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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很不公平,一點都不公平。”彼得·伯頓唉聲歎氣,他那莫西乾人發型聳立的金毛也顯得很沒精神,哪怕是讓他在夜店裡狂歡十幾天都不一定能讓他像現在這樣沮喪,“聽著,麥克尼爾,我簡直無法理解你突然莫名其妙地想要展現你的寬容和仁慈的意義何在,也許你突然之間覺醒了什麼聖人的脾氣,可那不是我們需要的。這個叛徒給我們帶來的傷害雖然算不上致命,終究是實實在在讓人後怕的,況且你也沒有征求——”
“我同意了。”在伯頓右側和他並排行走的博尚滿不在乎地說道。
“好,我就知道——什麼!?”伯頓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博尚剛才的說法,“上帝啊,你們這是怎麼了?之前我們還對著那些和我們勢不兩立的敵人喊打喊殺,怎麼一下子又放棄了?”
博尚又一次找到了和他們會麵的機會,像現在這樣能夠允許他們自由自在地漫步於香巴拉浮島的街道上散步的日子,以後會越來越少。長期以來,迪迪埃·博尚單獨負責一個獨立於麥克尼爾的作戰方向,那便是利用他所掌握的伊德裡斯沙阿的人際關係資源去促進包圍鐘複明和【蘭芳赤子】,現在他們的努力似乎起到了預想中的效果,博尚也不必遮遮掩掩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胡坦班達將重返東盟主流社會中,沒有人會願意拿自己的職業生涯去開玩笑。
還在新加坡的時候,博尚就曾經直言不諱地說過這座城市缺少人情味,香巴拉浮島則可以稱得上是完美地保留了新加坡的全部缺點並剔除了優點。也許東盟的公民們所需要的確實是被保護的安全感,但把新首都打造成海上鋼鐵堡壘並通過城市上空的大量遮蔽物來表現這種所謂守護公民的決心,即便是舒勒和島田真司也會覺得有些過頭。每當他們討論起這個問題時,麥克尼爾總會笑著圓場說,時代在改變,也許東盟的公民們會在下一個時代爭取到當下被放棄的東西。
“伯頓,阿南達還有利用價值。”麥克尼爾把雙手插在外套的口袋裡,平淡地注視著前方的街道,那裡有三三兩兩的行人從路邊經過,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一種忙於趕路辦事乾活的急躁,“他在招供的過程中所說的那些話哪怕沒有半句是真的,也無所謂,因為多疑的馬卡洛夫絕對不會允許一個有可能被策反的手下繼續和自己保持聯係。相反,他更喜歡在榨乾其利用價值後切斷這種聯係並且試圖將後續影響嫁禍給他的敵人,就像差一點被炸死的彼得洛夫一樣。”
說起彼得洛夫,眾人都沉默了。麥克尼爾去婆羅洲西部的秘密據點尋找彼得洛夫並意外地將那個名副其實的人形坦克拉攏到他們一方時,大家都以為他們獲得了用於對付敵人的重要助手,沒想到彼得洛夫及其殘存的手下在新加坡的倉庫遭遇戰中死傷殆儘,真可謂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反而令麥克尼爾麵子上掛不住。沒人為彼得洛夫一夥人的死亡而惋惜,他們沒能發揮出應有的價值才是真正讓麥克尼爾無奈的地方。
“利用價值……很好。”伯頓念叨著這個詞,不時輕佻地向著街邊路過的女人吹口哨,這把麥克尼爾和博尚都弄得有些羞愧,和伯頓共同行動的他們儼然成了花花公子的同類,“我懂你的意思,隻要阿南達被捕,他就再也不可能給馬卡洛夫辦事,因為就算他不背叛馬卡洛夫,馬卡洛夫也會宰了他。可是,說句實話,我不認為阿南達還有利用價值。你看,他在我們身邊潛伏了這麼久,實際上沒有造成什麼致命的損害——除了胡坦班達那一次。這麼一個不稱職的間諜,存在意義接近於零,你留著他隻會浪費我們的時間。”
“你就彆提那件事了。”博尚瞪了伯頓一眼,“當時在胡坦班達活動的有好幾夥人……誰說得準呢。”
麥克尼爾先做出了決定才通知其他人,他原本預計博尚會激烈反對甚至不惜用更為明顯的對抗措施相要挾,沒想到博尚當時直接同意了麥克尼爾的做法。博尚後來解釋說,在這個給彆人一口飯就能讓那人為自己賣命的東盟,責怪彆人手中的武器毫無意義。更重要的是,既然麥克尼爾聲稱阿南達已經不再可能為馬卡洛夫工作,博尚願意相信麥克尼爾的判斷,即便阿南達間接地差點要了博尚的命。
三人步行走過人行橫道,正趕上全息投影新聞播報出現在了他們的頭頂。
“我從來不相信鐘複明和他的同夥經營多年、在東盟各地使用了無數分支組織作為偽裝的龐大組織,卻會被一次非常突然的斬首行動徹底消滅。事實上,我有理由認為他們仍然躲藏在某個地方策劃著對抗東盟的行動,尤其是在興亞會即將和自由南洋聯軍停火的時候。”麥克尼爾伸出右臂,指著前麵的一家商店,“咱們先去買點東西,出來再說。看日程安排,總統大選也快要開始了,我們可不能放鬆警惕啊。”
如果他們晚一些決定進商場購物,便會聽到興亞會的最新通知——即日起,東盟停止以任何方式對犯罪係數高於100但低於300的【潛在罪犯】進行標記,這些時時刻刻都要佩戴手環甚至是項圈上路的東盟公民至此終於可以摘掉他們身上那象征著歧視的額外配件。不僅如此,興亞會的發言人還表示,針對犯罪係數超標但實際上沒有犯罪行為的潛在罪犯的治療項目也在開發中,屆時這項治療將被納入醫保覆蓋範圍內——如果興亞會那時候還在執政的話。
東盟能夠接收到新聞的地區幾乎同時得知了這一消息,許多忍受著他人異樣目光的東盟公民終於找回了做人的自信。當然,身邊了解他們真實身份的熟人大概還會以同樣的眼神看待他們,不過一想到自此不必擔心出現在街頭時非得承受無數不相識的路人的注目禮,那些犯罪係數超標的東盟公民們不禁流下了喜悅的淚水。這其中有曾經對興亞會寄予厚望後來又失望的,也有打一開始沒對興亞會抱有積極態度的,而現在他們必須承認興亞會正在開始確保他們的合法權益不受侵犯。
“亞洲複興的理念,離不開東盟幾百個不同族群的共同相處、共同繁榮。”興亞會的新聞發言人如是強調,“不同的措施應當因不同的具體情況而改變,而使用可見的裝置對並未犯下罪行的潛在罪犯進行標記無疑徹底摧毀了他們通過矯正治療回歸正常社會的機會,也會將更多人推向犯罪的深淵。不過,仍然和東盟以及東盟全體公民作對的少數人不配享受這種待遇。”
一行人提著買來的商品出門時,不禁對街道上那些又哭又笑的市民的反應感到疑惑不解。麥克尼爾歎了一口氣,他隻能認為又是某些人因為突如其來的打擊而發瘋了,但那不是他能管得了的。東盟曆經幾十年混戰如今僅存七千萬人口,即便是這七千萬人裡每時每刻遭逢不幸的人員數量多得也讓麥克尼爾無從保護,況且他並非什麼正義使者,而隻不過是個稍有自我思考能力的殺人機器:現在他不怎麼願意反駁這種刻板印象了。
麥克尼爾選好的新餐廳地址位於香巴拉浮島的西北區域,這裡更接近新加坡一些。餐廳中相當一部分員工是國家憲兵隊或其他組織的兼職特工,另一部分則是普通市民。依賴【內部核心員工】之間的密切配合,對餐廳的本質毫不知情的模範市民們無從了解機密情報。
如果麥克尼爾沒有經曆過之前的幾次挫敗,他現在會誌得意滿地到處宣傳自己的功績並試圖在東盟的金字塔中爭取更高的地位。中南半島北方的重建工作為興亞會提供了良好的範例,連帶著支持以民間重建工作取代軍事管製的桑鬆也因此獲得了更多的話語權,麥克尼爾在老穀縣的工作基本結束了;不過,直到現在,他也沒有借著桑鬆的關係謀取更高職務的想法,因為他的敵人眼下已經從妨礙任務的東盟官僚重新變回了藏在陰影裡的鐘複明集團。
……以及同樣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馬卡洛夫。
死裡逃生的阿南達局促不安地站在餐廳門口等待著麥克尼爾,一見到麥克尼爾出現,他像個真正的仆人那樣連滾帶爬地跑去給麥克尼爾開門,已然忘記了這餐廳大門是自動的。當他那手足無措的狼狽模樣映入了眾人的眼中時,連最有理由恨他的博尚也說不出什麼來。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但對於那些被殘酷的生存環境和單調的認知束縛的人們來說,他們隻是在尋找活下去的辦法而已,彆無所求。
“……我不是嚇唬你,這時候隻要一個騎著摩托車送快遞的人從餐廳門口路過並且給你一槍,我就白把你撈出來了。”麥克尼爾推著阿南達,讓他進屋,“你要是想報答我呢,先保護好你自己再說,畢竟沒人會喜歡損耗速度驚人的工具。”
麥克尼爾一麵把阿南達趕到餐廳裡,一麵和剛剛迎上來的餐廳經理談起了他們的調整措施。直到這時候,麥克尼爾才得知興亞會已經決定停止給潛在罪犯佩戴手環等標誌物和定位裝置,他立即要求在餐廳裡工作的所有【潛在罪犯】明天馬上把身上的恥辱象征摘下來,免得以後再有人說三道四。
“我看啊,這是好事,至少不會把那些什麼都沒做的人推到我們的對立麵去。”麥克尼爾來到了三樓靠窗的位置上,和幾名同伴各自就坐。阿南達跟著他們來到這裡,卻沒有坐下,直到麥克尼爾無奈地再一次發話讓他坐在餐桌旁,阿南達這才呆滯地以木偶般的姿態坐在了麥克尼爾的麵前。
阿南達坐下之後,眾人之間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仿佛他們誰都沒想好該怎麼開口打破僵局。既然麥克尼爾和博尚都決定原諒阿南達的罪行,繼續就此追究責任似乎毫無意義,然而阿南達給他們造成的心理陰影卻沒法在短期內消除。
“咳。”最終,彼得·伯頓忍不住了,“我沒那麼多耐心和你們演啞劇,所以我就直接說結論了:阿南達,你在這向博尚正式道個歉,以前你做的事情,我們沒有任何興趣去追究它。”
泰族青年馬上離開椅子,眼看著就要擺出五體投地的姿勢向博尚下跪磕頭,博尚頭一個躥出來阻止了阿南達的舉動。他和麥克尼爾在這一點上有著共識:專門用於回報大恩大德的儀式用多了就會失去其價值,麥克尼爾能說服阿南達背叛其救命恩人馬卡洛夫已經讓阿南達心裡的道德標準鬆動。為了不讓阿南達在短期內第二次叛變,他們不會允許阿南達繼續自我矮化。
於是,沒機會像給國王下跪磕頭那樣表達歉意的阿南達隻得尷尬地對博尚說了幾句表達改過自新之意的客套話。
“好,這件事現在就當是解決了,以後我也不想看到我們之中出現叛徒。”麥克尼爾抬起右手示意他們繼續下一個話題,“今天來香巴拉浮島談工作,是因為這裡肯定會成為我們下一個階段的工作重點。敵人在東盟各處挑起衝突的機會不大,而且就算他們挑起了一些衝突,由於軍隊和國家憲兵隊已經從對付自由南洋聯軍的工作中抽身,我相信這些零星的叛亂也會被迅速撲滅。他們所能爭取的機會隻剩下像我方實施斬首行動那樣在香巴拉浮島把東盟的首腦集團全部消滅。”
對此,伯頓的看法是,興亞會與自由南洋聯軍之間的停火談判及確保放下武器的自由南洋聯軍武裝人員不會被投入監獄的新保障措施必然會削弱西比拉係統對香巴拉浮島的防禦能力,更何況東盟對軍人和國家憲兵等特殊群體的豁免也將逐步撤銷。依照伯頓的推測,在和平地逐步奪權和通過武裝叛亂分庭抗禮的計劃都失敗後,鐘複明集團(也許還包括馬卡洛夫)隻剩下麥克尼爾所說的辦法了。
這正是麥克尼爾決定保住阿南達性命的另一個原因。鐘複明集團銷聲匿跡幾個月以來,東盟國家憲兵隊等各個組織未能得到任何關於其最新動向的消息,而能夠和馬卡洛夫聯係的阿南達卻掌握了【俄人正信聯盟】的關鍵情報。如果阿南達死了,麥克尼爾將失去手頭的全部線索。
“所以……”阿南達失望地把腦袋放在桌子上,“我現在能跟你們一起坐在這裡吃飯是因為你們沒有把我腦袋裡的東西挖出來的辦法。”
島田真司確實無法在完全不損害思考能力和記憶的情況下完成洗腦工作。涉及提取關鍵情報的工作上,他也承認自己一籌莫展。
“那確實是其中一個因素,我承認;但是,我始終認為你的人生不應該被過去限製住。”麥克尼爾舉起了酒杯,“阿南達,你自己也說了,鐘複明和馬卡洛夫除了極力地主張破壞現在的東盟之外並沒有什麼對未來的藍圖。如果他們能成功地在香巴拉浮島製造破壞,即便損失得到一定程度的挽回,東盟的未來也將因此蒙塵。我現在比較關心的是,他們在這裡還有多少潛伏起來的同夥?”
“沒有必要繼續浪費時間在街道上搜索了。”阿南達的回答讓麥克尼爾放鬆了不少,“我雖然不直接負責和那些青衣人的聯絡,那些消息偶爾也會傳到我這裡。他們沒有辦法通過犯罪係數檢測,我是說他們當中的大部分成員都有著300以上的犯罪係數……根本不可能用常規手段混進來。”
“了解。”麥克尼爾點了點頭,讓博尚把桌子另一側的沙拉遞過來,“他們的組織受到了嚴重破壞,不可能有機會包圍我們,而他們所能依賴的隻剩下了潛伏在東盟各大官方機構內部且未在上一次大規模搜捕中被發現真實身份的臥底。這些臥底,分布在哪些部門?”沒等阿南達回答,他首先自行給出了猜測,“讓我想想……為了讓他們組織裡的大部分【潛在罪犯】瞞過西比拉係統,最可能藏著臥底的地方是國家憲兵隊和管理西比拉係統的研究所。”
伯頓一麵大吃大喝,一麵聚精會神地聽著他們的討論。不過,令伯頓感到十分失望的是阿南達在這一問題上沒有給出任何有效信息,謹慎的馬卡洛夫不會允許其下屬或盟友之間存在獨立於自己之外的聯絡方式。阿南達僅能從馬卡洛夫過去所向他交代的工作中推斷馬卡洛夫及作為馬卡洛夫盟友的【蘭芳赤子】仍在新加坡和香巴拉浮島等地保存著一些未被發現的臥底,至於這些人的真實身份和目前的行動,那是另一個謎團。
博尚見伯頓隻顧著吃飯,連忙提醒伯頓,這種場合該輪到經驗豐富的他發言了。
“……我有一個不成熟的想法。”伯頓擦了擦嘴,撇掉了臉上的不正經神態,“為什麼我們一定要用現在的身份去抓他們?要我說,咱們可以偽裝成馬卡洛夫或是他的同夥。”
“不行,那沒用。”阿南達頭一個表示反對,“你們應該知道他們這些組織內部的嚴密程度,外人根本沒法蒙混過關。以前馬卡洛夫先生和我說過幾次,國家憲兵隊用來把他們引出來的欺騙作戰計劃最終都失敗了。”
“你好像理解錯了,阿南達。”伯頓得意地笑了,“對,我們沒辦法把他們引出來,這是真的。但是,有時候推動人們產生判斷的不是理性而是一種……盲動。麥克尼爾跟我說,他如果把你宰了,所有人都會覺得是他麥克尼爾私下勾結敵人的事情敗露而你隻是幫麥克尼爾跑腿的次要角色或無辜的受害者。所以,我們並不需要把敵人引出來,隻要能把他們那些害怕自己暴露的臥底嚇得跳出來就行。”
說罷,伯頓攤開雙手,把決定權交給了麥克尼爾。
“國家憲兵隊應該也考慮過類似的策略。”麥克尼爾沒有答應,“但是,不要忘記了興亞會內部各個集團之間的激烈競爭。如果國家憲兵隊敢玩這種欺騙戰術,第二天他們的敵人就會湧上來聲稱國家憲兵隊從上到下都是藏著間諜的窩點……到最後,沒釣出間諜,反而把自己搭進去了。”
“不會吧?”伯頓的嘴氣歪了,“……興亞會內部這麼混亂卻還能用壓倒性的優勢把對手擊潰,我是真不知道該說韓議長太厲害還是古教授遺留的方略好用。”
“是【趨勢】,伯頓。”麥克尼爾很紳士地切開了牛排,把其中一塊分給了阿南達,“興亞會儘管存在著諸多讓人頭疼的問題,但這個組織裡的首腦集團知道該怎麼既滿足自己的利益需求又不危害他們的共同事業,所以他們比徹底燃燒自己的理想主義者和完全看不清形勢的瘋子走得更遠。你不會以為桑鬆將軍是什麼天真的空想家吧?他當了國家憲兵司令官以來殺的人比咱們的總和還多。”
然而,為興亞會的勝利驚歎並不能解決他們目前麵臨的困難。每耽擱一天,敵人的準備就越發充分,而東盟所麵臨的威脅也會更大。看起來有效的計劃又因為現狀的限製而無法實施,這種可望不可即的感覺恰恰最讓麥克尼爾無奈。
等等,他的思維還是被限製了。既然伯頓的策略可以用來引出潛伏在自己身邊的間諜而不是躲起來的敵人,那麼方式也應該更靈活一些。隻要能夠防止消息泄露且保證第三方勢力不會乾預,麥克尼爾或許可以製造一個更大的騙局。
“阿南達,你對馬卡洛夫有多了解?”麥克尼爾放下了手中的叉子。
“最近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和他見麵了。”阿南達也擺正了姿勢,“不過,除非他這兩三年裡性格大變,不然,我能描述出的行為舉止和他本人的差彆應該不大。”
“那就行。”麥克尼爾點了點頭,臉上浮現出了讓伯頓有些後怕的笑意,“有個特殊的任務隻能由你來幫我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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