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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257章 快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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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媼在馬車外心疼地勸,“啊呀,夫人啊,小孩子哪有不打打鬨鬨的啊,啊呀親兄弟打打鬨鬨沒關係的啦!”

是啊,她怎不知道。

謝硯被打了,雙手捂臉,蜷著身子埋在她的懷裡,撅著小屁股哭,“告父親告父親告告父親”

那人從前沒有帶過孩子,哪裡會哄,隻被這此起彼伏的哭聲擾得眉頭緊蹙。

這時候也隻得把兩個孩子都抱在懷裡,無奈笑了一聲,“小東西,父親就在這裡。”

是啊,父親就在這裡,還要告狀呢。

似是日這般父慈子孝的場麵,已經許久不曾有過了。

也不,是從來都不曾有過。

至少,從前謝玄是極少去抱他的小兒子的。

因了戰事吃緊,沒有工夫多停留,因此連東壁都沒有回,便疾疾往大梁北門馳去。

半道遇見了一早為她們趕車的虎賁,匆匆把車裡的行裝乾糧取了過來,還在追車的刺客被跟著的將軍一箭就射了個慘叫身亡。

收拾妥當了,便打馬起步,繼續趕路。

出了城門,這一路往北走,走得很快。

挑開簾子往外看,車輪與馬蹄在道上揚起了一溜兒長長的黃土來。

大梁郊外的粟米早就收了,殘存的秸稈還大片大片地留在地裡,也不知這一年的收成好還是不好。

粟米是好東西啊,粟米抗旱耐貯,關乎國計民生。

能煮飯熬粥,釀酒作醋。

不管豐年還是凶年,隻要多多地儲積粟穀,就能救饑活命、納糧充稅。

也正是因了魏國這一望無際的粟米地,才能供養起魏武卒這樣一支強悍的軍隊來吧。

隻要有地,有糧,就有源源不斷的人丁,就能為魏國的軍隊提供滔滔不竭的兵力。

這諸侯爭霸,群雄逐鹿的世道,最終憑仗的不就是人嗎?

中山沒有魏國這般大片的平原,也就吃了缺兵少糧的虧。

可再往北走,遠離了富庶的大梁,也遠離了那祥和的北郊,田莊和粟穀地雖還有,雖還黃黃的一片延綿不儘,但到底能看得出戰後的荒涼來了。

這期間遇見幾次魏人所設的關卡,那人隻需掀開簾子,鳳目朝外掃上一眼,守關的人無不恭恭敬敬地放行。

魏王父這張美絕人寰的臉,誰又不認得呢?

因而馬車疾疾,一路飛快。

白日裡趕路,閒話些家常,有兩個孩子在車裡,雖總是鬨騰個沒完,但那人倒也守規矩,不敢在孩子麵前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

公子們在吃食上也沒有受什麼委屈,他們一餓,若是有城邑小鎮,那便在城邑小鎮裡飽飽地吃上一頓。

若是到了遠離人煙的荒山野嶺,那就停車。

砍柴的砍柴。

生火的生火。

煮粥的煮粥。

烤肉的烤肉。

若遇上河流水泊,那便就地抓上幾條魚來,為公子們燉一次魚湯。

行軍打仗多年的人,車馬上常備乾糧和青銅釜,鹽巴和香料也都不缺,煮粥吃肉,飽餐一頓,從來不是什麼問題。

那人還問了一句,“阿硯斷奶了?”

阿磐笑道,“是。”

是了,那人再不能借機瞧她喂奶,更不能沒皮沒臉地趴上來,像謝硯一樣沒羞沒臊地吃啊,咬啊。

到底是那人自己惹出來的,因而雖悻悻的,卻終究是什麼可抱怨上一句的。

阿磐雖唇畔笑著,心裡卻道那人活該。

可不是活該怎麼著。

就是活該。

再想吃一口,那可就再也沒有了。

再往北,便少見人煙了,能看見土路兩旁橫七豎八地臥著死去的兵馬。

大多是這一年新添的屍首了。

不,大多是這一月新亡的兒郎。

有趙人,也有魏人。

大多年紀輕輕,可惜臉色灰敗,布滿青斑,已經看不出原本的年紀了。

還未曾布滿青斑的,已被饑民與鳥獸爭搶得血肉模糊,烏黑的血漬映襯著裸露出來的森森白骨,愈發顯得十分可怖。

這一年的屍骸下麵,還露著去歲的枯骨,有去歲的,也有不知多久之前的了。

死去的都是誰家的兒郎啊?

不知道。

隻知道白骨森森,無人收殮。

除了那數不儘的新老屍骸,還有稀稀落落的逃兵,衣衫襤褸的饑民。

抑或拄著木棍死氣沉沉地走,抑或身子一歪倒在地上,無力地呻吟。

看得人頭皮發麻,也看得人心裡泛酸,一雙眼眶忍不住就濕濕的。

這流亡荒郊的到底是哪裡的人啊。

是魏人?

還是趙人?

還是韓人?

還是齊人,燕人,楚人?

不知道。

隻知道到處都是,無窮無儘。

這天下洶洶,莫不如此。

這就是戰國。

打不完仗,兵禍就永遠也不會停止啊。

阿磐總問那人,“大人,還有多久才到魏營呢?”

那人便道,“快了。”

唉,快了,快些到吧。

也快些打完仗,還這天下一個太平的世道吧。

快到戰場的地方,死的人就更多了。

魏人也有,趙人也有。

四處都冒著濃煙,陳著屍首,焚著的令旗,掉落的長戟,亂滾的兜鍪與破碎的戰甲滿地都是,那橫七豎八的將士甚至還有睜著眼,還有不曾斷氣的。

他們就是在這接近戰場的時候遇見司馬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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