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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百上千的居民聚集在街道上,迎接他們的則是荷槍實彈的民兵和警察。這些敢於聚集起來的居民應當慶幸他們生活在中南半島北方而不是南方的新加坡或是香巴拉浮島,不然衝出來維持秩序的將會是正愁自身無用武之地的東盟軍。或許是所麵臨危險的減少給了他們額外的底氣,又或者他們本就要相信能夠通過光明正大的手段達成目的,這些手牽著手的居民沒有退縮,堅定地向前邁出下一步。
封鎖街道的警官和民兵指揮官看到了人群的行動,他們必須趕在上級打來責問的電話並催促用更加嚴酷的手段處理問題之前解決事態,就算不能讓人群自行散去,至少不能讓事情繼續惡化。他們所感受到的潛在風險不僅位於城市內,也位於外部,位於一切至今還未完全受東盟管轄的地區。絕不能讓這裡出現下一個支持叛軍的據點,不然到時候他們的仕途將以令人意想不到的速度告吹。
“禁止繼續前進!”領頭的民兵指揮官分彆用英語和當地語言向著人群嗬斥道,“要是你們再敢前進,我們就要開火了!”說罷,他連忙下令附近的民兵朝天鳴槍恐嚇居民,想要嚇得這些聚集起來的居民們自行逃跑。假若事實證明他們最終需要用暴力手段將居民驅散,那麼這些缺乏軍事訓練的平民在他們麵前不堪一擊。那些曾經和叛軍作戰過的民兵指揮官有著豐富的經驗,即便他們在各種戰場上的能力都遠遠比不上東盟軍的指揮官,應付一般事態還是足夠的。
沒人知道到底是誰開了第一槍,總之有行進隊伍中的平民突然一頭栽倒在地、鮮血染紅了街道。這一槍不僅徹底讓接近沸騰的街區炸了鍋,也讓雙方之間的衝突再無挽回的餘地。那些始終保持著克製的民兵和警察此前沒有開火,不過是由於沒有得到長官的允許、害怕率先開槍會導致他們自身成為被推出去的替罪羊,如今槍戰已經開始,誰也沒有必要手下留情。對付叛軍,他們或許還需要竭儘全力地動腦思考該怎麼生存下來;對付手無寸鐵的平民,隻需瞄準目標開火即可。
混亂的人群中充滿了慘叫聲和聲嘶力竭的抱怨聲,也有人瘋狂地試圖向外逃竄卻被人群撞倒、被人潮活活踩死。有人幸運地殺出一套血路,他穿著破爛的運動服,裹著一件被扯碎的大衣,慌不擇路地向著一旁的道路逃跑。臨陣逃脫並不可恥,他們既非事故的受害者也非受害者的親屬,僅僅是為了壯大聲勢、避免類似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才會決定加入自發形成的隊伍。
街道儘頭突然鑽出來一名孔武有力的青年男子,他居高臨下地審視著這名逃兵,眼神中充滿了戲謔和玩味。
“喲,我說這裡怎麼突然鬨起來了,原來是你和你的同夥們在搗鬼啊。”這是個留著莫西乾人發型的白人男子,隻穿了一件不怎麼保暖的外套,“你們能不能想出點新鮮的招數?老是應付同一種對手,我都快吐了。”
“你懂什麼?犧牲是必要的——”那人強作鎮定。
“就憑這句話,我就敢斷言你不會是叛軍的人,叛軍的人不這麼說話,他們會繼續說幾句歌頌愛與和平的老調子,而不是用這種……”白人青年皺起了眉頭,“……一副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的態度。好了,乖乖交出你身上的所有武器,然後像條狗一樣趴下來向我投降。”
生著東南亞人麵孔的男青年沒有聽勸,他從衣兜裡掏出一把匕首,向著那白人青年衝了過去。然而,在對手眼中,他的動作破綻百出、每一個細節都充滿了敗筆。沒等匕首碰到白人青年男子的衣服,手持匕首的東南亞青年已經被踢中了腹部,痛苦地倒在街邊的垃圾桶旁。他顧不得撿起匕首,馬上準備翻身站起來逃跑,又被對手從後方踩著脊背,完全失去了逃離的機會。
“搞定。”白人男青年鬆了一口氣,他隨即開始對被逮捕的可疑人員進行搜身,確認對方的身上沒有爆炸物,這才繼續泰然自若地踩在對手的身上、拿出了手機,撥通了同伴的電話號碼,“麥克尼爾,製造破壞的人已經抓到了。我不太確定他究竟屬於哪一方,但我猜他可能是【青衫軍】的間諜。”
“……你有信心讓事態穩定下來嗎?”
“沒有。”彼得·伯頓歎了一口氣,他的目光隔著幾排房屋投向了佇立在遠方的鋼鐵廠,被圍牆包裹的工廠既是工業的心臟也是吞噬了許多人的血汗的野獸,“從我們沒能阻止他們開槍的時候算起,平息事態的努力就徹底失敗了。我們現在所能做的是減少損失,比如說儘快地驅散這些不願離去的平民。他們留在這裡隻會讓傷亡數字進一步上升,就算我方現在停止開火,光是人員踩踏就夠他們受了。”
“好,趕快去辦。”
邁克爾·麥克尼爾放下手機,他自己現在也不認為事情能用相對體麵的和平手段得到控製了。自從2115年9月鐘複明集團在新加坡被東盟國家憲兵隊一鍋端之後,麥克尼爾發覺自己的敵人學會了很好地隱藏在陰影中、利用每一個可以加大東盟內部裂痕的機會興風作浪。興亞會所提倡的是各個不同組成部分之間的有機協作,那麼敵人的目的便是要讓合作的可能性因互相敵視而趨近於零。
他坐在窗明幾淨的大辦公室裡,和開設這座鋼鐵廠的老板黎同福(ledongphuc)討論著該怎麼在儘可能體麵的情況下讓這場鬨劇收場。老穀縣每時每刻都有一定概率發生意外事故,可能發生在工廠裡,可能發生在街道上,也可能發生在每個人的家中,隻不過有些意外事故沒人在乎,另一些事故則將成為引爆長期存在的衝突的直接原因。
黎同福也是老穀縣的縣議員,他和麥克尼爾的地位幾乎相同,況且麥克尼爾還不是亞洲人。因此,在這件事上,麥克尼爾從一開始就擺出了尊重對方意見的態度,他可不相信桑鬆會為了這麼一點小事悍然插手北圻州最北方的某個縣的事務。
“他們真的鬨起來了?”黎同福喝了一口茶,不太確定地四處張望,人群集結在另一側,這間辦公室的窗戶朝向相反方向,他們暫時看不到外麵的景象。
“先讓他們鬨一陣吧,優勢還在我們這邊。”麥克尼爾有些心虛,他其實對類似事件的危險性有著深刻的認識,但他不能在這種場合隨便駁了彆人的麵子,“事先沒人能想得到一起意外事故能引發這麼大的混亂,要說這其中沒有其他反東盟組織的作用,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不會相信的。”
他拿起了桌子上的茶杯,隨口問道:
“那個工人是怎麼掉進鋼水裡的?”
“不知道。”黎同福眨了眨眼,這個乾癟瘦小的中年商人自己似乎對此也是一知半解,“聽說是因為缺乏保護措施……我也不太清楚。”
“這是你自己的工廠,為什麼你會不知道原因呢?”麥克尼爾啞然失笑,這麼蒼白無力的辯解沒有說服力,他也不會認為類似的解釋能讓當地居民滿意,“好吧,我知道你忙,大家都忙,沒時間去現場看一看也是能理解的。那麼,假設這是缺乏必要安全措施造成的,也許早就有人注意到了這一點。我的意思是,咱們當然知道你來這裡開設工廠是阮先生的意見,可是外麵的人不知道,他們隻會覺得各項安全審查應該是通過了的。”
言外之意,黎同福要是敢承認工廠確實缺少安全措施、把一部分責任扔到老穀縣的官員們那裡,對還處在合作關係中的雙方而言都不是什麼好事。到時候用不著麥克尼爾做任何表態,老穀縣當地的實權人物就會自發地一擁而上把黎同福這個不讓人省心的家夥趕出去。
為了填補馬卡洛夫的那些俄羅斯人朋友們逃跑後留下的空缺,麥克尼爾很久以前就決定讓桑鬆的朋友阮文啟前來當地投資。有伊德裡斯沙阿的保證做信用證明,加上伯頓試圖證明中南半島北方此前長期未能得到發展是由於戰亂而非缺乏發展潛力,本身也具備一定長遠眼光的阮文啟很快就被說服了。不過,深知中南半島北方魚龍混雜之勢的阮文啟沒有試圖往當地派遣什麼代理人,而是尋找合作夥伴充當他經濟影響力的延伸。
不過,平時交流的時候,黎同福不止一次地跟麥克尼爾還有伯頓抱怨生意上的困難。他如實說,眼下工業生產還能賺錢隻不過是因為東盟仍然處於可見的長期重建工作中,一旦東盟真正步入正軌,像他這樣開設工廠的商人百分之百會被從事金融業的商人超越。每次麥克尼爾都心虛地安慰他,畢竟彼得·伯頓就是靠著投機倒把給他們的團隊籌措資金的。即便如此,如果這家工廠會因為額外添加安全規章、購置安全裝置而倒閉,那它未免也太脆弱了。
想拿出讓本地居民信服的合理解釋,也隻能從其他因素上入手了。
“我看,咱們還得想辦法把事件和敵對組織聯係起來。”麥克尼爾慎重地提議將造成這一事故及其後續影響的大部分責任推給敵人,“你看,現在民兵和警察已經開槍了,公眾的注意力就會從死了一個工人這件事上立刻轉移到槍擊事件上。這個時候,先不去解釋生產事故的原因,一口咬定抗議活動是叛軍或者【青衫軍】策劃的,等彆人基本接受了這種說法之後再悄悄地把賠償問題解決。”
麥克尼爾提出這個建議時,他已經完全把自己的責任排除在外。隻要他能夠將抗議活動和青衣人聯係起來,外麵的警察和民兵中就不會有任何人因為開槍射殺平民而被處罰。相反,遇害平民的家屬還會因此而被關進私自設立的監禁設施直到承認其並不存在的罪名。但是,當黎同福完全讚同麥克尼爾的觀點並接著打算將那名受害工人的家屬也定義成青衣人的同夥時,麥克尼爾卻又阻止了他。
“為什麼不能這麼說?”黎同福十分疑惑。
“因為……”麥克尼爾隻是條件反射一般地表示反對,他後來才慢慢構思反對的理由,“……因為這件事確實是你的責任。咱們都知道自己在胡說,說假話可以在一段時間內騙過所有人,或者一直騙過某個人,但卻不可能永遠欺騙所有人。等到警察和民兵開槍的事件基本結束之後,你這邊加強安全管製措施、多給遇害工人的家屬塞點錢讓他們閉嘴,事情就算解決了。”
實話實說,麥克尼爾總覺得能被阮文啟選中的黎同福以前處理過類似的事情,或者對方隻是在他麵前裝作不熟練而已。彆的不說,麥克尼爾首次和阮文啟見麵時給對方留下的不良印象在相當程度上影響了雙方之間的合作,或許阮文啟會傾向於在其合作夥伴麵前把麥克尼爾描繪成一個思想偏激的不受歡迎者。
這算不上什麼試探,換成麥克尼爾,他也不會選擇一個不在乎合作夥伴利益甚至寧可為了個人理念去損害合作關係的人。幫助他人的前提是自保,不是把自己搭進去。麥克尼爾見過樂善好施到變得一文不名的可憐人,他隻覺得那種人蠢得透頂。
伯頓又給他打來了電話,這一次是讓他去把疑似青衣人間諜的可疑人物處理掉。
“你的朋友好像很忙啊。”黎同福不知道麥克尼爾和伯頓之間的談話內容,幸虧他還不清楚伯頓已經抓到了一個故意挑起衝突的敵人,不然他大概會得寸進尺,“我知道你們一直在保護這個縣的安全,實在是太不容易了。讓我選,我還是更喜歡坐在辦公室裡開會或是談生意。”
“分工合作嘛。”麥克尼爾沒多解釋,“韓議長都說了,這東盟就要各部分之間協作才能建立起來。具體到這裡,你有你的任務,我有我的,大家最終還是想看著東盟朝更好的明天邁進。我先出去辦點事,馬上回來。”
這不是他抓到的第一個間諜了,麥克尼爾想著。他穿過漫長的走廊,能夠讓陽光毫無阻攔地投射進來的大落地窗讓他在那裡多停留了幾秒鐘,直到幾名忙碌的職員交頭接耳地路過,他才匆匆低下頭繼續趕路。他在東盟生活了將近兩年,也算半個東盟人,對東盟的許多問題都有著自己的看法。儘管他在這些問題上同真正土生土長的東盟公民們有著不小的差彆,但他們有著一個總的共識:不把東盟內部活躍的各種叛亂組織殲滅,東盟沒什麼未來可言。
伯頓在工廠後側圍牆外等著他,跟伯頓一起出現的還有一個被塞住了嘴巴、蒙上眼睛、雙手背在後麵的男青年。麥克尼爾隔著很遠就看出來那人的雙臂已經脫臼,他知道伯頓抓人的時候從來不考慮對方的感受。要不是麥克尼爾囑咐伯頓儘量不給彆人留下虐待平民的口實,伯頓恐怕會把每一個他認為較為危險的犯罪嫌疑人打成殘廢。
“彆看了,他們銷毀證據的速度一向很快。”伯頓晦氣地和麥克尼爾打了招呼,“開槍的人藏在垃圾箱裡,用的槍是上個月警察丟失但是不知為何沒上報的那把。那人已經服毒自殺了,至於他在附近還有沒有其他同夥,我也不知道。”
“那這家夥為什麼沒自殺?”麥克尼爾奇怪地瞪著被伯頓押送著的間諜,“按理說他們隻會派遣意誌堅定、暴露後一定會自殺的忠誠戰士,而不是貪生怕死的臨時工。”
“他確實想自殺來著,但是他判斷的時機不太對。”伯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往常我見過的敵人都是一見沒有取勝希望就直接自殺,不像這家夥一樣試圖垂死掙紮直到徹底喪失抵抗能力才想自殺,可那時他也沒機會了。”
兩人相視一笑,這是他們在需要時刻緊繃著神經的一個又一個戰場上少數能夠暫時放鬆頭腦的機會。自由南洋聯軍在外進行武裝叛亂,鐘複明集團的殘餘團夥則在內部不斷地挑起紛爭。如果東盟本就是完美無缺的,青衣人的任何陰謀詭計都不能破壞東盟的團結,可惜事情並不像麥克尼爾預想中的那麼美好。藏汙納垢的任何一個角落都會成為敵人反擊的據點。
歸根結底,被他們抓到的【蘭芳赤子】間諜和那些逃逸的、自殺的間諜,也不過是扮演了煽風點火的角色,真正釀成危機的還是包括麥克尼爾本人在內的所有相關責任人。
要解決的問題太多了,麥克尼爾所能做的隻是先將最致命的一部分處理好。他讓伯頓把被五花大綁的間諜的眼罩和耳罩拿下來,以便讓這個栽到他們手裡的間諜能聽清他的最後通牒。
“我其實不太在乎你們選擇走上這條路的原因。”麥克尼爾盯著那人的眼睛,想從其中看出哪怕半點畏懼,“我甚至寧可去理解叛軍也沒法理解你們,起碼叛軍所主張的一部分東西——那些很合理卻有些不切實際的想法——是可以被接受的,而你們的想法乾脆讓我沒法接受。不過,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現在承認你犯下的罪行……我不敢保證會給你一個很好的下場,但是肯定比你抗拒到底要好得多。”
很遺憾,被塞住了嘴的間諜搖了搖頭,表示拒絕。伯頓不敢把塞在對方嘴裡的雜物拿出來,他生怕這人咬舌自儘。
“行,沒關係。”麥克尼爾拍了拍對方的臉,“我在審訊室裡招待不少你的同夥,隻要是那些沒機會自殺而進了審訊室的,沒有哪個在招供的時候或是死前還能神氣地向我喊著口號的。”他甚至忍不住笑了,“……我很期待著你能堅持多久,上一個被關進去之前表態絕不屈服的家夥在動了十分鐘的牙科手術之後就投降了。伯頓,打電話給阿南達,讓他從彆的地方找幾個民兵過來把人帶走。”
“那前麵街道上——”
“我去解決。”麥克尼爾給了伯頓一個眼神,讓伯頓安心,“……不管怎麼說,我們自己有失誤,才給了他們加以利用的機會。不能因此而否定失誤的存在。”
麥克尼爾沒有從工廠內部穿行,而是從外麵的圍牆繞道。他必須在老穀縣始終扮演一個正麵角色,關於他的不利消息不能以任何形式出現在公眾的視野中。無論如何,邁克爾·麥克尼爾是一個成功的移民,一個身為白人卻為亞洲複興事業奉獻的高尚鬥士,這是興亞會需要向非亞洲人展現的誠意,而他們昔日對非亞洲人的敵意仿佛隨著鐘複明集團的敗北一同人間蒸發了。
算了算時間,他趕到工廠前方的時候,槍戰也該停止了。這時擁擠的人群肯定已經散去,正好給了麥克尼爾一個緩和事態的機會。當然,要是聚集在工廠附近的人群在真正承受著生命危險時不僅沒有散去反而攻破了警察和民兵聯合組成的防線,那麥克尼爾大概也會感到畏懼的,他可不相信老穀縣有這樣的居民。如果這裡是馬尼拉,事情又該另當彆論了。
通向工廠正門的街道上橫七豎八地散布著屍體,僅此一例流血事件便足以葬送當地居民對東盟的信任。麥克尼爾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讓這裡的市民認為自由南洋聯軍更危險一些,他隻得祈禱這種宣傳留下的印象能夠抵得上新近發生的慘案的衝擊。
這些人本來不該死在這裡。雙方之間雖然存在衝突,隻要不被引爆,後果還不至於這麼嚴重。但是,麥克尼爾自己對這個估測也不太確定。他能夠從集結起來的隊伍中讀出一種難以阻擋的力量,那是一種可以暫時但不能永久被子彈攔住的偉力,也是他最常強調的事情。公民的意誌,往往隻有在大人物們需要它的時候才會被提起,其餘時刻則成為了無足輕重的賤民的狂妄囈語。
一個民兵見到麥克尼爾站在街邊怔怔地看著那些屍體,以為麥克尼爾也是參加了抗議的其中一人,趕過來嗬斥著麥克尼爾,叫他滾開。麥克尼爾沒答話,回頭給了那民兵一拳,把手裡還拿著槍的民兵打得眼冒金星。剛爬起來的民兵正看到自己的指揮官向著這裡走來,於是便恭敬地把處理這不受歡迎者的工作交給了上級,不料上級也給了他一拳,這下把他徹底打得暈頭轉向了。
“麥克尼爾先生。”那名民兵指揮官規規矩矩地立正站好,等候著麥克尼爾的指示。
“下午讓市民來認領屍體,該賠償就賠償,出錢的事情不用你們關心。”麥克尼爾擺了擺手,“下次克製一點,你們也看到了,市民手裡沒有武器,難道你們覺得他們能赤手空拳把你們衝散不成?”
“萬一呢?”
麥克尼爾愣住了。
“是啊,萬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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