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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256章 搶父親(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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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

阿磐呢喃應他,一雙素手攀住那人的脊背。

唉,行軍打仗到底是熬心費力,勞筋苦骨。

月餘不見,他清瘦了多少啊。

清瘦了許多,這脊背也就比從前單薄了許多。

她在大明台的窗邊就那麼一直等啊,等啊,等他等得木蘭葉子都黃了。

他再不來,木蘭葉子就要落了。

也很快就要迎來一場白露秋霜,就要慢慢地落光,落儘,落得個乾乾淨淨。

再往後,到了冬天,也就要覆上三尺的雪,覆得厚厚的,嚴嚴實實的,再看不出那株木蘭最原本的模樣了。

若果真等到了那時候,兩顆原本就疑慮重重的心,也就涼透了,也就越來越遠了。

到最後形同陌路,老死也不相見。

好在他總算來了。

來了就好啊。

那些從前的猜忌啊疑慮啊,也都不要再去想了,來了就好啊。

因而,也就緩下一口氣來,呢喃地應他,“我也一直在想你啊!”

這一整個八月過得多麼漫長啊,總仿佛已經過了一年,兩年,五年,十年。

仿佛已經過去了二十年,三十年,仿佛已經過去了一輩子。

真不敢再回頭去想那枯等的每一個日夜,那臥不安枕的每一個日夜啊。

那人大抵也一樣吧?

他好似怎麼都吻不夠一樣,旁的話不多說,拚儘了力氣,好似要將她生吞活剝。

吻她的唇瓣,吻她的脖頸,也想要剝下她的袍領,去吻她的心口。

阿磐不肯。

想起上一回出了宮的時候,在馬車上的羞辱到底使她臉紅,也使她十分難堪。

何況車輿不大,巷口又靜,連外頭那馬噴出鼻息的聲音都能聽個清清楚楚。

阿磐攔住那隻在領口上的手,沒費什麼力氣,就翻過身來,將那人壓在下頭。

壓在下頭,垂眸打量。

那人掐住她的腰身,還想翻過去將她壓下。

阿磐就似張牙舞爪的小狸奴,一雙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小爪子驀地就扣住了那人的手腕。

那人是從未被人壓在下頭的。

她打量那人,那人也一樣打量他。

可你瞧,他的臉皮可真厚啊。

竟一點兒都不臉紅。

不但不臉紅,連那被她扣住的手腕也並不去掙。

他大抵心裡美著呢!

好在聽見馬蹄聲近,有人上前來稟,“主君,公子們帶回來了。”

那人這才撥開她的手,緩緩坐起身來。

一腿支著,一腿伸著。

一雙鳳目凝矚不轉,挑了一下她的下頜,啞著嗓子命了一句,“送進來。”

外頭的人應了一聲,果然便聽見趙媼略顯沉重的腳步聲。

趙媼還是一如既往地邁著小碎步,氣喘籲籲地往馬車奔走。

“可太好了,可太好了老婦還以為折在裡頭活不出來了呢”

“哎呀,一顆心彭彭亂跳,將軍們再不來啊,老婦就得背過氣去咯!哎呀!”

阿磐挑開簾子往後頭去看,見趙媼一手抱著一個孩子,累得大臉通紅。

“哎喲哎喲大胖孩子,壓得嬤嬤胳臂都麻了啊哎喲哎喲到了到了,就見到父親母親了哇”

後麵跟著兩個臉生的將軍,也不知道搭把手。

好在趕車的是謝允,趕緊把孩子接來,一個個地送進了車輿。

先進來的是謝硯,謝硯張著小嘴巴叫,“母親,父親,父親!”

後進來的是謝密,謝密原先吐得焉頭巴腦,一進馬車,就眼淚汪汪的,咿咿呀呀地也跟著謝硯一起叫,“父父”

旁的還不會,隻會叫一個“父”字。

就是連這個“父”字,也是阿磐教了許久呢。

那人垂眸望著謝密,神色有些不同。

哦。

從前謝密不會說話,一個字也不會,他也從未聽過謝密叫過一聲“父親”。

叫過的與沒叫過的,到底是不一樣的。

沒叫過的,他也許不會有什麼感情。

可叫過的,那天生就連在一起的血脈,就似突然被打通了一樣,怎麼會不疼惜那個可憐巴巴的小嬰孩呢?

是,一個可憐巴巴的,瘦瘦小小的,眼淚汪汪的小嬰孩兒。

畢竟是親生的骨肉,做父親的怎麼會不心疼。

謝密也似開了竅,抓著那人就往身上湊,小嘴巴扁得個核桃,眼睛一閉,豆大的淚珠就滾了下來,“嗚嗚嗚”

那人神色複雜,到底沒忍心推開。

就由著謝密抓著,趴著,抱著,默了好一會兒才幾不可察地歎了一聲,“會叫父親了。”

阿磐笑著點頭,“阿密語遲,要比阿硯晚了許多,雖學得慢,但也才八個月,不必著急。等開了智,再與阿硯一起請最好的師傅啟蒙教養。”

看著謝密,不由地就想到雲薑的結局,想到雲薑,也就忍不住唏噓,“姐姐雖不在,阿密也一樣會好好長大的。”

那人點頭,舒眉展眼地望她,“有你在,我沒什麼不放心的。”

外頭的人稟道,“主君,時候不早了,趕緊啟程回大營吧。”

那人應了一聲,“走罷。”

外頭的人揚鞭打馬,馬車便軲轆軲轆地出了巷口,出了巷口,又沿著這大梁的青石板路往前馳去。

有謝玄在身邊,到底心中踏實,沒有什麼好憂心的了。

那一頭撞向廊柱的雲薑,那虎視眈眈的西太後,那窮追不舍的刺客,還有那嫋嫋不儘的湯泉,那碎裂的扳指,和一個個醉酒的夜,好似就構成了這兩個月來的大梁。

她想,大梁也沒有傳說的那麼好啊。

有人的地方,就充滿了勾心鬥角和陰謀詭計,就充滿了無儘的殺戮和刀光血影。

因而,暫時離開這裡,也沒有什麼不好的。

可孩子一多,一個個都湊在這車輿裡,就彆想消停一會兒。

還沒出大梁呢,兩個八個月大的小孩兒就打起來了。

謝密緊緊偎著父親,良久都不鬆手,他不鬆手,謝硯便急了,急了也就不肯了。

是了,他們已經開始爭搶父親了。

謝硯壯實得像個小牛犢一樣,拉扯謝密拉扯不開,扯不開就掄起了小拳頭來。

一皮錘下來,就把謝密砸得嗷嗷大哭,“哇!哇!哇哇”

哭了也不鬆手,不鬆手哪兒行,不鬆手謝硯還要扯,還要薅。

薅袍子。

薅頭發。

還要去抓謝密的臉。

阿磐先是斥了謝硯,按著謝硯的小手,“阿硯!誰教你打弟弟的!”

要做嫡母,就得處事公正,不能偏袒。

何況,他們的父親還在一旁看著呢。

她一訓斥,謝硯嘴巴一扁,哇地一聲也要哭,“父親,我!我的!”

一邊叫一邊掙紮,似條鯉魚一樣活蹦亂跳,扭來扭去。

謝密也不甘落後,一手抓著他們父親的衣袍,一隻小皮錘也攥得緊緊的,掄起來,揮起來,閉著眼也來砸謝硯。

謝硯掙不開,活生生挨了一下。

因而一邊抓開母親的手,一邊掄起拳頭又錘向了謝密,“我的!我的!”

那小拳頭多有力氣啊,這一拳頭下去,又把謝密砸得愈發沒命地哭了起來。

阿磐拉過那小牛犢來就打屁屁,“阿硯!母親告訴過你,弟弟還小,你要愛護他!”

謝硯被母親打了,嗷得一聲也開始哇哇大哭,“壞人!壞人!告告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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