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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得不說……”麥克尼爾耷拉著腦袋,無精打采地回放著錄像,“咱們在鏡頭裡看起來就像是傻子一樣,還是那種被關在精神病院裡十幾年都沒治好的。”
彼得·伯頓一隻手握著啤酒罐,另一隻手捏著巧克力棒,正午的太陽酷熱地炙烤著他的軀體,讓他多少感受到了烤肉的待遇,“我沒什麼在鏡頭前表演的經驗,可是你有啊,為什麼效果會是這樣的?”話雖如此,他並未像麥克尼爾這樣對他們在鏡頭中的表現產生更多的感觸,儘可能地避免拋頭露麵恰恰是伯頓給自己定下的規矩,“……難道是吉歐特隆公司的劇本寫得太蠢了?”
做宣傳片是一門學問,麥克尼爾和伯頓都認同這一點,而沒有什麼宣傳片比得過那些號召公民們為了更偉大的事業去奉獻犧牲的官方佳作了。抱著這樣的念頭,麥克尼爾始終歡迎吉歐特隆公司,準確地說是肩負著運營媒體宣傳工作的哈羅德·布朗向自己拋出了另一橄欖枝,儘管他擔心這會讓潛在的敵人更容易針對他們,但和對合眾國的公民們的激勵相比,潛在風險是基本可以無視的。
結果,哈羅德·布朗所稱的運營專家們給出的方案讓麥克尼爾大跌眼鏡。整個宣傳片從頭到尾完全沒有半點麥克尼爾想象中那較為傳統但行之有效的宣傳軍人之榮譽、英勇、犧牲精神的內容,相反,它十分地貼近生活,或者說過於貼近生活了:除了將焦點放在士兵們平時的閒暇時光上之外,便是更多地關注那些不符合傳統軍人形象和背景的新兵的變化。
吉歐特隆公司的代表把之前拍攝的樣片提供給他時,麥克尼爾連連搖頭。
“這些東西是你們計劃保留下來的嗎?”麥克尼爾謹慎地詢問道。
“當然!我們希望您可以從中了解我們對於明年征兵工作的總體態度……”
“但是……我可能有點不了解行情,可我還是得說,你們應該多關注一下怎麼更好地號召公民加入軍隊、捍衛合眾國的榮譽和利益。”麥克尼爾板起臉,“敘述幾個有兩個父親或是兩個母親的士兵的故事,事實上……無助於調動公民的熱情。”
“可這就是生意啊。”那個胖胖的吉歐特隆公司代表不好意思地撓著頭,“拉攏主流群體的辦法,過去用得太多,公民們差不多也對那些套路免疫了,那我們就隻能嘗試著從非主流群體中尋找新的機遇。”
對方模棱兩可的態度讓麥克尼爾十分不滿,而他的反饋也僅限於此。冷戰結束了,一分為二的人類世界之間那你死我活的鬥爭也結束了,合眾國的專家和學者們正在以巧妙的方式聲明人類文明已經演化到了最完美的姿態,此後的發展也不過是重複其自身罷了。幾年過去了,合眾國和它的盟友們仍然處於狂喜之中,為自己獲得的人類曆史上從未有過的徹底勝利而歡呼雀躍。
既然敵人已經不複存在,用對抗式的口吻進行宣傳似乎也有些不妥。
邁克爾·麥克尼爾回憶著這幾天拍攝宣傳片時的經曆,嘗試著給哈羅德·布朗描繪出更立體的形象。他缺乏對布朗的了解,僅知道對方是吉歐特隆公司的董事,同時還是幾十個受吉歐特隆間接控製的企業的董事長。這樣一個位高權重的大人物跑到中東地區監督測試新型s機甲和拍攝紀錄片,完全不符合其身份,除非布朗已經閒得無事可做從而必須用親力親為的督促來保持工作熱情。他看不穿布朗的內心,僅從對方開玩笑時提議把他們平時拍攝的生活視頻改成在尚不發達的網絡平台播放這件事來說,布朗更善於在不起眼的地方發現新的商機。
——這樣一個人理應和伯頓聊得來,可惜伯頓害怕布朗發現他正在從事的金融活動而拒絕和對方產生更深一層的聯係。
“我最富有的時候也沒能做到同時擔任幾十家企業的董事長。”當麥克尼爾向伯頓提議通過金融手段和布朗接觸時,伯頓居然嚇得馬上回絕了麥克尼爾的建議,“……老弟,我確實對賺錢、經商、投資有許多心得,可是你要把我和他比,那就等於是把吉歐特隆公司和通用銀河相比……完全沒有可比性。”
伯頓一提到通用銀河,麥克尼爾很快心領神會。仔細想想,伯頓說的沒錯,他們和對方之間的差距太大,大到完全沒有建立對等合作關係的可能性。
不管哈羅德·布朗其人如何地富有,麥克尼爾仍然要直言不諱地說,這家夥在宣傳工作上的本領隻能用一塌糊塗來形容。同樣看了宣傳樣片並和麥克尼爾一同參加了最近的拍攝工作的伯頓更是頗為諷刺地解讀道,公眾看了這宣傳片之後隻會覺得軍隊是收留社會閒散人員、讓懶漢享福的組織,到時候說不定合眾國公民參軍的熱情反而會因此繼續下滑。十幾年來,僅美軍就在伊拉克丟下了幾千具屍體,這等損失對於合眾國國內來說已經不可接受。
看著屏幕裡像傻子一樣一邊吃烤肉一邊按吉歐特隆公司的台詞呆板地表演的自己和伯頓,麥克尼爾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劇本糟糕,台詞糟糕,什麼都是一團糟。這種宣傳片,連他自己都看不下去。要是合眾國公民真的會被這東西調動起參軍的熱情,隻怕麥克尼爾會登時懷疑人生。
“麥克尼爾,回指揮中心。”
“收到。”
麥克尼爾關掉了播放視頻的錄像設備,轉過頭和伯頓一同向著指揮中心前進。他很好奇瓊斯上尉這時候讓他去開會的理由,即便長官吩咐指揮部成員開會時從來都不需要什麼明確的原因。不過,海軍陸戰隊第一師還沒完全消化上次的戰利品,專業的審訊人員用水刑夜以繼日地從俘虜口中逼問和安布雷拉相關的消息,隻為了讓敵人的麵貌更清晰地展現出來。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眾人對麥克尼爾經常外出已經見怪不怪了,路易斯·李一級軍士長還私下裡向麥克尼爾詢問能否幫他在吉歐特隆公司找個退路(無望晉升為士官長的李當然要為退役後的生活考慮)——很可惜的是,麥克尼爾沒有那麼大的話語權。現在,這位最近已經適應了奔走於各種不同戰場的測試駕駛員兼全連的大管家一路小跑衝進會議室,向著瓊斯上尉敬禮,而後很規矩地坐在了緊靠著洛佩茲準下士的座位上。
“各位,幾個小時之前,我們獲悉伊拉克人封鎖了安巴爾省北部邊境地帶,理由是那裡可能有信仰衛士團在活動。”麥克唐納中尉在幻燈片上依次出示了伊拉克軍隊提供的情報和美軍自己拍攝到的畫麵,“目前我們正在和哈瓦少校核實情況……但是,有另外一個疑點值得我們注意。”說到這裡,他先停下來片刻,和瓊斯上尉互相交換了眼神,“……被封鎖的區域,實際上就是以上次伊拉克第七步兵師和黎凡特旅圍攻逃跑的安布雷拉武裝人員的戰場為核心。”
“最近,庫爾德人的情緒非常不穩定。”瓊斯上尉很有威嚴地舉起右手示意身旁的麥克唐納中尉暫停,“庫爾德斯坦到處都在流傳著關於局勢失控的流言,任何發生在這附近的新意外都會刺激庫爾德斯坦國內兩派武裝。隻想著防守庫爾德斯坦,那麼我們就無法阻止來自伊拉克的危機蔓延到我們的控製區。”
“長官,也許我們應該適當地讓庫爾德人得到一些鍛煉的機會。”麥克尼爾征得瓊斯上尉同意後,站起來發言,“想避免他們的內部壓力因為外部刺激而持續積累的最好辦法就是使其得到釋放渠道,例如讓庫爾德軍隊有限度地參與維持治安的作戰行動——我國本來就認可這一點。伊拉克人就是被我們保護得太好了,結果成為了扶不起來的殘廢,那我們可不能讓庫爾德人也被養成這模樣。”
麥克唐納中尉輕輕地笑了一聲,旋即又用他的眼鏡遮擋住了眼角的戲謔。
“營裡的意思也差不多。”瓊斯上尉笑逐顏開,“正巧,我們這裡有一些軍用醫療器械要轉交給伊拉克人,你就用這個名義去接觸他們,他們就算看到你帶著庫爾德人也不會反對的。”
麥克尼爾欣然領命,於是瓊斯上尉擺手讓他坐下,繼續說起了下一件事:
“好,另外是對我方轄區境內可疑據點的排查。一些俘虜聲稱他們在中東地區幾乎所有國家境內都有能夠隨時支援他們的據點,也就是說庫爾德斯坦肯定已經被他們滲透了。”一旦談及的事情純屬公務而無關自己的私事,瓊斯上尉的情緒就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消極。他的舌頭也像是打了結,反複念著含混不清的詞彙,“……世界上不存在無法查明的聯絡手段,更不必說庫爾德人大多支持我們。為此,我計劃對以下區域進行重點搜索……”
其實,麥克尼爾本人也對瓊斯上尉所說的第二件事缺乏興趣,那倒不是由於他同樣不在乎公務,而是他不太相信安布雷拉的俘虜會說真話。過去的兩個月裡,他們難以打探到安布雷拉的半點情報,甚至連這個名字還是從被俘虜的斯捷潘·米哈伊洛夫嘴裡打聽出來的。被俘虜的安布雷拉作戰人員大多精神失常並被吉歐特隆公司關進了實驗室,唯一神誌清醒的米哈伊洛夫堅稱自己對內情一無所知,而新近被抓獲的俘虜並不見得比米哈伊洛夫了解得更多(有些人甚至不知道組織的名字),卻願意開口供出情報,那這情報多半也是假的。
話說回來,以轉移斯捷潘·米哈伊洛夫為目的的欺騙作戰在安布雷拉發動突襲後就失去了存在必要性,倒黴的米哈伊洛夫又被關回了海軍陸戰隊第一師的私設監獄裡,而且忙於招待其他新俘虜的士兵們沒時間理睬他。
那家夥從頭到尾也沒受什麼罪。美軍手裡隻有他一個俘虜的時候,唯恐他出現意外而不敢動刑;等美軍抓到了更多的俘虜後,虐待他也變得沒有意義,每個人都選擇性地把米哈伊洛夫遺忘了。然而,麥克尼爾決不會相信一個剛和敵軍指揮官見麵就主動報上自己所在組織名號(這是他後來聽瓊斯上尉說的)的雇傭兵會是等閒之輩,他私下裡讓負責管理俘虜的士兵注意觀察米哈伊洛夫的近況,以便嘗試著從米哈伊洛夫身上找出安布雷拉的秘密。
會議結束後,麥克尼爾先把會議中通知的事項告訴了伯頓,並提醒伯頓彆錯過外出尋找安布雷拉據點的機會。做完了準備工作後,麥克尼爾必須等待著瓊斯上尉所說的庫爾德士兵抵達後才能出發,等庫爾德人接近時已經是夜間了,於是麥克尼爾隻能選擇第二天淩晨動身。
相比伊拉克人,庫爾德人更讓麥克尼爾放心一些。沒有合眾國就沒有庫爾德斯坦,任何一個庫爾德人都沒有理由做出對合眾國不利的事情。
第二天一大早,麥克尼爾開著車子向伊拉克駛去,跟隨他同行的是負責翻譯工作的葉海亞·本·艾哈邁德,除此之外再無來自美軍的戰鬥人員。麥克尼爾事先向瓊斯上尉聲明,士兵應該留給搜索安布雷拉據點的突擊行動而不是派去南邊遛彎,況且他對自己的保命本事也有足夠的自信。
“我還從來沒聽說過信仰衛士團能在安巴爾省北部活動。”葉海亞·本·艾哈邁德說這話時的語氣就好像他不是一個恰好來自伊拉克安巴爾省北部的阿拉伯人而是個與此地毫無關聯的外國人,“聽起來很不可信。”
“他們沒必要欺騙我們。”麥克尼爾自己駕駛著越野車,本來自告奮勇要幫他開車的士兵被他打發到了後排座位去休息,“艾哈邁德先生,信仰衛士團對我們所有人來說都是敵人,因為這些人是不能用利益打動的。你,我,還有像哈瓦少校這樣的伊拉克軍官,在信仰衛士團眼裡都是應該被鏟除的渣滓。”
剛越過邊境線沒多久,麥克尼爾就碰到了在坑坑窪窪的公路上設下哨卡攔截行人和過路車輛的伊拉克士兵。他隻需亮出自己的臂章就能讓那三名負責防守此地的伊拉克士兵馬上變得唯唯諾諾,趁著這些伊拉克士兵對自己的敬畏還沒消退,麥克尼爾讓葉海亞·本·艾哈邁德幫自己問幾個簡單的問題以便了解真實情況。
有麥克尼爾撐腰,葉海亞·本·艾哈邁德頓時神氣起來,他趾高氣昂地走到幾名伊拉克士兵身前,以傲慢的口吻開口詢問。片刻後,他跑回麥克尼爾身旁,把自己的收獲告訴了他的保護者。
“他們說,連他們自己都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艾哈邁德怕麥克尼爾不滿意,補充說道:“就是說,他們接到的消息也是這附近出現了信仰衛士團的活動蹤跡。”
“沒事,我們就是專門來殺信仰衛士團的。”麥克尼爾咧開嘴笑了,“信仰衛士團再厲害也沒俄國人厲害……告訴他們讓路。”
這幾名伊拉克士兵顯然早就發現了麥克尼爾帶來的衛兵都是庫爾德人,雙方之間誰也沒有先對另一方開口說話,而是保持著頗有默契的沉默。直到車子駛離哨卡很遠,麥克尼爾仍然能從庫爾德士兵的眼中看出一種難以形容的複雜情緒。北方的庫爾德人,南方的阿拉伯人,在伊拉克敵視、廝殺了幾十年,這份仇恨不是能夠輕易化解的。
那卻不是仇人之間見麵時自然而然地流露出的情緒,更像是陌路人冷漠地注視著彼此從對方人生的軌跡中消失。
車子向前繼續行駛了半個多小時,又被下一個哨卡攔住了。望著不遠處全身裹在防化服裡的伊拉克士兵,麥克尼爾心頭一緊。
“到底發生什麼了?”他向前來檢查的伊拉克士兵問道。
葉海亞·本·艾哈邁德把麥克尼爾的話翻譯了過去,伊拉克士兵便回答說,這附近區域發生了原因不明的瘟疫。
“可能是信仰衛士團使用了從舊伊拉克軍隊的生化武器庫裡奪取的東西。”麥克尼爾自言自語著,“我就說伊拉克人沒有理由對我們撒謊,能在這地方使用生化武器的也隻有信仰衛士團了。”
打定主意要去現場看看的麥克尼爾堅持要求伊拉克士兵們放行,攔不住他的伊拉克士兵們隻得無奈地同意了麥克尼爾的要求。目睹著麥克尼爾、艾哈邁德和伊拉克士兵鬥嘴的庫爾德人看起來很開心,當麥克尼爾後知後覺地向後排的庫爾德士兵問起原因時,那名年輕的士兵回答說,他們很願意見到曾經給他們帶來無限苦難的人接受一點懲罰。
“我的父母在我小時候和我講過,伊拉克軍隊那時經常來我們庫爾德斯坦屠殺我們的同胞,許多村莊成片成片地被消滅……”年輕的庫爾德士兵木然地複述著自己從長輩口中聽到的血淚史,“有時候他們會在夜間偷偷地包圍我們,到了淩晨就突然進攻,然後抹去一切痕跡……”
“你考慮過要報複他們嗎?”艾哈邁德有些忐忑不安地問道。
“沒必要。”庫爾德士兵笑了笑,“他們再也沒本事來殺我們,這就足夠了。倘若我們再殺回去,這一來一回,其間不知又要有多少人受害。而且,被舊伊拉克折磨的,可不僅僅是我們庫爾德人,當然也包括伊拉克人自己了。”
麥克尼爾讚許地點了點頭,同時用眼角的餘光觀察著艾哈邁德的反應。葉海亞·本·艾哈邁德從剛和他們見麵的那天起就迫切地想要當美國人,這種態度值得麥克尼爾肯定,然而艾哈邁德的思維方式還沒有擺脫伊拉克的印記。在麥克尼爾眼中,艾哈邁德現在向往合眾國隻不過是被其強大折服,正如這位稱職的翻譯過去毫無疑慮地相信了舊伊拉克的一切那樣,不假思索。他對葉海亞·本·艾哈邁德的忠誠有著信心,不過艾哈邁德的靈魂究竟永遠要做伊拉克人還是最終成功地轉變為美國人,那隻有時間能證明了。
黃沙漫天,熾熱的氣浪從地表翻卷而上,衝擊著麥克尼爾的視野。晃動著的地平線永遠可望不可即,隻有在這能夠專心致誌地向著一個確定的目標前進而不必顧忌更多的私心雜念時,他才終於有機會停下來審視自己的變化。過去的固執觀念接二連三地被粉碎,但他很清楚,那不是背叛——而是堅定了什麼才是與他的信仰無法共存的非己成分。
“艾哈邁德先生,我覺得這說法很對——我們美國人來這裡,就是要叫你們放下仇恨、和平共處。”麥克尼爾想象著自己作為居中斡旋者的角色締造和平的曆史性瞬間,以他目前的身份和地位,他無緣做到這一點,但他至少可以嘗試著推動事態向著這一方向發展,“英國人,法國人,德國人,俄國人……他們都曾經侵占彆國的土地、奴役彆國的公民,可是我們合眾國從來沒做過類似的事情。當然,合眾國也有很多缺點,很多很多,多得我數不清。”
“但那終究還是可以忍受的。”艾哈邁德連忙奉承道。
“哦,沒錯。”
先是簡陋的土坯房,然後是偶爾突兀地佇立在荒野上的電線杆,一座小城的郊區以剝繭抽絲的形式逐漸展現在麥克尼爾麵前。這裡安靜得可怕,本該隨處可見的拖拉機聲音也無跡可尋。麥克尼爾停下車子,讓庫爾德士兵們四下搜索,並隨時注意個人安全。這裡也許更加接近信仰衛士團使用生化武器的地點,而他們此行前來隻攜帶了預期要轉交給哈瓦少校的軍用醫療器械,完全沒法像防化部隊一樣正常在疫區行動。
眾人剛一下車就聽到了附近的一棟樓房內傳來了槍聲。麥克尼爾臉色大變,他馬上示意庫爾德士兵包圍那棟樓,而他不緊不慢地在艾哈邁德的陪同下來到建築物附近,思索著該從哪裡攻入其中並找出槍聲的來源。還沒等他采取行動,民房的正門突然被撞開了,兩個渾身是血的大胡子阿拉伯男人扭打在一起,其中一人手持一把短刀,向著另一人的脖子上連砍幾刀,就在麥克尼爾等人麵前把敵人的腦袋硬生生地砍了下來。
“不許動!”艾哈邁德大吼一聲給自己壯膽。
死鬥的獲勝者驚愕地抬起頭,環顧著十幾名全副武裝的庫爾德士兵,滿臉不甘地丟掉了手裡的短刀,舉起雙臂。一名庫爾德士兵從後方接近他並把這人按倒在地,另一名士兵則上前搜查這位可疑人物身上的其他物品。
麥克尼爾從地上撿起短刀,用死者身上的破布擦淨了血跡。被按倒在地的伊拉克人正大聲叫喊著,麥克尼爾聽不懂對方在說些什麼,不過他從艾哈邁德的表情上能看得出,那肯定不是什麼文明用語。
“你跟他說,要麼他說出自己出現在這裡的原因,要麼我把他的腦袋也砍下來。”麥克尼爾麵不改色地對葉海亞·本·艾哈邁德說道,“不說話,那我就當他是信仰衛士團的人。”
麵對死亡的威脅,看上去並沒那麼堅定的伊拉克人馬上就認輸了。興奮的艾哈邁德連忙對麥克尼爾說,這個被他們擒獲的可疑人員確實是信仰衛士團的一名頭目。
“他自己承認了嗎?”麥克尼爾饒有興趣地盯著目露凶光的中年大胡子阿拉伯人,一旦阿拉伯人留了大胡子,麥克尼爾就不大能分得清他們的相貌了。
“沒錯。”艾哈邁德點了點頭,又指著剛從這人身上被搜出來的一本書,“錯不了,他剛才的咒罵也證明他就是信仰衛士團的成員。其實我記得許多信仰衛士團士兵都沒讀過經,能隨身攜帶經書的起碼是有一定地位的首領。”
“那他剛才罵了些什麼?”
艾哈邁德結結巴巴地原地打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手腳並用,語無倫次地試圖在不得罪麥克尼爾的情況下把那些不堪入耳的話表達出來。
“算了,我不在意。這家夥身上沒攜帶炸彈,就已經是我們的幸運了。”麥克尼爾和善地拍著他的肩膀,“讓他給我們帶路,我們需要知道信仰衛士團究竟乾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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