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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替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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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斟酌尋來一副銀甲,幫陳跡披掛上。

他幫陳跡係甲時,小聲嘀咕道:“師父,咱們等著看陳問仁的笑話多好,何必幫襯他們……我怎麼感覺你披銀甲這麼彆扭呢?”

陳跡一怔:“彆扭?”

齊斟酌皺著眉頭打量:“說不出哪裡奇怪,就感覺和這一身銀甲不搭。”

李玄聞言看來,一語道破:“陳跡不適合如此張揚的羽林軍甲,這副甲太耀眼了,他適合披一身黑甲。”

齊斟酌嘖嘖道:“好像還真是誒。姐夫,你怎麼一眼就能看出來?”

李玄沉默片刻:“因為我見過他披上天策軍神射手黑甲的樣子。”

齊斟酌疑惑:“我也見過啊,大戰之後他就穿著那身黑甲呢。”

李玄搖搖頭輕聲道:“不是大戰之後。”

他回憶起固原決戰那一夜,陳跡手中持硬弓站在黑夜裡波瀾不驚,卻像是藏著滾滾雷霆。

最厲害的鷹隼是不會出現在獵物眼中的。

三人出門。

趙卓凡正在校場上火急火燎的喊道:“誰現在去八大胡同給陳指揮使送信?有重賞,二百兩銀子!”

校場上無人回應。

“跑個腿就能賺二百兩銀子都不願意嗎?”趙卓凡拉住一名羽林軍吩咐道:“你去!”

那羽林軍後退一步,掙脫趙卓凡的手掌:“此時肯定來不及了,去八大胡同一來一回,便是騎快馬也得半個時辰,定然誤了申時正事,屆時司禮監問責,大人或許有陳家作保,但卑職定會被革職查辦。”

趙卓凡怒罵一聲,轉頭又看向一名剛剛在喂馬的羽林軍:“給你五百兩銀子,你去!”

可那羽林軍也不應聲。

趙卓凡氣急:“你家老母病重還等銀子醫治,你老婆平日裡買盒胭脂都舍不得,你拿了這銀子就什麼都有了!”

齊斟酌在一旁譏諷道:“五百兩銀子也不過是他兩年俸祿,梁東城好不容易才遴選進羽林軍,怎會因你這點小錢誤了正經差事?按我大寧律,擅離職役是什麼罪過來著……”

趙卓凡怒目相視:“你!”

現在不是和齊斟酌絆嘴的時候,他又轉向其他寒門將士:“誰願意賺這五百兩銀子?不,八百兩!”

無人回應。

齊斟酌戲謔起來:“趙大公子傍著陳家,怎麼隻肯拿八百兩銀子打發人?你若拿五千兩,我替你跑一趟。”

趙卓凡不搭理他,隻看著那些寒門將士,冷笑道:“好好好,平日裡爺們待你們不薄,軍中糧餉從未克扣過。等此間事了,你們也不必在我這衛所待了!”

一名羽林軍聽聞此言,咬咬牙往前走了一步:“一千五百兩,我去給指揮使送信。”

趙卓凡思忖兩息:“好!”

那羽林軍將士騎馬便走,往八大胡同去了。

他出門時,門外又有小太監高舉內相手諭:“羽林軍聽令,即刻到午門外候旨,一炷香內不見人,鞭四十,革職不用!”

趙卓凡暴躁道:“催催催,催命似的!”

陳跡忽然想起張夏所說,規則是用來吃人的。

他轉頭問齊斟酌:“羽林軍中有多少人出身寒門?”

齊斟酌搖搖頭:“不多,羽林軍遴選極嚴,得祖上三代乾乾淨淨才可以,羽林軍裡這種寒門也就二十五六個,其他的大多都有背景。”

陳跡若有所思。

……

……

二百名羽林軍手按腰間長劍穿過承天門,於午門前列隊。

趙卓凡在午門前來回踱步,心急如焚的看著承天門方向。

就在此時陳跡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午門右側走出。對方一襲白衣,戴著一副龍紋麵具,雙手隨意負在身後,無聲的審視著羽林軍。

白龍。

陳跡仔細打量著對方,思忖著這白龍是自己曾經見過的哪一位。

洛城的那一位?

還是宮禁之中的那一位?又或者都不是。

許久後白龍凝視著趙卓凡:“禦前儀仗在午門前踱來踱去成何體統?”

趙卓凡被莫名的氣場震懾得不願直視。

白龍審視著羽林軍,毫無波瀾道:“在藉羽林軍五百三十八人,如今這裡卻連三百六十人都湊不齊,很好。”

話音剛落,午門城樓上的闕亭裡響起鼓聲,白龍當即說道:“列隊,承天門相迎!”

羽林軍分成兩列,整整齊齊的邁著步子往承天門迎去。

陳跡低聲問道:“不是在午門迎嗎?”

齊斟酌嘿嘿一笑:“那高麗是我寧朝藩屬國,哪有宗主國等他的道理?他得到承天門外下馬,走路到午門前。”

到承天門前,卻見東長安大街上,鴻臚寺官員與三十餘名使臣簇擁著一頂轎子,緩緩靠近。在其周圍,還有換了百姓衣衫的密諜往返交織,護衛左右。

放下轎子後,裡麵的高麗世子並未下轎,白龍也不曾催促。

他隻負著雙手,靜靜地看向門外,似乎還有一位遠道而來的客人。

陳跡有些奇怪,白龍在等什麼?

一炷香後,他微微一怔,西長安大街上,竟又有一隊鴻臚寺官員與使臣簇擁著一頂同樣的轎子。

連使臣人數都一模一樣。

待落轎後,金豬頭戴鬥笠從路旁閃身而出,來到白龍麵前抱拳道:“大人,幸不辱命,安全送到。”

白龍隨口問道:“無事發生?”

金豬篤定道:“無事發生。”

白龍笑了笑:“那便請世子出來吧。”

高麗使臣同時掀開兩頂轎子,左側出來之人,身穿赤羅衣,衣繡彝、藻紋章,頭戴五梁冠,手持象牙笏板,腰係玉帶,俱是寧朝屬臣形製。

右側出來之人,穿著打扮竟與高麗世子一般無二,也穿赤羅衣、也戴五梁冠。

兩人身高體型俱都相同,皆以薄紗遮麵。

替身!

白龍對右側年輕人問道:“世子安好?可以將麵紗扯下來了。”

高麗世子摘下麵紗,謙遜作揖:“回稟大人,無礙。”

這位世子竟說得一口流利的寧朝官話。

此時,白龍輕描淡寫的解釋道:“為保萬無一失,費此周折,還望世子見諒。”

高麗世子趕忙答道:“無妨無妨,景朝賊子已數次行刺於我,大人亦是為我安危著想,我當承情才是。”

陳跡心中一凜,這京城地界,景朝軍情司與寧朝密諜司的明爭暗鬥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可這是皇城腳下啊。

白龍看著兩人,笑著說道:“世子,按禮製我等需再查驗一次‘事大表文’。”

高麗世子從袖中取出一支精致奏折,奏折以紅繩捆束著。

他雙手將奏折遞於白龍手中:“此乃父王手書《請援抗景奏》,請過目。此次帶來貢品人參三百支、貂皮三百張、上等種馬二十匹,黃金三百兩,白銀八百兩,金銀器各十六對,名錄皆在其中。”

白龍解開紅繩,仔仔細細將文書看了一遍,而後遞給鴻臚寺官員:“馬匹送太仆寺、人參送禦藥房、金銀入內庫。”

鴻臚寺官員客客氣氣接過奏折:“是。”

白龍又看向高麗世子:“按我大寧律法第十五卷關津例,世子平日沒有鴻臚寺官員、我密諜司陪同,不可隨意出入會同館;不可私製地圖;不可與本朝百姓交談;世子每日供米三升、肉一斤,隨從減半,可有異議?”

高麗世子躬身作揖:“無異議。”

鴻臚寺官員拱手問道:“白龍大人,我們可否入宮了?”

白龍平靜道:“闕亭八百鼓聲未畢,等。”

說罷,他不再言語,隻靜靜負手而立。

遠處午門城樓上闕亭的雄壯鼓聲還在繼續。

鴻臚寺官員愕然,按寧朝禮製,確實該等鼓聲停歇才入宮,可過往誰也沒將這禮法當回事,都是鼓聲未停便進宮曲了。

而這位白龍,一絲一毫逾矩之事都不肯做。

直到鼓聲停歇。

白龍這才對高麗世子笑著說道:“世子,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悅乎!請!”

羽林軍列隊開道,引著高麗世子穿過午門,朝建極殿行去。

高麗世子仰望午門,麵色肅然。

午門名為門,實際是座城門。

外城、內城、皇城,層層遞進,午門便是京畿之地最緊要的最後一座‘城門’。

大紅色的午門,城樓高闊。仿佛有人給城牆披上一件內閣首輔的大紅官袍,坐鎮於此。凡第一次來到午門前的人,必會被其莊嚴、肅穆的官威震懾,由此心生敬畏。

待高麗世子進了午門,白龍聽見身後有急促腳步聲。

他轉身看去,赫然是陳問仁領著一眾羽林軍趕來,滿頭大汗。

陳問仁來到近前,喘息著抱拳道:“卑職來晚了。”

白龍淡然道:“按我大寧律第二卷第九條,凡官吏無故擅離職役者笞四十,其在官主守宮禁、倉庫者,鞭八十,革職不用。”

陳問仁麵色一變。

白龍對金豬揮揮手:“我密諜司有監察百官之職,大事聖裁,小事立斷,拖下去鞭八十,之後轉交兵部聽候發落。”

密諜一擁而上,將陳問仁等羽林軍拖出午門。

陳問仁怒吼道:“閹黨,安敢動我!我陳家世代簪纓、鐘鳴鼎食,豈是你這閹黨能動的?”

白龍轉身往幽深的午門城門洞裡走去:“鞭一百。”

陳跡回頭看來,眼下這位白龍,已與馮先生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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