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就算餘澤懷到檀悅宮來過夜,他也不會這麼晚跑來敲沈雪妮的房間門。
以前,他對他們的相處很有克製,知道這麼晚來找她,是不適合的。
可是,今晚,他們在許景徹的會所裡玩過那種曖昧遊戲,相處方式似乎就有點不一樣了。
還未從適才在會所那些紙醉金迷的**裡回神來的沈雪妮懸著心去開了門。
彆墅的地板縫隙裡到晚上有很漂亮的氛圍燈,一點點的暖黃斑駁陸離,像調皮的星星墜在地底慵懶的眨眼睛,它們讓即使沈雪妮時常一個人住這裡,都不會怕黑。
高大酷帥的男人就踩著那些墜落在地底的渺茫的光,來到沈雪妮麵前。
房間的門沒被沈雪妮開多開,一副並不歡迎他的架勢。
但是男人已經大喇喇的邁開長腿,徑直走了進來,手上拎了件純黑西裝外套,白衣黑褲,清雋冷欲,身上有濃鬱的酒氣跟煙氣。
沈雪妮想起今夜他在許景徹的會所裡縱情聲色的模樣,繼而很難不去聯想這兩年他在美國過的日子,就是這樣的夜夜笙歌,歌舞升平。
“打擾了,進來找件外套,明天出去要穿。”餘澤懷輕飄飄的說。
才慌張從他眼皮子底下逃離的沈雪妮沒想到他今晚會回來這棟彆墅,更沒想到他一回來居然還要進她的房間。
借口是要找件外套。
房間裡有充足的地暖,她冬天怕冷,室溫一直調得高。
現在剛洗完澡,吹完頭發,隻穿一件暗複古綠的吊帶真絲短睡裙,胸口是交叉抹胸樣式,裙領邊緣綴著精細的奶白繡花。
綠裙襯雪膚,外加一頭順直濃黑長披散,烘托出的是她獨有的清冷嫵媚。
餘澤懷盯著沈雪妮看了幾秒,眼底就無端滾出些濃烈的熾熱。
他心裡想起這兩年裡,他從新聞照片裡見到的她大多都穿正裝西裝,紮著簡單的馬尾,乾練簡約,柔美純澈,得到無數網友的青睞,誇她是有純情臉的知性美人。
不過沈雪妮最早在網上享有美人名氣,不是這些代表外交部在新聞發布會上當翻譯官的照片。
而是二十歲時,她穿掐腰旗袍在江南煙雨中打著油紙傘,碎步徜徉的視頻。
那是許明玉跟她去杭城春遊時拍的唯美古風氛圍感vlo,當時她們才上大二。
那個小視頻,餘澤懷最近一直在反複的看,他不太相信煙雨蒙蒙裡那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是他太太。
此刻這樣穿吊帶抹胸睡裙的沈雪妮,更讓他沒把握,他真的娶了這樣的女人當太太。
“你的東西我都讓陳嫂給你放在客臥了。”沈雪妮不耐被男人這樣瞧著,特彆是適才她在酒局上跌到他身上,親手解過他的皮帶之後。
兩人深夜再相處,對視的眼神裡似乎有些難言的黏膩橫生。
“我剛才沒找到,問了陳嫂,她說那件外套在你屋裡的衣帽間。是很早以前的衣服,剛搬進這套房子時帶來的行李,她當時幫著收進了這屋。”
餘澤懷慢條斯理的表達他進他老婆臥室的緣由。
好像沒有正當理由,就不能進人家沈千金的閨房。
人家可是被沈家養在深閨的大家閨秀,閨房聖潔無瑕,豈能是餘澤懷這種浪蕩公子哥說來就來的地方。
“什麼樣的,我給你找找。”沈雪妮雙頰染粉,說話聲音有些微顫。
“飛行夾克,南航的紀念款,明天有個老□□退休卸任,空軍基地給他辦了個歡送會,我們這些以前被他教過的學生,要去給他祝賀。”
餘澤懷說起大半夜的,為啥非要找到這件外套,因為明天必須得穿。
“陳嫂說掛在你的衣櫃裡了。”
沈雪妮已經完全沒有印象,因為她也經常出差,不是每天都回來住,這房子太大了,她住了兩年也沒能對彆墅的每個角落完全的熟知。
聽餘澤懷把這件外套說得頭頭是道,無比重要,她隻能答應:“我去找找。”
察覺到男人眼眸裡滾動的暗潮愈發濃烈,沈雪妮疾步去衣帽間找了睡裙的披掛,係到身上,不讓男人再有機會用視線照射她的裸肩跟酥.胸。
然後她開始專心給他找外套。
餘澤懷在臥室的窗台邊站著,沒再跟上來靠近,安靜的等她找出來。
那件紀念款飛行夾克被沈雪妮沒找多久,就找得渾身出了汗。
她花了十分鐘都沒在寬大的衣櫃裡瞧見它的存在。
知道男人在外麵沒走,一直等她找出來,心裡就更加慌張,最後她找到了,正欣喜著可以拿去打發餘澤懷從她臥室裡快點離開,然而卻發現比找不到還要讓事情更尷尬。
那件淺咖啡色的真皮飛行夾克服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貓抓得到處都是抓痕,已經沒法穿了。
貓是沈雪妮養的,去年冬天,嫌一個人跟陳嫂住在這一千多平米的如皇宮一樣的私家彆墅的感覺太冷清了,她去寵物店選了一條純種英短銀漸層貓咪。
因為工作太忙,平時沒時候馴養寵物,小貓愈發淘氣,爪子癢了每天到處亂抓,抓家具,抓裝飾,抓衣服,沒想到還在她不知道的時候鑽進衣櫃裡把餘澤懷的外套給抓壞了。
沈雪妮這下不知道怎麼辦了。
這是以前他上南航時,學校發給他試飛成功的紀念款飛行夾克,對他而言具有特彆的紀念意義。
要說餘澤懷這人此生受過什麼挫折,大概就是他為了一個唱歌的女網紅跟另外一個跟他同樣金尊玉貴的公子哥鬨糾紛,惹事生非到最後被開除了飛行員資格,從此才痛定思痛的開始經商。
那個公子哥叫韓雅昶,跟餘澤懷選的路不一樣,後來一直在堅持做飛行員,在空軍部隊裡節節高升,現在在京北白樺屯空軍基地擔任高官。
要是餘澤懷明天真的去基地給老□□慶賀,肯定會跟這個人碰上。
想想都是很晦氣的一次社交,他能答應去露臉,全賴是這個老□□的麵子,以前他下分院的時候,老□□手把手教過他的飛行技術。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明天他穿紀念款的外套去,是對對方的尊重體現。
偏偏沈雪妮的貓把外套給他抓爛了。
這可怎麼辦。
沈雪妮硬著頭皮把外套給餘澤懷拿出來,訕訕的遞給他,“找到了,不過……”
“不過,怎麼了。”餘澤懷察見女人羞赧的臉色,他在心裡再次暗歎真是大家閨秀,餘澤懷深夜進她的閨房,她就羞成這樣了。
然而讓沈雪妮更感羞赧的是,“我養的貓好像把你衣服給抓壞了,不能穿了。”
“抓什麼樣了?”餘澤懷接過外套,檢查到夾克服的兩邊下擺已經被貓爪子給淩虐得稀巴爛,他眉頭輕皺。
看來這彆墅裡住的人跟貓都一樣難哄。
“抱歉,我上班太忙了,沒時間管寵物。而且我也不知道你的外套在我的衣櫃裡。”沈雪妮心虛的跟男人道歉。
往常他偶爾到這棟彆墅裡過夜,他們都是互不打擾。
今晚很不同,沈雪妮先是跟他在會所包廂裡玩了情.色遊戲,當眾解他皮帶,現在兩人又在沈雪妮睡覺的臥室裡四目相對的說話。
“算了。”餘澤懷的目光撇過女人泛粉的耳尖,知道她已經在很尷尬,便不再為難她。
“我明天重新找衣服穿,反正老子現在也不是飛行員了。”他有些怨憤的口氣,不知道是為了衣服壞了不開心,還是為了他不是飛行員不開心。
“早點睡吧。”餘澤懷說著,要從沈雪妮的房間離開。
沈雪妮今日出去回來,心裡一直在想他要回京北發展事業的事,輕輕問道:“對了,許家兄妹說你要把公司都搬回國內,是真的?”
“嗯。”餘澤懷答應,“我媽應該跟你說了,下半年我家裡一直在催我早點回來。”
在摩爾曼斯克,沈雪妮的確收到微信,餘澤懷的母親林舒隔空做和事佬,說餘澤懷要回國開公司,要長期分隔兩地的沈雪妮跟餘澤懷調整夫妻相處模式,趁此機會早點跟他生孩子。
林舒似乎完全沒領悟到沈雪妮心裡一直有要跟餘澤懷離婚的打算。
本來兩人一直不見麵,這麼拖到約定的時間滿了也好。
但是現在要是餘澤懷回國生活跟開公司,沈雪妮有太多場合會跟他遇見,比如今晚,在許家會所。
“那咱們……”沈雪妮試探著,想跟男人提離婚的事。
他這樣的老公,不管當初是因為什麼原因跟他結婚,她確實也不想留他一起過年。
然而餘澤懷想留她這個老婆一起過年。
似乎有些猜到她想提的話,“我那□□姓劉,今年六十歲,不知道聽誰說我結婚了,一定要我帶你出去,讓他見見。”餘澤懷輕飄飄的打斷沈雪妮道。
她進完衣帽間,立刻係了睡袍的同款開襟披掛,先前裸露的那些旖旎春光,餘澤懷現在都看不到了。
隻能瞧見她胸前隆起的兩團形狀,即使沒穿內衣也很傲挺,一把細腰不堪盈握,短裙裙擺下露出一雙瑩白細膩的筆直小腿。
這身姿實在是當得起旁人形容她的玉軟花柔。
她身上依然有淡淡的梅跟蘭,杏仁的幽甜香氣,跟他在摩爾曼斯克遇到她時,聞到的一樣。
那些暗香一點都不濃烈,卻賽過外麵的那些桂馥蘭馨,莫名的勾餘澤懷心癢。
不知道是不是這兩年在國外做項目,倒貨,參局,東奔西走,心裡有點兒忙累了,今晚他去完許景徹為他組的局,司機來接他,問他要去他在京北的哪處寓所,他脫口而出,說他想回京南。
司機提醒,餘總,咱們現在是在京北。
他這才回神來,捂了捂頭,在腦海裡想,京北哪個地方能讓他想去睡一覺,過一晚。
最後在冬雪裡想起了檀悅宮。
當初買這彆墅的時候,知道他剛領證結婚,是要給他老婆買婚房,銷售經紀卑躬屈膝的,跟公子爺差點沒給他跪下來推銷,狂吹海吹這套售價十幾億的豪宅有多好。
公子爺聽得心不在焉的,一開始興致缺缺。
最後銷售經紀口乾舌燥的提到,晚上地板裡嵌星星氛圍燈了,能讓住著的人感到是住在一片星海裡,而且全屋埋了恒溫地暖,到了冬天,就算城市沒開始供暖,隻要一回家,想把室內氣溫調到多少度就多少度。
這時候,一直在拿手機接電話跟發微信的公子爺忽然懶散吱聲:“那就這套吧。”
銷售經紀立刻明白了,餘太太肯定是個怕冷又怕黑的人。
“餘總,您放心,真的,餘太太以後住在這裡,我保管她住得舒心住得高興住得滿意,一輩子都不會想跟您離婚。”銷售經紀樂得發癲了,開始亂說話。
帶其它客戶看幾十次都定不下來的天價奢華彆墅,這位餘總才看第一次,就敲定要買。
這餘總是堪比男神仙的貴人啊,他媽簡直有錢到感動頂級豪宅男銷售要當場跪下來喊他爺爺的程度。
銷售經紀是個年輕小夥,高興得發癲的情急之下,給餘澤懷的新婚祝福是:
住進婚房後,沈雪妮一輩子都不會跟他離婚。
之後,餘澤懷很少來住,都是沈雪妮住在這裡。
銷售經紀沒亂吹,作為京北十大豪宅之首的檀悅宮到了冬天的夜晚,不僅溫暖如春,還有一片陪沈雪妮憩息的暖黃星海。
她的確住得很舒心。如果不去計較婚房的男主人幾乎從來不來這裡陪她住的話。
一直沒說話,陪男人沉思了好幾分鐘後,沈雪妮說:“我明天翻譯司有大型活動,需要我現場盯梢,恐怕去不了。”
“昂。”被拒絕的餘澤懷輕滾喉結,低應了一聲,爾後說,“好。”
沈雪妮瞧出他眼色裡有一絲落寞閃過,柔聲建議:“你可以找彆的女伴陪你去,我不介意。”
此話變相回應了最近他跟官曉的熱搜,還有今晚在會所遇見許景徹給他安排女陪酒,沈雪妮都不介意。
餘澤懷低頭含了根煙,領悟到再聊,可能談話不會變得愉快,便也不再說什麼。
在她臥室裡他不點燃煙,從她房間裡退出來,才打開打火機蓋子引火。
猩紅的小花從他唇邊忽明忽暗的開出來。
一張棱角分明的俊酷臉頃刻間被煙霧熏得又迷又撩。
其實不是明天去看老□□,是後天。
但是他適才故意說錯,在深夜進她的房間,是想看看她接連在摩爾曼斯克撞見他跟官曉,又在酒局上撞見他跟人喝酒,是什麼反應,會不會委屈的哭鼻子。
畢竟,他現在是她男人。
結果,沈雪妮的回應是,她不介意。
餘澤懷噴了口連環的煙圈,在她房間門口站立半晌,發現沈雪妮熄燈睡了,才踱步回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