾謀反案件,深挖是否還有漏網之魚。至於州牧趙匡胤,雖有失察之過,但在沒有明確證據他和此案有關前,暫時先不必問責。”林如海微微皺眉。這次他還是有些急了。眼見宋玄身居高位,天子也換了人,他迫切的想要打開局麵,但內閣首輔畢竟是首輔,很顯然,新天子還是更側重首輔的意見。不過,天子微微頓了頓,目光落在了宋玄身上,“宋卿,此案是你親手督辦的,你可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宋玄笑了笑,“事關謀反,必然牽連甚大,一個弄不好就是魚死網破之局。所以臣建議,派出一等玄衣衛護送巡查組前往帝都!”既然表舅要弄趙匡胤,宋玄也不介意出一把力。一等玄衣衛,因為老天子的緣故,已經有二十年沒出帝都了。一朝天子一朝臣,作為新任指揮使,宋玄覺得有必要讓那些狠茬子出去放放風,彰顯一下玄衣衛的存在感。上次的宋州之行,他對地方玄衣衛的表現已經相當不滿,但也能理解地方玄衣衛的苦衷,沒有帝都的靠山做支撐,地方千戶所確實很難鬥得過執掌軍政大權的州牧。但現在,他宋玄上位了!自此之後,整個大周,他就是所有地方玄衣衛人員的最大靠山!“一等玄衣衛?”此言一出,百官愣住了。自從老天子限製一等玄衣衛出京興風作浪後,他們很多人都快要忘了一等玄衣衛的可怕。此刻這個名號再次被宋玄提起,有些年紀大的,尤其是從地方上晉升為京官的官員,下意識的打了個哆嗦。那些一等玄衣衛,壓根就不是人,全都是殺人不眨眼的狠茬子。每一次一等玄衣衛出京,哪一次不是殺得血流成河?就連天子都微微一頓,隱晦的看了宋玄一眼。此刻,兩人在這朝堂上,直接神識傳音起來。天子:“是不是太急了?這朝堂情況我還沒搞清楚呢。”宋玄:“陛下剛登基辦得第一個大案子,親自任命的巡查組,安保工作總得做好。一等玄衣衛護送,這樣才顯得重視不是?”天子:“雖然官場和江湖早晚都要收拾一番,但也等我梳理清晰後再收拾也不遲。先說好啊,一等玄衣衛你可以派下去,但你得給他們交代清楚,隻是作為巡查組的護衛,不可肆意妄為濫殺無辜。”沉吟了一下,他繼續神識傳音問道:“你去過宋州,你覺得趙匡胤那個人如何?”宋玄:“這麼說吧,他若是有足夠的大宗師支持,天冷了,他敢加件衣服。”“什麼衣服?”“龍袍!”天子:“......”“行吧,你派人一起過去吧。”“趙匡胤不是尋常人,你若真要辦他,記得拿到真憑實據。大周雖以武力打天下,但總不能隻靠武力治天下。天下九州各方勢力都在看著,若是單憑個人喜好就隨意編排罪名,大周三百年完善的律法製度就亂了。製度一亂,人心就散了。”宋玄點了點頭。姬玄風這人,殺起親爹來都是毫不手軟,但卻也有著自己的堅持和底線。而他的底線,就是做個好天子,做個雄才偉略可以令大周整體國力更上一層乃至無數層的天子。兩人簡單的神識交流後,姬玄風輕咳了一聲,“宋卿的意見很有必要,事涉謀反確實需要重視,既如此,一等玄衣衛護送之事,就由你來親自安排!”宋玄拱了拱手,算是領命。殿內一片嘩然,不少老家在宋州的官員,心裡已經升起了惶恐不安的情緒。內閣首輔王延眉頭緊皺,這一刻他有些摸不準天子究竟是什麼打算?天子要立威他可以理解,但總不至於上來就急迫的拿一方州牧立威吧?你好歹循序漸進一下,把朝堂局勢摸透了再動手吧?林如海眼神一亮,沒想到峰回路轉,竟然還有轉折。側目望去,看著那俊朗非凡的身影,林如海心裡不由得又歎了口氣,“如此優秀的年輕人,可惜啊,自家玉兒終究還是晚了一步。”宋玄的那位未婚妻,林如海昨日也找人打聽了一下。和宋家一般,也是世襲三百餘年的玄衣衛世家,底蘊之恐怖,誰也說不清,和宋家乃是實打實的門當戶對。最氣人的,兩家若是為了權勢而聯姻,林如海怎麼著也得想辦法替自家女兒爭取一下。但可惜,宋玄和陸家那位嫡女,屬於青梅竹馬自乃是自小結下的情意,這還怎麼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