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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2、貓將軍(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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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雲臥在婦人暖暖的膝蓋上,黑溜溜的眼珠子四處打量,尋找著離開的機會。

怎奈何那元瑾姑姑寸步不離,它隻能氣餒的把腦袋搭在婦人手心裡,等待元瑾姑姑如廁、更衣的機會。

元瑾姑姑在一旁說道:“娘娘,回寢殿歇息吧,外麵涼。”

婦人笑了笑:“難得今晚月色這麼美,看不得外麵的大好河山,看看月亮也好,元瑾姑姑不要催……本宮聽元央說,今日下午永淳公主在景陽宮鬨了一通,差點衝撞太子?”

元瑾姑姑回答道:“傳旨的小太監不懂事,跑景陽宮門口喊了羽林軍三個字。不過好在玄真道長拉住她,沒釀成大禍。”

婦人摸了摸烏雲的腦袋,望著月亮出神道:“永淳公主和周卓元私奔那年本宮還很小很小,聽說他們的事時,心想她真是膽大妄為。可後來等本宮長大了,才發覺先帝不近人情,他明明知道永淳公主心儀周卓元,為何還要再指定一門婚事?那時候本宮心想,她能踏上那艘南下的船就很了不起,她起碼自由過。”

元瑾姑姑低聲道:“可她還是被漕幫送回來了。”

婦人笑了笑:“可不是嘛,這個牢籠哪有那麼簡單呢,掙不脫的。”

元瑾姑姑閉口不言。

婦人又漫不經心問道:“本宮還聽說,靖王的兩個女兒也被軟禁在景陽宮中?”

烏雲頓時支起耳朵!

元瑾姑姑放低了聲音:“太後這幾日鬨得厲害,也是因她想去景陽宮看那位朱靈韻,卻連慈寧宮都出不去。”

婦人輕歎一聲:“朱靈韻……劉家一個男丁都沒留下,就剩這麼一個女娃娃,還被軟禁在景陽宮那種鬼地方。你尋個機會,悄悄給白鯉和靈韻送些衣裳和吃食吧。”

“娘娘,”元瑾姑姑肅然提醒道:“被人發現了會牽連您的。”

婦人溫言道:“所以叫你找個機會悄悄的送啊。”

元瑾姑姑搖頭:“不行,老爺這些年為胡家隱忍,已是苦苦支撐,若當初小王爺被定為太子,老爺如今哪還用……您萬不可再和靖王扯上什麼乾係,若讓陛下知道了,又要起事端。”

婦人看著月色沉默許久:“人都沒了還怕什麼……算了,無趣。”

說罷,她抱著烏雲起身往寢殿走去:“那就給永淳公主做幾身新衣裳吧,給她送些點心也行。”

元瑾怔了一下:“您關心她做什麼。”

婦人輕聲道:“可憐她。”

她跨過高高的門檻走進坤寧宮,宮內燃著一盞盞燭火,卻見宮內十餘名女官一同行禮:“皇後娘娘。”

烏雲瞪大了眼睛,皇後!

坤寧宮偌大,便是站著十餘人也顯空曠寂寥。

卻聽皇後吩咐道:“去拿本宮的點心盒子來,還有東暖閣裡那條繡著九隻狸奴的小被子。”

女官們邁著小碎步去了偏殿,而後拎著十餘隻朱漆食盒,在長長的桌案上一字排開,打開蓋子。

皇後抱著烏雲從一隻隻食盒前走過,語氣溫和道:“看看自己想吃什麼?”

烏雲伸長了脖子打量一盒盒點心,棗泥餅、蓮蓉酥、山楂鍋盔、杏蓉餅、綠茶酥、狀元餅、豌豆酥……足足百餘種點心,這都可以吃?

皇後將它放在桌案上:“去吧,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元瑾姑姑急忙道:“娘娘,莫叫它隨便糟踐了東西,萬一弄臟了就全都沒法吃了。”

皇後神情淡然:“不礙事的。”

烏雲在食盒前來回徘徊,最終叼起一塊棗泥餅。

皇後笑了笑:“原來你喜歡吃這個?”

下一刻,烏雲卻叼著棗泥餅來到她麵前,低頭將棗泥餅放進她手中。

皇後怔了一下:“你要先給本宮吃?”

元瑾姑姑急了:“娘娘不要吃,畜生碰過的,臟。”

可皇後不理,竟真的吃了棗泥餅。

她咽下一口棗泥餅,調侃道:“元瑾姑姑慎言。陛下先前養了十多隻狸奴,其中‘霜眉’壽終正寢後就葬在萬歲山,還追了一個‘忠孝昭龍廣濟佑聖真君’的諡號,他可是極愛狸奴的人呢。”

元瑾姑姑當即不再言語。

皇後將烏雲捧至麵前,用自己鼻尖碰了碰烏雲的鼻尖:“等陛下再來坤寧宮,本宮給你討個捉鼠大將軍當當好不好?”

烏雲忽然按下了逃離的心思。

……

……

府右街,陳府。

陳跡幫棗棗卸了馬鞍和嚼頭,任由其踩踏在乾淨的蘇州府官窯青磚上。

小滿搬了小板凳坐在院子裡,雙手撐著下巴:“公子,怎麼不送棗棗去馬廄裡,那邊有專門的馬夫看顧,吃得也好。”

陳跡笑了笑:“棗棗也算是咱們家的一員,讓它寄在彆人籬下總覺得不好,況且一直被束縛在馬廄裡多沒意思,回家之後卸了馬鞍也能輕鬆輕鬆。”

棗棗用腦袋拱了拱陳跡。

“家啊,”小滿看著這一幕不知道在想什麼。

陳跡好奇道:“東城一個二進的宅子得多少銀子?”

小滿盤算道:“若是正陽門到鼓樓一帶,那邊商賈多,大概要八百兩銀子一間;若是棋盤街的話就得一千二百兩;至於府右街和宣武門大街,那是身份的象征,很少見人賣。”

陳跡哦了一聲。

固原買人參後,他渾身上下隻餘二百多兩銀子,算上張夏的結拜禮,合計八百多兩。

小滿眼珠子轉了轉:“公子,咱們已經回到京城了,是不是該去找梁氏要回姨娘的產業?”

陳跡點點頭:“明日從羽林軍都督府當值回來,就去找她拿房契、地契。”

小滿眼睛一亮:“公子可答應過,讓我做鼓腹樓掌櫃的。”

陳跡笑著說道:“會的。”

他拿來刷子幫棗棗梳毛,站在銀杏樹下,一邊刷一邊等烏雲回來。

可他在院子裡的銀杏樹下等了一夜,直到雞鳴聲起,也沒見到烏雲。

陳跡皺起眉頭。

是遭遇不測?不是,若烏雲出事,他這個山君也要丟半條命,但他現在還好好的。

是遇到了其他的意外?可什麼意外能讓烏雲回不了家?奇怪。

陳府的大公雞報了三聲鳴,府中驟然熱鬨起來。

陳跡打開一條門縫看去,隻見小廝、丫鬟往來穿梭,竟如廟會趕集般有了生氣兒。

小廝們穿著毛青色小褂,頭戴青色包巾,有的在掃地,有的在灑水,還有的在挑水、背柴。

丫鬟們穿著淺綠色夾襖和襦裙,頭上插著銀釵子,有的端著銅盆去給主人家送熱水,有的端著托盤送吃食。

陳跡小聲道:“這麼多人。”

小滿笑道:“公子怎麼一副少見多怪的樣子,陳家可是京裡一等一的高門世家,光後廚就有二百多人呢。”

陳跡遲疑片刻問道:“我需要去請安嗎?”

小滿解釋道:“不用,您還不在族譜上呢。按陳家規矩,庶子得官至正六品,而後大房、二房、三房聚在一起合議,確定這庶子品行端正、過往沒犯過大錯,才能開宗祠、寫進族譜。”

陳跡感慨:“這麼嚴格。”

小滿樂道:“進族譜之後再犯下大錯,可是要株連全族的。”

陳跡笑了笑:“他們不把我寫進族譜剛好,我出門了,你在家歇息一下。”

小滿拎起馬鞍要給棗棗套上,陳跡卻攔住:“不必,我走走路。”

陳跡出門,他往陳府深處看去,隻見這偌大的宅子由青磚小路延伸至遠處,如一片叢林般深不見底。他們如今所在之處,隻是陳府的邊緣而已。

陳禮欽這陳府三房,似乎並不受待見。

……

……

待院中隻剩小滿一人,她看著乾乾淨淨的院子,拎著裙裾在院子裡轉圈圈。

忽有人敲門。

她拉開一條縫隙,小心翼翼往外看去,門外赫然站著一位年紀稍長的丫鬟。

小滿頓時驚喜道:“端午姐姐。”

端午故作嗔怒道:“好不容易回京城,怎麼不去找我?”

小滿趕忙道:“昨夜公子出宮時已經很晚了,我怕驚擾你休息呢。”

端午用手指點了點她腦門:“好了好了,知道你家公子進宮麵聖了,不用在姐姐麵前顯擺。”

小滿被戳破小心思,不好意思的換了話題:“端午姐姐如今在哪個園子做事啊?拙政園還是勤政園?”

端午嬌笑著說道:“我還在拙政園消磨日子,興許過陣子就出府嫁人去了……這裡有筆銀子,你想不想賺?”

小滿漫不經心道:“多少銀子啊?”

端午擠進門裡,放低了聲音:“這次銀子多,二十兩,隻需將你家公子在固原的所見所聞記下來即可,重點是他見過什麼人。”

小滿心中一陣嘀咕,到底是誰在追著公子買行蹤?先前公子剛回洛城陳府,對方就盯上了,如今剛回京城,又立馬遣人過來。

她審視著端午,心想要不要將對方捆起來審問一番?

不行。

小滿想了想說道:“如今公子是進宮麵聖的官了,二十兩我可不做,端午姐姐還是回去吧,過幾日我去拙政園看你。”

說罷,她推著端午往外走。

端午趕忙說道:“你若嫌少還能商量,三十兩?五十兩?”

小滿不為所動。

端午快被推出門時,咬牙道:“一百兩!”

小滿一驚:“對方給這麼多?到底是什麼人要買我家公子消息?”

端午沒好氣的整了整推搡亂的衣衫:“你又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怎麼還問七問八的。興許是齊家、胡家、徐家來探聽消息,又說不準是閹黨或者哪個王爺的人。反正甭管哪家,咱們做下人的拿錢就是了。”

小滿把小手一伸:“銀子。”

端午從懷裡掏出一串佛門通寶拍在她手心裡:“儘快啊,彆有什麼疏漏,不然以後都賺不到這種偏財了。”

小滿敷衍道:“知道啦知道啦。”

待端午帶著一陣香風離開,她回到東廂房研墨,斟酌許久後,將固原的事情一五一十寫下來,卻沒寫陳跡曾與胡三爺、客棧掌櫃打交道的事。

她折起宣紙出了院子,一路低著頭,沿著通幽曲徑穿過勤政園。

陳府由兩個園子組成,北邊是陳家大房所在的拙政園,南邊是陳家二房、三房所在的勤政園,當中有一處名為“小瀛洲”的園林山水相連,兩處園子都能進來。

小瀛洲裡有諸多從蘇州運來的“太湖石”,當中最為巍峨的名為“冠雲峰”,高三丈有餘,也不知要花費多少人力物力才能運到京城來。

小滿偷偷摸摸進了小瀛洲,將紙塞進冠雲峰南側的第三個孔洞裡,而後蹲在遠處花叢裡默默盯著,看看到底是誰來取走消息。

她在此處蹲了足足兩個時辰,蹲得腿都麻了也不見有人取走消息。

直到日上三竿,小滿忍不住去如廁更衣。

從離開到回來,不過半柱香時間。

可等她忍不住去冠雲峰前檢查時,卻發現,那張寫了消息的宣紙已然不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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