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一鳴雖內心極不看好高陽，但幾乎本能的回答。
“啟稟高相，您先前有過吩咐，所以老朽一直備著！”
“取老夫藥箱，就在第三格中！並且這羊膀胱一直按照高相你的吩咐，提前以鹽和皂角水浸泡去腥，曬乾後貯存！”
高陽聞言，大大鬆了一口氣。
羊膀胱若是現取，再加上消毒，那可就太浪費時間了。
時間現在太寶貴了！
“取本相備著的高濃度烈酒，將這羊膀胱浸泡在裡麵！”
劉一鳴察覺到眾人盯著羊膀胱視線的詭異，下意識出聲解釋道，“高相先前說過，戰場之上，草木皆為醫具，牲畜皆為藥爐，所以要老夫備著！”
“老夫也沒想到，高相今日竟要用這羊膀胱！”
眾人眉頭蹙緊，深覺怪異。
畢竟這羊膀胱，與這拔箭、救命有何關係？
這也得虧是高陽，若是換做軍中任何一人，此刻隻怕都人頭落地了！
“陳勝、吳廣，你們速速去取一些陶碗，再提來一桶清水！”
“另外，將本相的急救箱取來，裡麵有本相備著的乾檸檬片，用溫水泡開，擠壓後取汁！”
“細竹筒和三棱錐狀的中空魚骨刺以烈酒浸泡內壁，進行消毒，作為備用！”
“再燒開一鍋沸水，以最快速度殺一頭羊，取羊腸衣，以沸水煮六分鐘，去除黏膜！”
“另外，本將還需燒紅的烙鐵，與止血散！”
高陽語速極快，但卻說的很清楚。
陳勝、吳廣兩人本就內疚不已，當聞聽命令，便以最快速度下去準備了。
賬內。
眾人全都一頭霧水。
羊膀胱？
羊腸衣？
還有什麼魚骨刺，檸檬汁，以及清水與碗。
他們如聽天書。
哪怕是治病救人三十餘載的劉一鳴，他也懵了。
雖說他也清楚高陽一向不走尋常路，但這也太不走尋常路了吧？
這些東西，跟治病救人有何關係？
王驍都快急瘋了。
在他看來，這些哪是救呂有容的器械！
但時間寶貴，越往後，呂有容生還的可能越小！
王驍忍不住了，朝著高陽開口，“高相，時間就是生命啊！”
“這些跟救人有何關係？”
“雖然劉軍醫隻有不到一成的把握，但機會再渺茫，也得試試啊！”
“高相，算我王驍求你了！”
王驍單膝跪下，朝高陽開口。
高陽目光掃去，眼中驟冷，他開口嗬斥道，“念在你也是為了救人，本相不與你計較！”
“有容是為了本相，擋了這致命一箭，本相比任何人都希望她不要有事，這個道理，你不懂嗎？”
這話驟然點醒了王驍。
高陽雖名聲不好，但卻也絕不是薄情寡義！
否則他王驍早就近距離觀察匈奴騎兵衝鋒了，哪裡還有命在？
難道……高陽真有辦法？
王驍心頭，陡然浮現出這個驚人的猜測。
他心跳加速，死死盯著高陽。
“高相，末將知錯！”
“隻是高相這些手段，末將從未見過，簡直聞所未聞。”
高陽掃視眾將，待會兒還需他們幫忙，所以趁著一切緊急準備時。
他開口解釋道。
“人體中，有許多重要的血管，本相稱之為動脈血管，有容的致命傷，便是這支箭矢刺入的位置太過凶險，一旦貿然拔出，若動脈血管破裂，那便會血湧如注，失血過多，導致死亡！”
“所以要想救有容，就必須遏製這一點！”
此言一出。
劉一鳴死死盯著高陽。
他沒想到，這竟還能預防！
難道不是分段拔出，以手法來止血，止不住就死嗎？
“這羊膀胱妙用無窮，可為儲血裝置，加壓裝置，能以手動擠壓膀胱外壁，產生壓力驅動，控製輸血的速度！”
“羊腸衣質地軟韌，有一定孔徑，可連接儲血端，可令血液通過，本相將其稱之為——導管！”
“檸檬汁內含有檸檬酸，屬酸性成分，可與血液中的鈣離子結合，抑製凝血酶原轉化為凝血酶，簡單來說，檸檬汁便是抗凝劑，減緩血液凝固，好令其作為液體，順利進入體內！”
“魚骨刺，也乃本相特殊打磨後，呈三棱錐形，裡麵完全真空，可為針頭，上連羊腸衣，下連人體血管！”
這番話一出，眾人越發懵逼。
聽不懂，根本就聽不懂……
劉一鳴也是如此，但他卻注意到了高陽話中的關鍵詞！
他一臉愕然的道，“高相，不可啊！”
“醫道聖人有言，人血相食，恐遭天譴，這萬萬不可啊！”
眾人也回過神來，臉色驟變。
以羊膀胱為儲血容器，再以羊腸衣為什麼導管，聽著便是血液自羊膀胱流淌，通過羊腸衣，再以中空的魚骨刺進入人體！
這在大乾，可謂是巫蠱之術啊！
高陽神色發冷，開口道，“見人主虛勞吐血，此刻本相是借血，非食血！”
“何來天譴？”
劉一鳴還是震撼，難以接受。
“可醫道大儒，聖人，從未說過此法啊，聖人有言失血當補氣血，豈可逆灌他血？”
高陽麵色一冷，拋出一個王炸之話。
“醫道聖人說的，便一定正確嗎？”
劉一鳴嘴唇發顫，蒼老的身子在顫抖。
既為醫道聖人，那又怎會出錯？
高陽這話，太瘋狂了！
“劉軍醫，你自己也知，一旦拔箭，若血湧如注，不出半盞茶時間便會死亡，若不灌血，難道原地等死嗎？”
瞬間。
劉一鳴被懟的說不出話。
王驍雖也覺瘋狂，但他也聽明白了。
這就是換血的巫蠱之法，以人血來補充呂有容流出的血！
那這供血之人，豈還有命？
這傳出去，足以令禦史台那些禦史就如聞著老鼠氣息的貓，瞬間瘋狂！
這時。
陳勝的聲音自外響起。
“高相，碗和清水，以及您一直備著的酒精來了！”
高陽知曉眾人顧慮，以及內心的震撼，他也懶得解釋了。
現在每一分每一秒，都關乎呂有容的性命。
他必須加快速度了！
沒辦法，條件太簡陋了，沒有測血的試紙，難以確定血型，否則o型血直接就能給呂有容輸血！
若血型一旦相斥，導致出現凝血反應，那呂有容會死的更快！
但現在，他隻能儘力一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