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or5-ep3:圍剿(8)
人們的生活中永遠有太多值得關注的事情,許多一度給人們的觀念造成強烈衝擊的事件不久後就被淹沒在了記憶之中。古代的飽學之士可以將自己見識過的大事時常掛在嘴邊,而這些所謂的大事放在一個資訊泛濫的時代則成為了一般市民茶餘飯後的談資。2115年1月初,每一個東盟市民都會被發生在胡坦班達的奇怪事件以及隨後疑似由自由南洋聯軍引發的慘案所震驚,然而過了1月28日也就是興亞會發動兵變一周年的日子,他們的注意力又被興亞會的工作總結吸引了。
雖然興亞會麵臨著種種複雜的挑戰,以韓處安為代表的興亞會首腦對未來的發展趨勢保持著樂觀。興亞會在總體上結束了東盟內部的戰亂,這為東盟恢複正常的生產秩序提供了前提。人口下滑的趨勢也正在得到遏製,美中不足的是自由南洋聯軍在東盟各地的抵抗仍然使得興亞會將大部分資金投向軍事領域。相比全球範圍內許多仍在混戰中掙紮的國家——抱歉,將那些甚至找不出一個對外發言人的地區稱為國家實在是冒犯了東盟——東盟的情況好得不能更好了。
當然,即便是興亞會的反對者似乎也沒能預料到韓處安真的做出了交還權力的姿態。根據興亞會公布的新路線圖,他們將在未來兩年內將東盟轉變成為正常國家。這一表態引起了諸多質疑(主要來自興亞會的反對者)和反對(主要來自興亞會內部),持有前一種觀點的人們普遍認為興亞會在胡說八道,而持有後一種觀點的群體則認為目前就想著交權實在是為時過早。
一來二去,沒人在乎在胡坦班達發生的事情了。
但是,那些有著慘痛經曆的人們不會忘記。
身中數槍的迪迪埃·博尚昏迷了數日,當他醒來時,伊德裡斯沙阿為了找出殺手而對胡坦班達進行的封鎖早已結束,甚至連那艘很可能載有殺手的日本貨輪也已經在柬埔寨靠岸。失去了目標的邁克爾·麥克尼爾一行人在接下來的幾天中一直形影不離地陪伴著博尚,隻有當負責治療博尚的醫生強烈要求他們離場時才會暫時缺席。
從麥克尼爾口中得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後,博尚不禁感到驚訝。
“我以為你會把調查敵人的行蹤當做首要目標。”他直言不諱地對麥克尼爾說道,“這不像是你的作風。”
“他們以為能夠重創我們,這不過是他們的幻想而已。”麥克尼爾輕描淡寫地說道,“……必須有人統籌安排我們的各項工作,沒你可不行。”
博尚強烈要求麥克尼爾等人立即返回工作崗位,但麥克尼爾拒絕離開並聲稱他隻會在博尚有能力繼續工作後才會接受博尚的安排。無奈之下,他們又在伊德裡斯沙阿的保護下滯留胡坦班達直到2月,那時博尚的身體狀況有了明顯好轉。在嘗試著幫助伊德裡斯沙阿處理了幾項和承辦體育賽事有關的工作後,博尚再一次要求麥克尼爾彆在這裡浪費時間。
“那我就真的要走了!”麥克尼爾說走就走,絕不含糊,“記得保護好自己……我在北方等著你的消息。”
儘管他們在胡坦班達耽擱的時間比預期中估算的最大限度還要長,麥克尼爾的收獲仍然讓他和他的戰友們感到滿意。恰恰是發生在胡坦班達的襲擊事件使得伊德裡斯沙阿遭遇的反對意見大為削弱,許多躲避在胡坦班達的富豪意識到空有金山銀山並聲明放棄參與外界事務反而讓他們更加缺乏自保能力。因此,在擺脫了反對者的乾涉後,伊德裡斯沙阿不僅全盤打贏了麥克尼爾的條件,還額外和麥克尼爾商討了一些新的交易。那是麥克尼爾在來到胡坦班達之前就構思好的,他原本沒指望能取得進展——甚至他不認為馬卡洛夫的生意能被談妥。
“這下我們發財了,全東盟的公民們都會感激我們讓他們獲得了吃飽飯的機會。”坐在前往柬埔寨的專機上,興奮過度的伯頓滔滔不絕地向麥克尼爾描繪他的新想法,“……話說回來,推動這些號稱高產的轉基因農作物的最大阻力是什麼?我總是覺得那些專家的意見起不到作用,就算他們持反對意見,如果興亞會決定引進農作物並開始大麵積種植,這些專家、學者和教授也無法用任何方式阻止興亞會。”
“話是這麼說,但專家的意見還是很重要的。”閒不下來的麥克尼爾翻閱著東盟軍為他們提供的內部參考讀物,“彆把東盟的農民當成對來自上方的命令言聽計從的木偶,假設他們拒絕種植新的農作物,興亞會沒有任何辦法。”
“照你這麼講,農民也不一定相信專家。”伯頓尷尬地咳嗽了一聲,提醒麥克尼爾注意觀點中的矛盾之處,“我當然不是農民,可咱們在北方的農村住了快半年,是不是也可以算農民的朋友了?興亞會還是太樂觀了,你看正常的航空運輸業務直到現在也沒有恢複,在東盟各地之間坐飛機趕路是一種奢侈……就憑這一點,我對興亞會的樂觀估計持消極態度。”
或許隻有一種專家能夠得到普通公民的理解和支持,那就是拋去了高高在上的傲氣並真正下沉到了公民之間的人物。怎麼把這些和農民打成一片的專家從田間地頭找出來,成為了興亞會亟需解決的另一個難題。他們能夠順利地從馬尼拉的大學城挖走大量的科技人才,不過是因為那裡的專家們需要像馬尼拉那樣較為穩定的城市科研環境;然而對於日常身處鄉村的農業專家來說,有沒有興亞會的名義保護好像並不重要。
飛機剛在金邊落地,麥克尼爾和伯頓就離開了機場,乘車向著農村奔去。有關農業學術會議的廣告和海報鋪天蓋地一般席卷而來,不給他們片刻喘息之機。太多的土地在戰爭中受到汙染或是成為了荒地,東盟必須找到養活它的公民的辦法。興亞會推動的重新分配土地的計劃隻是其中之一,更換更加高產的農作物則被視為一種在不引發嚴重內部衝突的情況下緩解危機的好方法。
在城郊的一個農莊裡,他們找到了先期抵達的桑鬆。
“你們見到伊德裡斯沙阿了嗎?”和當地人打扮得沒什麼區彆的桑鬆不等他們回答,又徑直問起了伊德裡斯沙阿的態度,“我知道他一直想要打破身上的枷鎖……他怎麼看待西比拉係統呢?”
“蘇丹陛下說,他願意支持西比拉係統在東盟的推行和應用,因為這在他看來代表了一種……【平等】。”麥克尼爾字斟句酌地把伊德裡斯沙阿當時對他所說的話用較為委婉的語氣複述了出來。
喬貝托·桑鬆名義上是東盟國家憲兵司令官,實則為韓處安的【禦用】救火隊長。他不僅需要持續為興亞會撰寫理論指導文件,還要幫助興亞會打擊阻礙興亞會對東盟實施全麵革新的各種對手。這不,他在中南半島北方的工作還沒有完全結束,韓處安又要求他代替新加坡方麵監督即將在柬埔寨召開的這場大會。雖然興亞會歡迎伊德裡斯沙阿以此表示忠誠,不少東盟軍將領卻堅持認為參會人員中有大量潛在的反對派,這讓韓處安左右為難。
“平等……?”桑鬆那很少露出笑容的臉上逐漸凝結出了哭笑不得的難看苦笑,“他的嘴裡竟然也會出這個詞。”
實際上,桑鬆對伊德裡斯沙阿產生這種態度的真實原因絲毫不感興趣,他隻是從麥克尼爾這裡獲悉伊德裡斯沙阿不僅不會成為西比拉係統的反對者,反而會堅定地成為他的潛在盟友,這就足夠了。然而,於1月28日當天伊德裡斯沙阿舉辦的名為慶祝興亞會掌權一周年的宴會上親耳聽得喝了大量【發酵葡萄果汁】的伊德裡斯沙阿在半醉半醒間說出了這些話的麥克尼爾的心情並不輕鬆,桑鬆的提問仿佛把他的思緒帶回了那個充斥著虛假麵具的宴會上。
用伊德裡斯的話來說,西比拉係統既然不是根據犯罪事實而是根據大量犯罪案例分析出的規律來判斷誰是潛在的罪犯,那麼人類曆史上曾經無數次出現過的依靠非法手段嶄露頭角的大人物將在未來永遠銷聲匿跡。這位擁有4個妻子的蘇丹對麥克尼爾說道,他本人和他所有的家人都有可能在未來的某個時刻被西比拉係統判定為潛在罪犯從而身敗名裂。
“……我以前鄙夷那些不思進取的普通公民,現在看來,他們的生活是何等幸福啊。”胖乎乎的醉貓如是說著。
桑鬆也會有類似的想法嗎?麥克尼爾陸續讀過桑鬆的許多作品,他不認為桑鬆隻是為了討好日本人並獲得支援才會大力支持西比拉係統的推廣——作為興亞會的理論大師,桑鬆清醒地看到了東盟內部存在的諸多弊病,並認為韓處安做的還是不夠多。世上會有人支持一個很可能埋葬自己的概念嗎?喬貝托·桑鬆是否會願意看到自己或是自己的家人有朝一日被西比拉係統判定為罪犯呢?
休整片刻後,桑鬆決定動身前去尋找他們必須保護的一名農業專家。正如麥克尼爾所了解到的【常識】那樣,東盟有許多專家躲藏在偏僻地區的研究設施或是農村中,有些學者甚至為了獲得研究資金、素材和設備而轉職當了軍閥。把這些各行其是的專業人士召集到一起的難度可想而知,這也是興亞會沒有主動出麵而是默許了伊德裡斯沙阿代替他們組織大會的原因之一。一個【失敗者】,一個放棄了對一切外界事務的乾涉而隻想著享樂的富翁,也許能夠降低專家們的警惕性。
此處的農莊和麥克尼爾在中南半島北方地區見到的農村風貌截然不同。農民們穿著較為乾淨整潔的衣服,使用著從興亞會的相關機構或指定企業中貸款購買來的大型機械做著農活。麥克尼爾甚至還在一處水田中看到了使用水上飛機播撒農藥的場景,那和博尚此前在胡坦班達進行的調查內容相差無幾。要不是博尚遇襲並重傷,麥克尼爾幾乎可以想見他必然利用伊德裡斯沙阿的委托和團隊職務之便在柬埔寨建立一個更廣泛的人際關係網絡。
“北方的農民一定會說這裡是天堂。”伯頓喟然長歎,“隻要從北方找幾個村民代表,讓他們看到這些實驗田的實際情況,推廣新型農業的民間阻力就會驟然減少。”
“所以,我直到現在也無法理解阻力的來源。”麥克尼爾一不小心踩到了泥塘裡,他晦氣地跺著腳,把鞋底上的汙泥粘在乾燥的土路上,“興亞會提出了新的農業生產計劃,實驗田的效果也不錯,那麼公民們理應也會支持。即便有一部分甚至是大部分專家提出了反對意見,但是他們沒有任何將反對意見化為行動的方法……”
當麥克尼爾一直強調他找不出反對意見的來源時,桑鬆的臉頰抽動了幾下,他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不料,在接下來的閒聊中,麥克尼爾又多次提到了同一個觀點。他甚至直言不諱地對桑鬆說,既然桑鬆那麼激進地希望推動更為徹底的革新,就應當在這件事上敦促興亞會表現得果斷一些而非猶豫不決。
“麥克尼爾,有些話本來不該對你們說。”桑鬆終於忍不住了,他停下了腳步,站在一望無際的田野上,身旁都是戴著鬥笠勞作的農民,而桑鬆也像他們那樣在脖子上掛著一條毛巾,“你們跟我工作了快一年,這份忠誠我看在眼裡。”
“您是說……”伯頓預感到桑鬆掌握著一個相當可怕的秘密。
“你們難道不覺得奇怪嗎?”桑鬆摘下了眼鏡,他的雙眼更深地陷入了眼窩中,“東盟是一個地處東南亞的國家,然而在這個國家中,掌握著權力的卻不是東南亞人,而是東亞人:內部的華人和外部的日本人。”說到這裡,他連忙快速地補充上自己的立場,以免麥克尼爾胡思亂想,“……我並不在乎這一點,亞洲複興的前提就需要我們無視這些差異。興亞會的骨乾都是華人,這無所謂;它背後是日本人,也無所謂。哪一條道路能讓東盟的公民過上好日子,那就是我們要選擇的道路。”
“……然而衝突並不會因為東南亞人接受並容忍了東亞人的相對較高地位就結束,相反,東亞人之間也會試圖較量出一個最終的勝利者。”麥克尼爾代替桑鬆說出了這位頗受韓處安信任的教授的真實想法,“問題不在於東南亞人因不滿而試圖驅逐東亞人,而很可能是東亞人反過來試圖占據東南亞。”
那雙乾枯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麥克尼爾,兩人的眼神在半空中交鋒,彼此都沒有退讓的想法。
“……有一群人認為接受日本人的農業援助是危險的,但這不是因為他們在乎什麼糧食安全,而是由於他們從根本上將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他群體看成低人一等的奴隸,奴隸的辦法自然不值得效仿,哪怕這種方法對於我們擺脫眼前的危機是至關重要的。”片刻過後,桑鬆把眼鏡戴了回去,那副眼鏡很好地將他銳利的目光遮掩住了,“很遺憾,韓議長也是華人,他無法擺脫自己的出身。就這些。”
這麼危險的話題確實不應該繼續下去,麥克尼爾和桑鬆之間彼此有著默契。一行人又恢複了沉默,傳入耳中的隻有大型農業機械運作時發出的噪聲。興亞會的成分太複雜了,如今連理論上應該被完全排除在外的非亞洲人——白人和黑人——都得到了興亞會的利用,理論在現實麵前總是不堪一擊。如果現實與理論不符,那就應該修改理論,可世上總會有人認為自己的理論是絕對正確的。
興亞會的組織變得越來越龐大,力量卻變得越來越分散。原有的種種內部派係之間的衝突再加上非亞洲人的湧入,這些都將給興亞會帶來意想不到的改變。
眼尖的伯頓無意中發現其中一名農民打扮的當地居民正在操作著某種電子設備,他稍微走近,向著顯示屏上看了幾眼,便迅速返回對麥克尼爾說,他們要找的人可能就在附近。
“做統計調查的一定不會是普通的農民。”
這時候就輪到桑鬆出場了,恢複平靜的桑鬆來到那名農民身旁,溫和地向對方詢問道:
“欽納龍(khnnrong)教授在哪裡?我是他的朋友桑鬆教授,來這裡找他談談學術問題……”
看來他們找對人了。打扮成農民的科研人員粗略地向西北方向指去,並用英語向桑鬆說明了具體位置。一行人又沿著田野走了一個多小時,一片巨大的農田映入了他們的眼中。準確地說,這是一片還處在開墾過程中的荒地,成百上千的農民忙碌著將其變為能夠養活東盟公民的農田。
想從這麼多農民中找出一個完全消去了學者風度的農業專家實在是困難。麥克尼爾和伯頓來到柬埔寨之前隻是在能夠找到的公開新聞中翻閱出了多年前欽納龍在擔任教授時的照片,然而戰亂和不同的生活環境總是可以極大程度地改變一個人的麵貌。
一個穿著藍色工作服、渾身沾滿泥水的農民朝著他們走來。
“?????????????????”桑鬆連忙跑過去詢問。
“我就是!”那人卻是用英語回答的。
三人全都愣住了。眼前這個渾身皮膚紅腫、臉部帶著浮腫的中年男人無論如何也沒法讓他們聯想到那個年輕時大出風頭的農業專家。誰還沒有過年輕的時候呢?許多和桑鬆一樣曾經風華正茂的學者如今變成了禿頂肥胖的中年人,歲月在他們的身上留下了清晰可見的痕跡,而曆史賦予這些不必從事生產勞動的專家們的傷痕遠遠少於丟給農民的負擔。逃往農村躲避城市爭奪戰帶來的混亂的幾年間,欽納龍從裡到外變為了地道的老農民。
準備好的問候和客套話全都被堵塞在了嗓子裡,他們就像表演失敗的喜劇演員一樣進退兩難。
“……你在農村生活了這麼多年,肯定很不容易。”半晌,桑鬆艱難地擠出了一句話。
“早就適應了。”
麥克尼爾目睹著桑鬆幾乎是捏著鼻子跟隨又一位老朋友走進了農田間,這一次他和伯頓不打算打擾上司的敘舊。這怪不得桑鬆,所有人都知道他在馬尼拉大學城裡度過的安逸日子太久了,連麥克尼爾都能看出這一點。當麥克尼爾和伯頓忠實地執行著桑鬆的命令、長期駐紮在破舊的村莊中進行實地調研時,桑鬆本人撤回了後方。平心而論,桑鬆身上沒有什麼大人物的架子,他能夠在叢林裡長期居住,也十分重視學生進行的實際調查,但他終歸不屬於這裡。
“……我不怎麼看好這個新的方案。”
桑鬆收獲了預料之中的答案,他對此並未感到驚奇。
“但你接受了在實驗田進行工作和研究的待遇。”他對著又一位老朋友強調著。
“我們在反對一件事之前,起碼要對它有一定的了解。不說是詳細的了解,假如根本不了解就妄談反對,隻能暴露出自己的無知。”欽納龍已經有些駝背了,高強度勞動對他的身體造成了不利影響,“再說,這麼做的隱患,你也是清楚的。”
“即便遭受反對也應該為了更多公民的利益去推行它。”桑鬆堅持自己的想法。
老農民模樣的學者搖了搖頭。
“幾年前,日本發生過一次差一點改變了它的命運的襲擊……犯罪嫌疑人試圖在培育轉基因農作物的工廠中通過人工智能程序修改基因序列從而使得農作物被大麵積感染植物病毒。”他用脖子上已經變成了灰色的毛巾擦著臉上不斷冒出的汗珠,“日本人的想法很簡單,他們要保持自給自足、隔絕外部影響,同時操盤外部的局勢。如果那一次襲擊成功,日本就將被迫卷入這場混戰。”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片刻。
“你當然會說,我們不會讓這樣的事情上演。然而,即便不考慮人工植物病毒的問題,單一的轉基因農作物在麵對自然的挑戰時顯然是缺乏柔韌性的。當我們自行把農作物基因庫變得單一化的時候,我們實際上在給自己切斷後路。”
桑鬆失望地偏過了頭,“看來你是持反對態度了。我本來希望你能在會議上用你進行多年的育種研究支持我們的計劃。”
“不,我必須得去那個會議上發言。如果真正決定最終方案的不是我們這些專家,而是掌握對應資源的人,那就要讓他們聽到真實的聲音。”欽納龍的態度讓桑鬆捉摸不透,“反對歸反對,缺席會議隻會讓他們以為我連發表意見的勇氣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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