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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8章.沈穆說出的實情(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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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赫瑞姆的石板大道回蕩著得勝凱旋的馬蹄聲與沉重的戰靴踏地聲,但肅殺的氣氛卻未因歸家而消散。

木精靈村莊的硝煙仿佛還粘附在盔甲上,士兵們沉默地押解著俘虜的人潮,空氣中彌漫著塵土、血腥與一絲不易察覺的絕望。

沈穆直接穿過了喧鬨的俘虜安置區,沒有回議政廳。

他的目的地明確。

城堡片區深處,一個臨時被加固、由聖樹騎士和湖鼠幫破壞者雙重看管的特殊囚室。

張波躺在冰冷的石板上。

艾登嘉德牧師的聖光勉強維持著他胸口的貫穿傷不再擴大,猙獰的傷口邊緣呈現不祥的黑紫色,深陷的皮膚下骨骼清晰可見。

一柄造型奇特的精靈短刀,正是楊堤的凶器,仍斜斜插在離心臟不遠的位置。

牧師們奉沈穆嚴令,隻做了最基本的止血穩定處理,未將刀拔出。

這既是防止瞬間大出血斃命,也是對囚徒意誌持續施加的酷刑。

‘吱呀——’

沉重的鐵門緩緩開啟,將門外廊道的火炬光芒切割出一條狹窄的光帶。

沈穆的身影出現在光帶儘頭。

他換下了戰場沾染煙塵的聖樹甲胄,穿著一身更便於行動但依舊裁剪精良、材質昂貴的黑色修身勁裝,披著暗紅色天鵝絨襯裡的鬥篷。

他緩步踏入室內,無聲地停在石台前,靴跟踩踏在地麵細小血痂上,發出輕微的碎裂聲。

看守的騎士立刻躬身行禮,悄然退出,厚重的鐵門再次合攏,室內隻剩下張波粗重艱難的呼吸,以及沈穆平靜得如同深淵的注視。

居高臨下。

沈穆的目光掃過那張因失血和痛苦而極度蒼白扭曲的臉,最終定格在那把刺目的精靈短刀上。

他唇角勾起一絲微不可查的弧度,不是笑意,而是一種近乎賞玩器物般的審視。

“我以為你會死得更快一些。”沈穆開口,聲音低沉平緩,卻像冰錐刺破了囚室內的死寂:“楊堤那一刀,看著位置還行,沒想到你這麼能撐,倒省了我不少尋找的功夫。”

張波的睫毛劇烈地顫了顫,他竭力想睜開眼,沉重的眼皮卻像黏在一起,隻能在模糊的光影中,看到一個輪廓幽深、散發著冰冷壓迫感的身影。

他能感覺到那目光停留在胸前的刀上,冰冷的羞恥和痛苦瞬間灼燒著他的神經。

“呃……”他喉嚨裡擠出一絲破碎的嗚咽,帶著濃重的血沫:“…是…是你…”

“是我派人找到你。”

沈穆似乎很有耐心,他伸出手指,卻沒有直接觸碰那冰冷的刀柄,而是極其緩慢地在刀柄上方半寸處懸停著,無形的壓力卻仿佛透過空氣沉沉壓在那傷口之上:“也是我讓他們救你的,畢竟,一個活著的、還能說話的張波,總比一團爛肉有價值。”

張波的身體因這無形的壓迫猛地一顫,劇烈的咳嗽帶動胸腔,撕扯著傷口,讓他眼前發黑。

他大口喘著氣,斷斷續續地說:“…你…你想知道…綠葉…集團的…我知道的…都…”

“綠葉集團?”沈穆眉梢微挑,仿佛聽到了什麼極其可笑的事情。

他懸停的手指終於落下,但並未觸及刀柄,而是屈指輕輕彈了一下那粗糙木質的刀柄末端。

嗡——!

微小的震動透過刀身精準地傳遞到傷口深處。

一股難以言喻、直抵骨髓的劇痛瞬間席卷了張波全身,他猛地弓起身體,又無力地摔回石板上,發出不似人聲的慘叫,冷汗瞬間浸透了單薄的衣物。

“綠葉集團?楊堤?”沈穆的聲音裡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一個被自己主子當成替死鬼捅了一刀的傻瓜,一個把自己最後保命底牌也玩砸、還引來了高等位麵‘清潔工’的蠢貨?他和他那個破爛集團,現在隻配待在曆史的垃圾堆裡,還能有什麼秘密值得我專門把你撈回來問?”

劇痛稍緩,張波急促地喘息著,大腦一片渾沌。

不是為了綠葉?

那為什麼?

難道隻是為了折磨自己?

似乎看穿了他眼中的茫然,沈穆微微俯下身,那雙深邃的眼眸宛如兩口寒潭,精準地鎖住了張波勉強睜開的、充滿血絲的雙眼。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是個什麼東西。”

這句話,如同一道閃電,驟然劈開了張波昏沉的腦海!

“在柴油公司,我第一眼就清楚,你張波,從來就不是真心投靠過來的預言法師。”

沈穆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字字都像重錘砸在張波的心上:“你是綠葉集團安插在柴油公司裡的暗樁。柴油公司垮了,你搖身一變,成了為了複仇或者‘向往光明’而投奔我德赫瑞姆的‘迷途者’?真是蹩腳的劇本。”

張波的呼吸瞬間停止了。

他難以置信地瞪著沈穆,瞳孔因為極度的震驚和恐懼而急劇放大。

不可能!

他潛伏得那麼深!

扮演得那麼完美!

連柴油公司的人都以為他是真的……

沈穆冰冷的敘述還在繼續,每一個字都像是冰冷的解剖刀,精準地剔開他自認為天衣無縫的偽裝:“張鬆很謹慎,可惜他身邊的人露出了馬腳。你傳遞情報的方式非常隱秘,但終究有痕跡可循。你以為通過那些不起眼的‘巧合’信息,就能影響我對綠葉的判斷?還是說,你覺得你作為‘預言師’給楊堤發出的那些警示,真的能幫到他?”

張波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天靈蓋,比那貫穿胸口的刀傷更冷!

他的嘴唇劇烈地哆嗦著:“你…你怎麼會…不…”

“我怎麼會知道?”

沈穆直起身,負手而立,俯瞰著瀕死的間諜,語氣帶著一絲洞察一切的嘲弄:“很簡單。因為你需要‘發揮價值’,需要向你的主子證明你還活著且有用。所以你在德赫瑞姆‘預言’的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總會‘巧合’地與楊堤那邊獲得的情報有微妙的重合點。這些‘重合’,在你看來是證明你身份和能力的信號,在我眼中,不過是兩條毒蟲之間留下的爬行軌跡。”

“你在利用我?!”

張波的意識因為巨大的衝擊而短暫清明,憤怒、屈辱和被戲耍的絕望瞬間淹沒了疼痛。

他嘶啞地喊了出來,胸口劇烈起伏,傷口處滲出更多黑血。

“不然呢?”

沈穆反問道,語氣理所應當:“你從踏入德赫瑞姆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是我棋盤上的一顆棋子。一個優秀的棋手,豈會不物儘其用?讓你待在‘預言係法師’的位置上,既能讓楊堤安心,讓他自以為是地認為他還有一雙眼睛在我身邊;也能通過你釋放的‘煙霧’,巧妙地牽引著他對德赫瑞姆的判斷。你以為你在幫他?不,你隻是在替我把楊堤一步步引向自我毀滅的深淵。”

轟隆!

沈穆的話如同最終的判決,徹底碾碎了張波內心深處最後一點支撐。

他渾身顫抖著,不是因為劇痛,而是因為巨大的荒謬感和被徹底玩弄的悲哀。

自己忠誠?

自己潛伏?

自己付出的一切,包括被楊堤毫不猶豫地捅下那一刀……

“值嗎?”

沈穆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如同惡魔的低語,帶著尖銳的諷刺:“為了一個在主位麵力量乾涉時,第一個想到的是把他當作誘餌和替死鬼、迫不及待想斬斷關聯的楊堤?為了一個在你拚儘全力傳遞情報、最終卻被他一刀釘死在地上時,還在想著拿木精靈位麵力量翻盤的瘋子?”

“噗——!”

積鬱的悲憤、莫大的委屈和被背叛的痛楚終於達到了,壓過了身體的極限。

張波猛地噴出一口滾燙的黑血,淚水混著血汙,如同決堤的洪水般不受控製地湧了出來。

他不再是那個冷靜的間諜,不再是那個懷揣信念的綠葉“暗子”,隻是一個被自己的信仰和效忠對象拋棄、又被對手無情撕開所有傷口、暴露在赤裸痛苦下的可憐蟲。

“不值……一點都不值……”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向命運控訴,聲音哽咽破碎,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淚:“…楊堤…他該死…他該死啊!”

他死死盯著胸前那柄屬於楊堤的刀,仿佛看到了楊堤在他倒下時那冷漠甚至嫌惡的眼神。

自己所有的付出,所有的潛伏,所有的痛苦,在那個自私狠毒的主子眼裡,連一根枯草都不如!

劇烈的情緒波動讓維生法術鏈的光芒狂亂地閃爍著,警報聲在囚室外隱約響起。

沈穆靜靜地看著這一切,看著這個瀕死棄子的崩潰。沒有憐憫,沒有快意,隻有一種“資源價值利用完”的漠然。

他緩緩抬手,站在門外的騎士立刻悄然無聲地重新打開厚重鐵門的一線縫隙。

“你的人生,就是一場由楊堤和我共同導演的悲劇。”

沈穆的聲音如同最後的宣判,清晰地灌入張波耳中:“你自以為是的忠誠是悲劇,你精心扮演的背叛是悲劇,就連你胸口這把刀,都是你悲劇最後的注腳。而導演這場悲劇的原因——”

沈穆邁出一步,走向敞開的門縫,暗紅色的鬥篷下擺在燈光下劃出一抹冷冽的弧線,身影即將消失在光影之外。

“——僅僅是因為,你對我而言,曾經有那麼一點點廢物利用的價值。僅此而已。”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消失在了門外。

鐵門沉重地關閉,徹底隔絕了內外。

張波那雙無神的眼睛空洞地望著冰冷的石頂,淚水無聲地流淌。

他胸口的精靈短刀,在幽藍光芒的映照下,折射著冰冷的光澤,仿佛一個永不愈合的恥辱烙印。

一切,原來不過是一聲源自沈穆的“廢物利用”。

而他為之賭上性命的忠誠和為之痛徹心扉的背叛,在這位高高在上的領主眼中,隻是輕飄飄的笑話和冰冷棋局上的塵埃。

那刀尖之下,隻剩下一顆徹底碎裂、灌滿絕望與悔恨的心。

囚室的鐵門在沈穆身後沉重地合上,隔絕了張波那無聲絕望的世界。

石砌走廊冰冷而壓抑,彌漫著消毒劑和若有似無的血腥味混合的氣息。

沈穆剛走出幾步,陰影中便轉出兩個身影——總管馬尼德和傑姆斯。

他們顯然已經等候了一會兒。

馬尼德躬身行禮,聲音低沉而謹慎:“大人,已經安置妥當了。另外,關於張波和楊堤的處理,部分侍從有所議論,私下不解為何要留下這兩人的性命。”

傑姆斯接口,語氣帶著醫者的審慎:“尤其楊堤,傷勢極重,要吊住他的性命,耗費的藥劑精力都不是小數目。張波胸口的刀傷處理起來也頗為棘手。”

沈穆臉上那抹在囚室中顯露的譏誚尚未完全褪去,聞言隻是微微勾起唇角,目光投向走廊深處跳躍的火把光影,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不解?那就讓他們明白。”

馬尼德心領神會,上前半步,低聲道:“大人深謀遠慮,我等自然知曉其中深意。不殺此二人,首要之策,便是藍星人類們說的‘千金買馬骨’。”

傑姆斯在一旁點頭補充:“是這個道理,大人,留著這兩個人,尤其是曾經在隆城和木精靈村莊都舉足輕重、甚至與大敵楊堤有生死糾葛的張波,其象征意義至關重要。我們即將全麵整合八裡河區域,乃至目光投向更廣闊的黃昏界。外界有多少惶惶不安的眼睛在盯著德赫瑞姆?有多少流亡勢力、原住民部落甚至在觀望的藍星同胞?”

沈穆沒有回頭,隻是示意他繼續說。

馬尼德的聲音更清晰了些:“留下他們,就等於向整個黃昏界宣告:即便是與我沈穆為敵者,即便是敵對勢力的間諜和首腦,隻要他們‘幡然悔悟’、或者還有那麼一絲值得利用的價值,隻要符合我德赫瑞姆的整體利益,‘仁慈’的主君沈穆便不會吝嗇於給予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這會讓後來者看到希望,大大降低未來勢力擴張時遇到的抵抗和猜忌。他們會想:看,連張波、楊堤這等人物都能在德赫瑞姆覓得一線生機,我們投靠過去,豈不是更有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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