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這麼熱鬨？”
莫惟明從船艙出來時，看到四處都掛著花花綠綠的裝飾。某種亮晃晃的彩帶、彩球，還有奇怪的花環。甲板上擺放著露天的點心和香檳，一片歡聲笑語。
“好像今天是什麼洋節……”九方澤若有所思，“剛才打聽了一下，是某個信仰的神誕生的日子。”
“這艘船上有洋人嗎？”莫惟明苦思冥想，“船務組的成員似乎有。這是一艘國外進口的遊輪，所以需要這方麵的專家。難道是這個原因？”
“也許吧。”
“這氣氛……大小姐可要高興壞了。彆闖什麼禍就好。”
“她昨天玩得太瘋，現在還沒起床。”九方澤無奈地搖頭，“也可能是吐累了。我不是給她解釋，我們出現在這裡是為了出海為她尋醫嗎？結果她一邊吐一邊說，自己非要先死在船上不可。”
莫惟明覺得好笑，又覺得有些可憐。
“我好像想起來了。每年曜州的冬天，差不多也就是過年前一兩個月，是有這麼個洋人的節日。越往千華巷和洋人街那邊走，氛圍就越濃厚。尤其這兩年，城內也受到了不小的影響。好像是和商業營銷掛鉤的原因。”
“那不正是殷社帶頭搞的？”九方澤低聲說，“洋人的噱頭就是好用。也沒見前一陣子冬至搞點什麼。”
莫惟明想了半天：“聽說北方內陸是有賣餃子的。曜州好像沒這個說法。”
“餃子嗎？我小時候喜歡，下人的夥食難得有肉。”九方澤說，“就算沒有肉，也有雞蛋。餃子果然還是吃韭菜餡的正宗。”
“我不敢吃。”
“為什麼？”
“被患者投訴過。隔著口罩都擋不住味兒。”
兩個人笑起來。即使在殷社的遊輪上，在海上漂泊的第六天，氣氛也能如此輕鬆。這是莫惟明在出發前根本不敢想的事。
但之後又會如何，一切還都是未知數。
偶爾有海鳥從天上飛過。這附近一定有什麼島嶼吧。這幾天下來，他們明顯能感覺到，天氣越來越熱了。這簡直不像冬天，反而有種人們向著春天駛去的感覺。環境的變化對人的心情影響很大，莫惟明也不例外。
“我越來越有種感覺……”莫惟明昂起頭，任由陽光照在臉上，“空氣的味道變得熟悉。就好像回家了一樣。真奇怪，我應該是在內陸出生的才對。”
“因為你說你很長時間都在研究所生活吧？而且正是記事的年紀，印象更深刻倒也正常。南方的島嶼，冬天都很溫暖吧？我的衣服似乎穿太多了。”
“防患於未然是好事。島嶼上，也有很多天然洞穴。這些洞裡就很冷。而且研究所的深層底下，氣溫也很……欸。”
“怎麼了？”
“之前和天璿卿說話，似乎把外套忘在那裡了……因為溫度不知不覺已經轉暖，我沒有發現。”
“這不是什麼要緊的事。衣服也不會長腿跑掉。”
“也是。”莫惟明點點頭，“但如果是鞋就不好說了。”
“……”
九方澤靜靜地看著他，也不說話，怪瘮人的。
“怎麼了？這難道不好笑嗎？”莫惟明反思起來，“難道我說得太委婉。”
“不。如果你解釋這個笑話，我會變得更冷的。”
“你剛還說熱。”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像極了說相聲。氣氛那麼輕鬆。人們說著，笑著，隻有空蕩蕩的船艙內那麼安靜。
虞穎揉了揉眼睛，從床上緩緩起身。
人呢？都去哪兒了？她穿好鞋，打著哈欠向外麵走去。她多少有些習慣了船隻的顛簸，就這麼睡了一晚上，那些不適感逐漸淡去。
走到門口時，她忽然有了彆的想法。
既然大家都在外麵，這不是一個閒逛的大好機會嗎？
不論虞穎變成什麼樣子，她就是這樣一個閒不住的孩子。她開始在船艙裡亂逛起來，也不管自己能不能找到回去的路。反正等大家回來休息，總有人能發現她的。
就這麼跟著感覺走，她不斷地向船的下方走去。這裡的窗戶好奇怪，都是圓形的，和上層露天還有建築的窗戶完全不同。船內的牆與門，大多數也是金屬，真是太神奇了。她走到哪兒都摸摸看看。
這裡黑漆漆的，沒有開燈。可能因為沒人在這裡，也就沒有浪費電的必要。說起來，船上的電是哪兒來的？虞穎有好多問題，可惜現在沒人去問。她正摸著牆走，突然趕上一陣大浪，讓她猝不及防跌坐在地。
“哎喲……”
她剛站起來，揉了揉吃痛的屁股，就聽到黑暗裡傳來一個女聲。
“誰？誰在外麵？”
虞穎嚇了一跳。這裡還有彆人？但聽聲音，似乎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或者至少隔了一堵牆。她摸索向前，看到了一扇門，門上的小窗散發微弱的光。
“你又是誰？”
她站在門外問。她感覺裡麵的人明顯猶豫了一下。
站在門邊的梧惠暗暗思索，這聲音為什麼有些熟悉？
但，也不是很熟，至少沒有在聽到的時候就能想起。是見過的人嗎？由於她實在想象不出什麼人會出現在這艘船上，她的腦內還是沒有清晰的輪廓。
她決定多問幾句。
“我是被關在這裡的人。你是船上的乘客嗎？”
“我是的呀。你怎麼被關起來了？你犯了什麼錯嗎？”
聽聲音，年齡不大，應該沒有成年。結合對方的邏輯，梧惠判斷對方應該是個犯錯還會遭到懲罰的孩子。
“不！我被人關起來了。你……你來到這裡，沒人阻止你嗎？”
“沒有啊。所有人都在上麵玩，過節一樣熱鬨。沒人管我。”
“過節……”
梧惠掐指一算，確實是到了日子。
“你有辦法打開這扇門嗎？我真的需要出去。”
“可是就算你出去了，不也會被抓回來嗎？你說你是被關在這裡的呀。”虞穎一邊說，一邊試著擰動把手，“不行啊，轉不動。”
梧惠踮起腳尖，努力向門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