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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244章 扳指會修好的(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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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頭的戰事越聽越驚,越聽心裡也越沒有底。

那人是傷著心走的,如今心裡可好受一些了?

不知道。

隻一顆心緊緊繃著,似樅金伐鼓,兵荒馬亂,七上八下的,一個勁兒地跳。

再細看謝允,謝允風塵仆仆的,連那臂上的衣袍還沾著些許的血漬呢。

實在是叫人放不下心來。

趙媼懷裡抱著孩子,忙湊上前來問,“那王父身邊,可有人侍奉啊?”

謝允道,“有我和謝韶在,隻是難免有許多不周到的地方,好在主君常年軍中,已經習慣了。隻是如今被絆住了腳,隻怕一時半刻回不來了。”

趙媼忙把謝硯塞給了謝允,又急又歎,“習慣什麼,王父打起仗來哪裡顧得上自己,我跟在王父身邊有一年了,什麼都看在眼裡。唉,身邊沒個貼心人,怎麼能行呢?”

謝硯哭著抱緊謝允,哭唧唧地叫,“要父親要父親”

大淚珠子咕嚕咕嚕地往下掉,哭得人五臟六腑都酸酸的。

還哭咧咧地說,“告父親告父親母親不給奶奶母親不給告父親”

唉,這麼小的人,還會告狀呢。

謝允哄著謝硯,擦著謝硯咕嚕咕嚕的大眼淚,“大公子不哭,大公子是小男子漢,快快長大吧,長大了好為父親分憂。”

趙媼連忙提議,“瞧瞧,大公子許久都不見父親了夫人,要不,我們跟著謝將軍一起去大營。男孩子總得跟在父親身邊教養才是見不著父親哪兒行呢?”

轉頭又問謝允,“謝將軍,你說是不是?”

都說上陣父子兵,早些長大吧。

早些長大,好為他的父親分憂解難。

可謝硯還不滿周歲,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呢?

總得十年,十二年,十五年。

是了,總得十五年啊。

謝允搖頭,“軍中艱苦,夫人和大公子就安心留在東壁。等打完仗,主君也就回來了。”

趙媼一臉憂色,“那什麼時候能打完仗呢?這個秋天能打完嗎?”

謝允不吭聲。

三國交戰,哪是一時半刻就能打完的。

打一個中山,不也用了數年嗎?

打趙國,也又是好幾年過去了。

趙媼又問,“那冬天呢?這個冬天能打完嗎?”

謝允歎了一聲,“如今說不好,嬤嬤照看好夫人和兩位公子吧,軍中事多,我也得走了。”

趙媼接過謝硯來,急慌慌又問,“那過年呢?王父過年總能回來吧?”

謝允笑,“主君得了空,就會來。”

真是越問越叫人難過啊。

這時候聽見樓外院中有腳步聲響,是宜公主在問司馬敦話,“謝將軍走了嗎?”

司馬敦低聲道,“還在。”

宜公主歡喜起來,又問,“什麼時候走呢?怎麼還不出來?”

司馬敦道,“不知道,快了吧。”

宜公主便逗著小黃,“那我和姐姐在這裡等著。”

司馬敦隻挎刀立著,再不說話。

樓下的人在等,謝允也急著走,說不了那麼多的話。

取了入秋的衣物,不敢耽擱,這就轉身要走了。

臨到門時,忽又頓住步子,轉身問阿磐,“嫂嫂可有什麼話,要帶給主君?”

原是有許多話要問,也有許多話要叮囑,可一時半刻的,倉倉皇皇的,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因而隻撿著最要緊的話,“扳指會修好的。”

“請你費心,照看好他。”

扳指七零八碎的,大抵再修不好了。

她說的原也不是扳指。

她說的是過去的情意。

那人可能聽懂?

不知道。

但趙媼不懂。

趙媼急得搶上前說話,“王父是東壁的主心骨,將軍轉告王父,還要早些回家才好啊。”

謝硯伸出小手要去抓,也抽抽搭搭地囑咐,“告父親!告父親!”

謝允笑著應了,“好,告父親。”

那腳步聲疾步下了樓梯,出了正堂,下了木廊,最後又停在了院中。

聽見宜公主歡喜地喊,“姐姐,謝將軍出來了!”

阿磐立在窗邊,透過木蘭枝葉的間隙,見南平公主一身素衣,背著荊條,抱著包袱,焦眉愁眼地上前。

“趙人造反,南平心中十分不安。一直想去大營向王父請罪,又不識路,不知該怎麼去。聽說謝將軍來,便在這裡等著了。”

謝允頓步問道,“公主想去大營?”

南平點頭,輕聲細語地說話,“南平既來了魏國,就不願做魏國的罪人。”

謝允又問,“公主去了,又能乾什麼呢?”

南平公主抹著眼淚,“王父可把南平捆了,送回趙國故地。趙人看見南平,自然也就平息了。宜兒還小,就讓南平為王父做點兒什麼吧。”

阿磐怔然,南平公主看起來深明大義,可誰又知道這背後到底有幾分真情,又有幾分假意呢?

真真假假的,撲朔迷離,到底叫人無法分辨。

但至少負荊請罪,也要使謝玄高看一眼。

謝允道,“公主生在宮中,金尊玉貴,不知軍中艱苦,打起仗來,刀箭不長眼,是會要人命的。”

南平公主急道,“我不怕!求將軍帶我去吧!南平是趙國的公主,雖算不上和親,但趙人造反,南平也逃脫不了乾係,這是南平該為趙國做的。”

謝允抱拳道,“趙人的事與公主無關,公主不必自責,外頭不太平,公主就留在東壁吧。”

說完話也就匆匆走了。

南平公主跟著往前追了幾步,荊條在脊背上左右晃蕩,知道追不上,追出了十餘步遠後到底停了下來,定在原地好一會兒,也不知想到什麼,最後掩麵低泣著就朝著驚鴻榭跑了。

宜公主還沒有走,她還坐在廊下,就坐在司馬敦一旁。

摸著小黃,仰頭問起司馬敦來,“你怎麼不說話了?”

司馬敦挎刀正色立著,垂著眸子避開宜公主灼灼的目光,“末將不知說什麼。”

宜公主捏著手,“你昨日還能說許多,是討厭我,不想和我說話嗎?”

司馬敦低聲道,“公主金枝玉葉,末將不敢冒犯。”

宜公主愣愣怔怔的,愣怔了好一會兒才問,“司馬敦,你不喜歡我?”

司馬敦低著頭,欲言又止,不敢應答,“末將末將”

宜公主笑,鬆開狗頭,“支支吾吾的,將軍殺人那股勁呢?”

司馬敦一凜,抬起頭來,而宜公主已經跑開了。

是啊,司馬敦殺起人來也是連眼都不眨一下的。

而宜公主不也把他殺沈猛的事記得那麼清楚嗎?

人一走,大明台又歸於寂靜。

謝硯還在抽抽搭搭地哭,趙媼也還在一旁愁眉不展,唉聲歎氣。

可仍舊還是那麼靜,靜得似一座荒塚。

也不知這荒塚之中,到底有多少傷心人。

謝硯睡前還是要找奶,她睡前也還是要飲酒。

那一小包碎玉就放在枕邊,看著,喝著,看著,喝著,難受得一回回地掉眼淚。

夢裡再沒有聞過那雪鬆香,也沒有聽見有人再喚她一聲“阿磐”了。

謝允這一走,大營那邊就數日再沒有消息了。

這空當,西宮的人來過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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