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方旬深夜到了醫院,才知道事情的複雜。
來的路上,他才知道那隻“兔子”的名字,叫安寧!
醫院的走廊裡,不僅有警察,學校的領導,最重要的是有聯合辦事處的工作人員。
其中一個女性辦事員的手機上,有安寧在洗手間被虐打的完整視頻。
程昱從校方領導的手機上,看到了完整視頻。
視頻的畫麵很清晰,兩個人的對話更是非常清楚,最後程昱喂了一顆藥,都是非常有利且無可辯駁的證據。
而此時,安寧在急診室裡,洗胃。
聯辦的辦事員與警察同時出現在宋家彆墅的,第一個要求就是給安寧驗血,然後驗傷。
晏方旬來時,聽許鈞說的不明不白。
現在,從她指尖的血,大抵推斷出了事情的全過程。
安寧在頭暈時,拎著包去了洗手間的時候,順走了餐桌上的一把餐刀,含有安定成分的迷藥,可以通過放血來緩解症狀。
劃破手指,擠出血之後,她報了警,緣由是聚眾吸du,並說了地址,同時聯係了她的導員,又給聯合辦的工作人員打了一通電話。
她最聰明的地方就是,在明知無法逃脫的情況下,保留了證據,還引導程昱把做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她的手機,就在手機儲物格上,由一隻爽膚水的瓶子撐著,露出了攝像頭。
程昱低估了她,隻覺得她是一隻沒有啥抵抗力的兔子,完全沒想到,安寧在察覺到自己喝的果汁有問題時,就想到了應對方法,智力上的碾壓,顯得程昱像極了一個沒腦子的蠢貨!
而他那囂張不可一世的嘴臉,最讓人不忿。
這若是會所裡的姑娘,心甘情願的,那是另外一說,有些玩的花了,多花點錢打發了就是。
就像是那個雨天,她強裝鎮定在會所說的話一樣,這是法治社會,香城大學費了很大的勁,就想要這個學生,就算程家隻手遮天的本事,也沒想到一個沒有任何根基的學生,卻非常的會借力。
這個力借的快準狠。
而程昱這件事情的性質,著實太過惡劣了,一旦曝光就是社會事件,想要息事寧人,怕是不行了。
不愧是保送生,據說香城大學為了要她,條件極其誘人,幾乎是一路綠燈也要在諸多高校中將她“搶過來”。
晏方旬忽然就想起那張,又素又純的臉,他終於知道她像什麼了,像白玫瑰,看著又純又美麗,可是忘了她帶刺。
那天在酒吧,就算她不出手,這隻兔子,也會自救的。
這就顯得他有點“多此一舉”了。
晏方旬從醫院離開的時候,安寧還沒有從急診室出來。
他連夜去了程家,與程老爺子說了實情,與安寧並無交集。
他事先就得知程昱想乾的事,並沒有出手阻止。
卻要在事後,讓人姑娘撤案,誰要乾這種臟事!
……
安寧在第二天的中午才醒來。
她被程昱打的不清,所以她昨天洗胃的時候極其痛苦,因為她的臉腫的,嘴巴都張不開。
今天她醒過來,嘴角都是裂開的。
她昨天疼的麻木了,現在醒過來,渾身都疼。她下了床,站在鏡子前,看到自己狼狽不堪的模樣。
她的頭,還是暈的。
外麵的人聽到動靜,推門進來,“安寧,你醒了?”
“程家來人了,你要見嗎?”
安寧看著眼前的人,聯辦的辦事員,當時她要來這邊上學,走的手續,就是這個姐姐幫她的,比她大10歲,來了香城之後,她與她有聯係,她一直叫她青姐。
安寧在思考。
“見吧,早晚都是要見的。”安寧說。
來見她的是程昱的父母,由宋家人陪著,後麵還跟著一個人,晏方旬。
“孩子,你受苦了,真的太對不起了。”程父看著人家一個小女孩,打的臉都沒消腫呢,心裡很是歉意。
安寧沒有說話,隻是注視著眼前的男人。
晏方旬就在人群外,看著她的眼裡目光瀅瀅,格外水潤,仿佛要哭。
隻是那水光在她眼底泛了泛,就不見了,那一刻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你要什麼,就說啊,不說話是怎麼回事?”程母是個急性子,特彆不耐煩。
安寧嘴特彆疼,醞釀了好一會兒,才說,“說……什麼?”
“你這個樣子,不就是想要錢嗎?”程母說,“你看你把我昱兒打的,醫生都說了,你要是再準一點,他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他脖子上的那塊肉,都快咬下來了,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心思怎麼這麼歹毒!”
她的話讓安寧熄滅了想要說話的念頭,她歹毒?!
多麼小眾的詞彙!
程父拽了程母一把,“你乾什麼,沒看人孩子打成這樣嗎?”
程母一把甩開程父的手,“她也沒什麼,又沒怎麼樣,打成這樣,大不了賠錢啊……不就是想做做樣子,多撈點!”
“我沒怎麼樣,並不是因為他發善心,是因為我聰明!”安寧開了口,微微仰了仰頭。
晏方旬從一側,就看著她喉嚨連續吞咽了好幾次,可從她堅毅的眼神裡,判斷她這點小動作不是緊張,而是委屈了。
安寧的頭疼,又暈,她閉了閉眼緩了下,道:“女士,您的態度極其惡劣,讓我覺得無比惡心,又恍然明白,您的兒子為何那般荒唐無恥。”
程母手指指著她,氣得說不出話。
安寧看著程父,“昨天,警察來之前,視頻我一共發給了三個人,我的輔導主任,聯合辦事處的肖青女士,還有一個另外一個人,明天之前,你們若沒有想好要用什麼態度來跟我說話,視頻會從我們學校開始傳播,然後會有人交給媒體……”
程母還想罵,被程父捂著嘴,丟到病房外。
房門關上的那一刻,安寧的眼淚才掉落下來。
肖青見著她在哭,就握了握她的手,“你想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的。”
安寧笑了,可是眼淚掉的更凶了。
她這件事鬨得很大,她的輔導主任是想對她說點什麼的,看到她的臉,隻是說了句好好的休息,然後就走了。
安寧明白什麼意思,程家勢大,還是想讓她放過程昱!
安寧的頭疼,頭又暈,就又閉上眼睛睡了。
下午的時候,她頭暈的症狀才緩解了,她在病房裡悶的難受,肖青陪著她下樓走了走。
今日的陽光格外好,下午四五點的陽光,也不曬了。
她就坐在醫院的小涼亭裡吹風。
香城的天氣,四季都很溫暖,可她,仿佛就感覺到,有一個地方永遠都不暖和。
肖青跟她說話,說有個人見她……
安寧回頭,看到了晏方旬。
他穿著一件卡其色的短袖,一條米色的休閒褲,沒了上次見麵的晦暗不明,整個人顯得怪,清雋的,他站在不遠處看著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讓他過來吧,您不必護的我這麼緊,走哪跟到哪兒的。”安寧笑她,覺得她真的太緊張了。
晏方旬站在她的麵前,安寧並沒有說話。
兩個人彼此沉默了大概有十幾分鐘,晏方旬才主動開口,“我跟程家,不是一起的。”
安寧揚了揚眼,“哦!”
“今天這樣,多少是緣於我多管閒事,造成的!”
安寧沒想到他會這麼說,還以為是來為程家做說客的。
“沒有人疼的小孩,才會裝成大人的模樣,強撐著為自己出頭。”
安寧鼻子一酸,眼淚在眼底轉了轉,沒有落下來。
是!
安寧從13歲開始,就已經在自己討生活了,再哭,也沒有家人擦眼淚,所以她很少流淚。
她要獨自麵對所有的難題,而且要自己解決。
所以,來香城讀書時,聯辦的工作人員說,有什麼事情都可以找她們時,她選擇加了肖青的微信。
因為她是一個女性,能更好的共情她,還有一個三歲的寶寶,她得到的幫助會大一些……
她年紀不大,卻深諳人性,唯有太陽與人性不可直視,這個道理,他從初中就開始明白了。
做什麼都要先保住自己的命,她不會害人,卻會防人,也知道哪些人能夠幫助她。
隻不過,她強撐為自己爭取,被人點破的時候,她心裡好難受,也很想自己的爸爸媽媽。
今天,程父給她道歉的樣子,讓她很想念自己的爸爸,如果她的爸爸也在,那……也會想這樣護著她的。
而且,點破這事,理解她的人,還是一個對她而言很陌生的人。
她吐了口氣,“我沒有裝成大人,我本來就是大人。”
“很好,這位……大人,之後要怎麼收場?我可以給你去程家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