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容妘強裝鎮定:“童言無忌,許是生了些誤會。”
裴涿邂看著她細白的手遮住宣穆的半張臉,隻露出一雙眼來望著他,分明是還有話來說。
“你先鬆開他。”
蘇容妘可不敢鬆,她在心中暗暗給宣穆道歉,而後開口道:“孩子嘛,總歸是希望娘親陪在自己身側,我去陪了妹妹就不能陪他,許是生我的氣了。”
裴涿邂狐疑看她,她卻是不能再逗留:“妹夫自便。”
言罷,她帶著宣穆轉身就走,終是將裴涿邂躲開,宣穆才開口:“娘親,我沒有胡說。”
他這下知曉娘親不願意叫他同姨父說,他便將聲音放的很小,隻叫她一人能聽到。
蘇容妘心疼地撫了撫他的麵頰:“我知道,方才的話是說來搪塞你姨父的,我知曉宣穆不是會隨意胡說的人。”
宣穆低垂下頭來,很是頹然,覺得自己既不能幫娘親,反倒是害得娘親驚惶。
他一直沉默著不說話,隨著蘇容妘去拜見了姨母,他想,若是幫不上娘親,最起碼不要給娘親添麻煩。
嫡妹現下正誦早經,蘇容妘到的時候隻能在外間等著。
她心有餘悸,無意識捏著宣穆的手心,隻是怕什麼來什麼,裴涿邂這時候卻緩步從門外進來,瞧見她時倒是沒多少意外。
“蘇姑娘原是來尋嬋娘的。”
也不知怎得,她竟從這話之中聽出來些戲謔的意味,似是在笑她走的匆忙有什麼用,在這裡還是得遇上。
裴涿邂一來,嫡妹的經也不讀了,直接從佛堂出來見人,隻是瞧見蘇容妘後,視線在二人身上流轉:“夫君同姐姐,是一同來的?”
蘇容妘開口要否認,裴涿邂卻是率先一步道:“算是罷。”
蘇容嬋意味深長看了庶姐一眼,而後將視線移開,邀請道:“夫君既來了,不若留下一起用早膳罷。”
裴涿邂沒拒絕,蘇容妘見狀不好再留:“妹妹,那我帶著宣穆先回去。”
她剛要走,裴涿邂卻是在這時開了口:“蘇姑娘——”
他視線落在宣穆身上:“他年歲還小,如何能餓著肚子來回走?”
蘇容妘這下倒是沒了理由,隻能帶著宣穆坐下跟著一起吃。
席麵上誰都不說話,氣氛倒是有些微妙,早膳用的簡單,但對宣穆來說卻算是很難得的好吃食,他自己每吃一口,便要給蘇容妘夾一口放在碗中。
這在高門之中不是很合規矩,但落在裴涿邂眼中,卻是覺得有些真情實意的溫情。
雖則隻見過幾次,但他能看出這孩子心性不錯,隻覺可惜,竟是跟了這樣的娘親,不曾在父親身邊受教導,正開蒙的年歲也不曾尋先生授課。
難不成是以為借住裴家,就能鍍上一層裴家的金?
“倒是一直未曾聽說這孩子的父親,不知可有認祖歸宗?”
蘇容妘手上一頓,飛快道:“他爹死了,還請妹夫莫要提起傷心事。”
裴涿邂一怔,也不知她說的是真話還是氣話,隻是下意識對上了宣穆水靈的雙眸,頓時覺得無論她這話是真是假,受苦的都是這個孩子。
他清了清嗓子,自以為終是戳破了她的心思,開口道:“那蘇姑娘入京都來,可有中意的人家二嫁?”
他想,一個女子帶著孩子終究艱難,且也難叫孩子立足,若是二嫁,將孩子落在那人戶名下,倒也算是個出路,科考也好、經商也罷,也好過跟著女子四處漂泊。
親戚一場,若是選中的那戶人家不會隨意攀扯裴家,他倒是願意叫她借著裴家的勢頭去說親。
隻是還不等蘇容妘回答,宣穆看著他的眸光便戒備了起來。
尚且透著幾分稚氣的童聲傳到每個人的耳中:“姨父勸我娘親二嫁,莫不是也動了要納我娘為妾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