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知曉裴涿邂就在那閣樓上,蘇容妘也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交集竟來的這般快。
她頓覺尷尬又語塞,反手猛地將窗戶關上。
裴涿邂眉心一動,拿著書冊的手也緊了緊。
怎得弄得他同登徒浪子一般?
下一瞬,便聽這寂靜的夜裡,女子的聲音混合著蟬鳴傳入耳中:“日後夜裡也莫要開窗了,免得被什麼失了分寸的狂徒瞧見,反過來卻要說咱們不安分。”
她的聲音沒有刻意壓低,裴涿邂耳力又極好,倒是將話聽了個十乘十。
他眉峰一揚,莫名其妙到失笑,隻是下一瞬他便反應過來,這話似是在頭日夜裡,他同他的夫人說起的。
他頓覺有說不清的滋味,雖則希望妻子能將這個庶姐約束好,卻又覺得夫妻間床榻上的話,不經轉圜,這般直白地說與旁的女子聽,彆扭的緊。
他輕咳了兩聲,轉身回了桌案旁,將精力放在書冊上,把這股不自在之感壓下去。
次日一早,蘇容妘準備去尋嫡妹,既裴涿邂不好攆,那她可以帶著宣穆搬到旁處去住,躲開他便是。
要出門時,宣穆對她不舍的很,她心頭一軟,覺得老將他關在這屋子裡也不是個辦法,倒不如帶著他在這院裡走上一圈也好。
她這宣穆的手走著,一邊叮囑道:“若是下人說你什麼不好聽的,你不必去理會,見到你姨母要問好,若是見到你裴姨父,記得躲得遠遠的。”
“蘇姑娘平日就是這般教導孩子的?”
蘇容妘身子一僵,暗道一聲晦氣,卻隻能硬著頭皮回身:“妹夫今日怎得沒去上早朝?”
裴涿邂身著月白色常服,身型拉的修長,看著倒更似矜貴公子,之前周身的那種冷硬也稍稍褪去幾分。
他沒說話緩步上前,蘇容妘心中升起戒備,將宣穆拉到自己身後。
裴涿邂見狀略一挑眉,她莫不是真以為,他會同一個孩子計較?
而宣穆記得這個裴姨父,之前他去尋娘親時撞到這個姨父,結果當夜娘親便一整晚沒回來,回來時又在擦藥膏。
他一咬牙,直接站出來將娘親擋在身後:“姨父恕罪,之前是宣穆的不是,若有什麼責罰對著宣穆來就是,莫要遷怒娘親。”
宣穆揚起頭來,身量都未到裴涿邂的腰,卻還是張著手臂將在意的人護在身後。
蘇容妘下意識要攔他,卻被裴涿邂製止。
他眼眸微眯,看著這小人同他這般戒備:“我何時因著你遷怒你娘親了?”
宣穆揚起頭,稚嫩的臉上透著股與年紀不符的決絕:“宣穆年歲雖小,但也並非眼瞎耳聾之人,娘親隻能每每夜裡被傳喚去受罰才能為宣穆換來些吃食,還請姨父放過——”
蘇容妘被他的話驚得渾身出冷汗,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將他往回扯,可說的這些已經足夠叫裴涿邂生疑。
他眉心蹙起,一雙墨色的眸子對上了她,困惑中又帶著似審問般的壓迫:“蘇大姑娘,他這話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