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它的地勢之高,關城屬於山城,這裡的民風相對外麵而言還是比較奔放。正值夏日,蟬鳴在長街兩側的樹上吱呀吱呀叫個不停。
日落夕陽下,兩人的影子被拉的很長很長。
這一切都太過於熟悉,街道,鋪子,河流,長橋,這裡的一切都那麼地熟悉。
街上的人隻多不減,好像外麵懸停著的那些屍體絲毫都不影響他們的正常生活。
阿辭嘴角的笑都開始緩緩上揚了幾分,李盛年看了,問道:“你好像很開心?”
阿辭:“有什麼不開心的?這人活在世上不就圖一個開心麼?更何況是我這種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死掉的人。”
李盛年的神色一變,移眸看向彆處。
燥熱浪漫的關城,連晚風吹來都是溫熱的。
阿辭這時候開始四下看去:“我跟你說,那家的鮮花餅超級好吃,聽老板說,秘方是從雲城帶回來的。”
李盛年挑眉,好像對任何事都不感興趣:“你又知道?”
阿辭自豪地揚了揚眉:“那是。”
這裡好歹也是自己的城池呢.
雖然是以前。
烏瑰這時候飄回來,一臉的匪夷所思:“這裡和外麵簡直就是天壤之彆。”
阿辭也是有些想不通。
要麼,這些都是表麵功夫。
要麼,這裡麵危機四伏。
隻是自己還沒發現。
阿辭這個時候再次指著一家麵店:“看到那家麵館了麼?”
李盛年淡淡地嗯了聲。
“我跟你說,那裡的麵巨好吃,又香又辣,若是再來一杯冰鎮的酸梅湯,在這個時節吃,那味道簡直絕了。”
李盛年神色淡漠,冷冷地瞥著周圍。
看著阿辭不停地向他介紹各種好吃的東西。那興奮開心的表情不像是裝的。
就不知道城外的某個孩子說不定已經心急如焚了。
“李盛年,李盛年,這裡的米酒湯圓也是一絕,你一定要嘗嘗。”
“還有這個紅燒肉,辣子雞。真的不會讓你失望。”
.......
這時李盛年說道:“你來過?”
阿辭一愣:“什麼?”
李盛年嘴角上翹:“看著你如此熟悉的樣子,想必你以前來過?”
阿辭立即想好了措辭:“那是自然,我走南闖北,來過這裡很正常。”
李盛年:“哦?正常麼?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本地人呢?”
她的心一緊:“你愛怎麼想怎麼想,我肚子餓了,要去找點吃的。”
說罷,夜幕也徹底將這座城給籠罩了起來,可是街道上依舊燈火通明,熱鬨非凡,街頭表演的人也陸陸續續地開始表演。
阿辭將馬繩扔給李盛年後,不顧他的驚愕,就說到:“你將馬拴好後就進來,我在二樓。”
烏瑰趕緊跟上,也對這個熱情似火的山城充滿了好奇。
“你說你,能不能收斂一點,再這樣下去,李盛年都快懷疑你的身份了。”
阿辭聳肩挑眉:“他要懷疑那就隨他去唄。想東想西的,這腦子遲早壞掉。”
她點了些吃的,不一會兒就看到李盛年上來了。
可是隨著他的到來,二樓的客人紛紛看去。
阿辭嚼著手中的小魚乾:“你說說,這皮相生得好還真是一個優點。”
烏瑰坐下:“我皮相也挺好的。”
阿辭揮了揮手:“你和他不一樣。”
烏瑰聽了不樂意了:“哪裡不一樣?你的意思是說我生的不如他?”
阿辭喝了口酸梅湯:“非也非也,這世間若都是一模一樣的皮相,那指定是有鬼。”
可是這位李盛年在那些少年豔羨愛慕的目光中,神色不改,一身正氣地走來過來。
神情嚴肅,走的坦蕩悲壯。
倒是與這市井氣息格格不入。
阿辭不禁想笑。
李盛年坐下後,看到她笑了,問道:“笑什麼?”
阿辭搖搖頭:“沒有沒有。”
李盛年剛坐下,就有人過來了。
一個含羞帶嗔的少女手中捧著一束鮮花,看到李盛年時,那嬌羞的麵龐簡直比她手中的花還要嬌豔。
阿辭和烏瑰瞪大了眼睛準備看戲。
“這位小郎君,奴家煙兒,敢問郎君如何稱呼?”
李盛年看著桌上的花,眼眸緩緩上抬,看著煙兒。
阿辭趕緊掩嘴笑著。
烏瑰更是帶著十足十地期待。
煙兒生的到很是符合關城的容貌,是一隻花妖。
柳葉眉,杏眼帶著幾分淡淡的媚態。
沒有矯揉造作,氣質就很出眾。
李盛年淡淡地說:“免貴姓李。”
煙兒:“原來是李郎君。這花,送給你。”
李盛年掃了眼花:“多謝姑娘好意,我不喜歡花。”
煙兒臉上的窘態一閃而過:“那郎君覺得奴家怎麼樣?”
李盛年好像有些認真地看了眼她,而後開始作答:“姑娘很美。”
煙兒立即眉開眼笑起來,身後的其他客人紛紛對李盛年投來豔羨的目光。
煙兒看到阿辭,隨後問道:“這位是.......”
阿辭抱拳行禮:“我無姓,單字一個辭。”
煙兒回禮:“辭郎君。”
阿辭帶著笑意刻意將時間留給兩人,她笑說道:“我去看看附近可有什麼好吃的,你們先聊。”
說罷就要走,可是才走出去,就被李盛年給拉住。
阿辭扭頭,他抬眸,眼底之中帶著幾分哀怨。
煙兒也是個識大體,很會察言觀色,於是她笑著將李盛年麵前的酒杯斟滿,然後扭頭對阿辭說道:“若是二位郎君今夜想去閒逛片刻,何不先吃完這頓飯再去,菜才剛剛上齊,辭郎君,請。”
阿辭笑了:“既然美人都如此說了,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她重新回到位置上坐下。
一旁許久不說話的烏瑰則是滿臉嬌羞,耳朵就像是被時令水果染紅了一般。
阿辭看著他,匪夷所思。
“你臉紅個什麼勁兒?”
烏瑰猛地抬起眼:“哪,哪有?我哪有臉紅?老子喝酒都沒有臉紅過。”
阿辭語調閒散,意味深長地說道:“你不會是....害羞了吧?”
烏瑰這時,向阿辭投來埋怨的目光,他打算不再理睬阿辭,可是她卻更是想去逗一逗他:“你活了千年之久,難不成就從未見過女子?”
烏瑰心虛地說:“怎麼會,老子當年在玉林之時,也是一個美男子,天上多少的仙娥都想要一睹老子的容顏,可惜啊......我心中隻有天下蒼生。”
阿辭喝著米酒,吃著乾果:“所以你就一直孤獨終老了?”
烏瑰咬牙切齒地說道:“閉嘴。”
阿辭卻說道:“哎,有一說一,你是喜歡這種風情善解人意的,還是天界那種嬌弱優雅的?”
烏瑰將身子扭朝一遍:“不想和你說話。”
阿辭笑嗬嗬地:“我知道你為何一直孤獨終老了。”
“閉嘴。”
阿辭顯然沒有閉嘴的趨勢,一直開口:“你恐怕那麼久以來就從未跟女子說過話吧?”
看著阿辭這幅幸災樂禍的樣子,烏瑰更是沉聲嘲諷道:“有什麼好笑的?你還不是一樣。”
“我?我怎麼和你一樣了?”
烏瑰說道:“你恐怕是因為擔心自己的真容見不得人,所以才會易容成男子模樣。”
阿辭這下不和他辯駁了,她沉默了一會兒,“你說得對。”
她再次抬眼看去時,隻見煙兒真的是將什麼好吃的都夾在了李盛年的碗中,那廝倒是慢條斯理,吃的很是優雅,甚至給人一種樂在其中的感覺。
阿辭的吃相就沒有那麼好看了。
或許是這幾年習慣了挨餓,所以便是特彆怕餓,隻要有好吃好喝的,定是要痛快地吃一場。
反正現在也沒有人和她搶吃的了。
她撐著頭,看著李盛年的模樣,笑了。
李盛年抬眼看著他,眼裡是一陣疑惑。
阿辭笑說道:“煙兒姑娘,你是關城中人?”
煙兒笑著:“是的。”
阿辭:“那你可聽說關城中人有些奇案?”
煙兒搖了搖頭:“不知道,小女子久居深閨,近日病剛好,便出來走動走動,不成想,就遇到了心儀之人。”她眼中的愛慕沒有絲毫的隱藏,直勾勾地,是個人都知道這李盛年定是她的菜。
李盛年這個木頭放著好好的姑娘不要,非要死裝。
這是不懂情趣。
看到李盛年根本無心搭理自己,煙兒眼中是難掩的失落。
這時,阿辭替她倒了杯米酒,笑說道:“我這朋友就這樣,木頭一個,你彆往心裡去,他隻是不懂得表達而已。”
煙兒笑盈盈地接過了酒。
阿辭這時才說道:“這才對嘛,美人兒就該多笑笑,笑起來多好看。”
沒有女人會不喜歡被誇讚,煙兒也不例外。
吃飽後,煙兒帶著二人去逛了逛,吹了吹了江邊之風,醒了醒酒。
阿辭走在前麵,有些時候李盛年會跟上自己,可是煙兒又走不快,於是便放慢了腳步。
還說對人家沒意思。
她心底一笑,撐著圍欄,登上高樓之時,一覽而下,到處燈火葳蕤,不夜之城在這一刻也被具象化了。
阿辭的酒徹底醒了,等到她扭身去尋李盛年時,隻剩下他一個人站在那兒,看著遠方。
她四下看去,也不見煙兒,她便問道:“煙兒呢?”
李盛年眼睛微微一動:“走了。”
阿辭抱著手:“不會是你把她嚇走的吧?”
李盛年語氣淡淡的:“不是。”
阿辭隻覺無趣至極,揮了揮手:“也罷也罷,也難為人家小姑娘的一番苦心了,帶我們轉了那麼多地方。”
李盛年卻說到:“又不是我讓她帶的。”
阿辭蹙眉:“李盛年,你這話說的就有點過分了,既然不喜歡,那為何還欲擒故縱著,你閒的慌啊。”
李盛年冷冷地看著她:“隨你怎麼說。”
阿辭再次說道:“我看人家小姑娘挺辛苦的,又是給你倒酒,又是送花的,還帶你看那麼多地方,你居然讓她一個人回家,你這樣做未免也太不厚道了。”
李盛年輕哼一聲:“那你就厚道了?”
阿辭一愣:“我?我怎麼了?”
李盛年轉身,麵對著阿辭:“你不問我是否喜歡就推給我,你想過我的感受麼?”
李盛年的語氣之中帶著淺淺的埋怨,甚至有些微怒之色在他眼底劃開,可是他的語氣平靜淡然,這句話聽上去,就如同夏季荷花池之中蕩漾的漣漪,在她心上一圈一圈蕩開........
“我怎麼沒想過你的感受?我這不是看你沒有拒絕,才......才繼續的麼?”
阿辭趕緊將目光轉向彆處。
可是李盛年卻不遂他的願,強行將他掰正,逼視著他的眼睛:“你的恩情,我自然會報,但是彆逼我有一天真的殺了你。”
咯噔一聲。
那漣漪戛然而止。
阿辭眼底之中的小小波瀾,緩緩靜止,轉而幾分暗色,她嘴角一邊上揚,帶著幾分挑釁:“那我可得小心了,萬一哪一天,你翻臉不認人,那我豈不是身首異處了。”
李盛年鬆開手:“知道就好。”說完,就揚長離去。
可是就在阿辭準備離開之時,一陣尖叫聲劃破雲端。
阿辭警惕看去,麵前的人各個神色驚恐非常,就如同看到什麼恐怖的東西,甚至有些女子嚇得昏了過去。
她扭身一看,一副血淋淋的屍體就掛在自己麵前,他的全身皮肉皆被剝去,一雙瞳孔瞪大,那眼球好像快要從那眼眶之中蹦出來。
恐怖極了。
阿辭走近,看著。
離扶手還是有些距離,再撇頭看去時,那副血淋淋的肉是用靈力被懸置在半空中,如今夜色朦朧,燈光照耀下,顯得格外的詭異和恐怖。
阿辭扭身對大家說道:“大家先不要走,等官衙中的人來了再走。”
那些人哪裡會聽她的,各個如同無頭蒼蠅一般,開始躁動起來,甚至開始湧向出口樓梯處。
可是到頭來卻被請回來了。
她一看,李盛年沉著眼睛,冷冷地盯著那些人。
接著就看著他大手一揮,直接將出口全部封死了。
這是頂層,這副人肉還算是新鮮,看來死了不足一個時辰,那就是說,凶手還在這層樓裡麵。
這時有人驚慌喃喃道:“是他,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回來索命了。”
阿辭看著跌倒在地,因為驚慌開始言語錯亂的人,她走近,問道:“你說的是誰?”
那些人看見阿辭,便問道:“你是何人?!憑什麼關著我們?”
阿辭站起身:“我呢,就是一個小小的官衙仵作,至於那位,是大名鼎鼎的甲衙所,李大人。”
那些人聽到甲衙所才微微鬆了口氣。
“那你關著我們乾嘛?!”
阿辭笑著:“因為凶手還在這兒。”
“什麼?!”
一名膽子大的男人出來,就說到:“凶手在我們當中,我們豈不是很危險,你這樣做,置我們的生死於何地?”
阿辭抱著手:“也對,那你走吧。”
可是真正要走的時候那人卻猶豫了。
阿辭冷笑一聲:“既如此,就等著官衙的人來吧。”
她站在那屍體麵前,皮是在活著的時候被扒的,那四肢都被洞穿了,血窟之中湧出鮮血,看樣子是先被人用箭釘住,然後再是等他清醒過來的時候慢慢剝掉。
堪比飛升啊。
實在是太殘忍了。
她扭身對那些人說:“你們剛剛說回來索命的人,是誰?”
那些人各個麵麵相視,不敢言語。
一個老者出聲:“小夥子,你彆問了,對大家都不好。”
阿辭沉默了會兒:“那我問,你們點頭搖頭就行。”
李盛年靜靜地看著靠著欄杆上神色淡定從容的阿辭。
她問道:“她是個女的?”
那些人沉默了會兒,點了點頭。
“是個王爺?”
那些人再次點點頭。
很好。
現在背後的那些人還真是把什麼屎盆子都扣在自己身上,讓自己‘死’了也不安生。
真是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