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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un是一個有著一百多年曆史的古老組織,它在傳承方麵當然比不上教會這樣的龐然大物,但在每天都有成千上萬個新組織誕生的人類社會當中,能夠支撐一百多年這件事本身就是一種奇跡。早在俄國內戰結束後,為重建烏克蘭國家而建立的oun就已經存在,它在將近一百年的鬥爭之中不停地依附於各類能夠為它提供支援的外國勢力,直到找上了合眾國才算得到穩定的後盾,這一支持得到了c的保證,oun自認為能夠重新擁有他們的祖國。但是,烏克蘭獨立後,合眾國為了其全球戰略而拋棄了諾言,將烏克蘭交給了其他更聽話的代理人。在20世紀90年代末期的合眾國看來,oun太極端了,扶植這樣一個組織隻會讓合眾國成為其盟友和對手眼中的新邪惡帝國。轉入地下的oun並未放棄,他們試圖抓住任何機會來在烏克蘭爭取更多的支持和更高的地位,並在21世紀10年代俄國入侵東烏克蘭後成功地讓自己出現在陽光下,成為了能夠參與烏克蘭局勢博弈的重要勢力。現在,他們完成了自己的心願,oun已然是基輔的主人,他們將迅速控製整個烏克蘭,並在留裡克徽章和藍黃旗下消滅一切敢於和他們為敵的外國勢力。
沒有人會喜歡扶植一個轉而反對自己的勢力,oun的崛起在合眾國看來無疑是愚蠢的:這些人在俄國麵前毫無還手的機會,最終的結果是近似於將整個烏克蘭白送給了俄國人。oun必須被推翻,無論如何不能讓它繼續在基輔發號施令。然而,美軍的失敗——儘管麥克尼爾迄今為止不知道前線的真相——讓合眾國暫時無力對oun直接下手,被困在東線的美軍還要繼續配合他們的盟友抵擋俄國人的進攻。
“我想不到我們也有這一天。”麥克尼爾躺在沙發上看著天花板上的吊燈,他還在回味駐外武官向他們傳達的命令,“真正應該辦這種事的特彆部隊遲遲不出場,我們已經替他們收拾了一回殘局,現在又要來第二次。”
麥克尼爾倒是希望海軍陸戰隊的其他特種部隊或c外勤當時儘快出動並營救被困在酒店內的外國人質,但合眾國方麵反應遲緩,這才給了他們一個冒險的機會。結果,迎接他們的不是鮮花和掌聲,而是大使館方麵的手銬和鐵窗。蘭德爾下士躺在另一個沙發上罵個不停,他的長官尷尬地站在一旁看湯姆打遊戲。
“潛入酒店救人質這種事如果說還在我們的能力範圍內,那麼直接對oun進行斬首行動顯然是九死一生的任務。”希爾茲上尉在搜索合眾國近代以來所有的對外顛覆行動,“就算是真正訓練有素的特工也有一定概率失敗,更彆說我們隻是一群因為巧合才聚集在一起的普通軍人罷了。”
oun造反引發的混亂隻持續了幾天,白宮方麵隨後判斷oun完全喪失利用價值,與其讓oun占據烏克蘭這塊土地繼續不識好歹地與合眾國為敵,不如趁著這個機會扶植新的代理人。大部分組織內部都存在著嚴重的矛盾,oun也不例外,如果oun首腦在這個時候暴斃,其內部的各大派係會為了爭權奪利而自相殘殺,隻要oun陷入混亂,合眾國就有機會恢複在烏克蘭的控製權並繼續對抗俄國的行動。當那些身在白宮的大人物們聽說有幾名海軍陸戰隊軍人成功地潛入了受oun控製的酒店並解救了美國人質後,他們理所當然地認為這些士兵有著執行其他危險任務的潛質。對oun頭目實施暗殺,一定能夠讓過分依賴於領袖而非組織的oun陷入分裂。
總統逃往羅馬尼亞後,oun的行動暫時收斂了許多,他們已經成功掌權,現在不能樹敵過多(而這些人下意識地忘記了他們此前殺人滅口的行為引來了國際社會的廣泛譴責)。因此,為了穩住在混亂中沒有受到實際損失的美國人,oun決定恢複大使館的水電供應,這讓美國人鬆了一口氣。被大使館嚴密地保護起來的人質們正在聯絡自己的家屬,另一些則緊鑼密鼓地參與了新的複仇計劃。他們不能承受這種屈辱,膽大妄為的oun既然敢綁架他們,就要做好遭到報複的心理準備。這些社會名流紛紛表示他們會儘可能地利用自己在烏克蘭的一切資源協助英勇的士兵們對抗oun,但他們不會派出任何人手。希爾茲上尉假惺惺地接受了他們的示好,然後帶著這些消息回到房間內和眾人繼續商議行動計劃。
“第一個問題是要不要執行任務。”麥克尼爾在平板電腦上新建了一個文檔,“雖說這是任務,而我們目前還無法擺脫逃兵的罪名,我相信我們應該有自由選擇的權利。”
沒有人反對,眾人達成了統一意見,即oun會在最後的瘋狂中試圖攻擊一切假想敵,他們即便躲在美國大使館內也不能排除遭到oun報複的可能性。美國大使被人拖出去當場打死的案例過去也發生過,大使館隻有在對方想要遵守文明人規範的時候才是最好的護身符,一旦對方徹底失控,彆說區區大使館,就算美國人把海軍陸戰隊開到他們的麵前也不能讓這群瘋子放棄抵抗。
“你這是明知故問。”希爾茲上尉坐在他旁邊啃著蘋果,“我們沒法選,柯蒂斯參議員願意出麵保我們平安也隻是看在我們還有利用價值的麵子上……我們救了他的兒子而且有本事能讓小柯蒂斯安然無恙地回國。”
“我聽說您的父母在加利福尼亞做生意賺了很多錢,他們和柯蒂斯參議員以前有沒有生意上的來往?”麥克尼爾忽然提起了這個問題,他知道希爾茲上尉出生在一個相對富裕的家庭,不是所有人都能拿幾百萬美元去到股票市場投機倒把的。就算希爾茲上尉最後把那些錢賠光了,他也比在座其他四個人加起來還富有。
“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笑,麥克尼爾。”上尉瞪大了眼睛,“我們和他們可沒有共同話題,那些來自南方州的保守派人士一向把我們看作蛀蟲。”
“可您和蘭德爾下士的關係倒是很好——”
“那是上下級關係,再說新一代人比那些老古董強得多。”
上尉搜集了最近一段時間oun的活動記錄,oun頭目頻繁地在公共場合進行演講以煽動市民的情緒,他們暫時不敢將手伸到軍隊,這些人知道烏克蘭的軍隊並非完全忠於他們,況且軍隊還在東部地區和美軍合作,倘若他們命令烏軍反戈一擊,最可能發生的結果是烏軍被美軍全殲,到時候隻會讓俄軍長驅直入,白白便宜俄國人。狂熱的組織必須樹立一個神像,一個完美無缺的聖人,單純的抽象信條不能讓人的狂熱持久,隻有當神的概念具象化時,人們心中的理智才能被徹底吞噬。
希爾茲上尉按下了暫停鍵,指著畫麵中間穿著德式軍服的中年男子:
“這個人叫斯捷潘·戈裡溫(stepngolvn),是oun的目前的首腦,他的手下送給他一個稱號叫【蓋特曼】。此人奪權後並未宣稱自己是總統,隻是繼續以蓋特曼的名義掌控大權。他近來經常在基輔市內演講,偶爾去前線視察,我想我們可以采用b計劃,在路上把他和他的幕僚一起乾掉。”
所謂的b計劃是大使館提供給希爾茲上尉的第二套方案,那就是在oun首腦出現在公共場所時進行暗殺。上一個計劃的內容是突襲總統府或oun總部大樓,這個簡直是送死的方案被除了希爾茲上尉之外的所有人否決。上尉當時的表情很詫異,他本以為眾人不會在計劃上投反對票。
“你們到底有什麼顧慮?”
“成功率太低了,我們不能執行簡直是故意送死的任務。”麥克尼爾總結了其他人的看法。
“我們都是從東線逃回來的人,還會怕死?”
“不怕死和願意送死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尤其是當我們在一場毫無意義的突襲中全軍覆沒並暴露身份後,帶來的後果是不可估量的……我們不能給他們帶來更多的風險。”
眾人沉默了,如果他們失敗,大使館或者說合眾國方麵絕對不會出麵認領,反而會竭儘全力撇清關係並想辦法銷毀一切可能導致外界將襲擊者和合眾國聯係起來的證據。最差的結果是禍及家人,過去也有類似的案例存在。他們不是死在戰場上的英雄,而是替合眾國做臟活的打手,打手是不能有鮮花和掌聲的。這讓麥克尼爾感到無奈,他需要成為能夠站在陽光下的英雄,結果陰差陽錯地乾起了和雇傭兵類似的行當。這是他們自找的,命運讓他們逃避了在前線成為烈士的下場,那麼等待著他們的就是充滿汙穢和罵名的另一條求生之路。
“讓我想想吧。”
目前看來,麥克尼爾所說的互信在眾人之間是存在的。調查活動進行期間,每個人都在返回後如實地向其他人報告自己回答的問題,麥克尼爾從中沒有發現任何蹊蹺的地方。他們現在依舊是共犯,同舟共濟才能活下去,即便最終的結局依舊是被送上戰場充當炮灰,也不能在這時候屈辱地死在oun的追捕之中。
在仔細地分析了oun的人員部署情況和總統府、oun總部大樓的防衛程度後,希爾茲上尉不得不承認他們必須放棄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那麼,在公共場所實施暗殺就成了唯一選擇,大使館向他們提供了一種最有效而且最安全的方式:使用小型無人機將目標直接【爆頭】。前來推銷這套辦法的駐外武官得意洋洋地說,他們以前在南美洲用這種方式成功地消滅了數個打算煽動普通民眾反對合眾國的政客。據說,合眾國不用這種小型無人機去對大國的領袖下手的唯一原因是擔心發展成全麵戰爭。
麥克尼爾從背包裡拿出了他們之前繳獲的oun製服和那兩個奇怪的設備。
“我們的目的是確保斯捷潘·戈裡溫必死無疑,因此我的建議是……不能把希望全都寄托在一種行動方案上。”他緩緩地向眾人講述自己的思路,“既然大使館向我們推薦無人機方案,那麼我們當然要把它列入行動方案之中——除此之外,我們還要準備兩套計劃。計劃b2,我們派人偽裝成oun民兵混進現場,近距離投擲炸彈或是安放定時炸彈,雖說可能造成平民傷亡,但能夠更有效地殺傷目標;計劃b3,考慮到oun必然對現場進行嚴密監視和搜查,提前安排狙擊手是做不到的,不過我們可以讓汽車炸彈直接衝破封鎖並且在人群中間開花……綜上所述,上麵三個計劃對平民的危害是逐漸增加的,大家把計劃概要看一遍,然後各自進行補充。”
看到麥克尼爾以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闡述他們到時候可能會炸死多少平民,其他三人有些畏懼了。作為美軍的一員,他們以前看到過不少有關美軍士兵在海外胡亂殺人的報道,當時他們隻管痛斥那些士兵喪失人性。時過境遷,他們成為了比那些犯下大罪的士兵危害更大的罪犯。這些人不是美國人,沒必要有愧疚感,所有人都用這種謊言安慰自己。
“無人機方案最保險。”湯姆隻看了幾眼,就得出了自己的結論。
希爾茲上尉卻不這麼認為,他對其他人解釋說,無人機暗殺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有效。其中一個影響成功率的因素是敵方的乾擾,無人機掉落在暗殺目標麵前的尷尬場景又不是頭一次出現。到時候萬一幸存的暗殺目標向合眾國問罪,合眾國隻會把他們幾個扔到外麵充當替罪羊。要是其中有人不認命還打算用手中掌握的證據拖合眾國下水,後果就不是他能夠想象的了。永遠不要試圖挑戰強大的機器,這是古往今來無數失敗者留下的教訓。
“如果派人近身暗殺,那執行者可能無法幸存。”薩拉斯中士遲疑地說道,“你看,威力太大就會連著刺殺者一起炸死,而威力太小又沒法殺死目標,但刺殺者一定會被逮捕。”
“這個問題是我和希爾茲上尉的工作。”麥克尼爾敷衍了事地把對方的疑問駁回,“上次是我們兩個冒充oun民兵,這一次也是,希望我們不會在半路上被發現……我相信上尉已經有自己的答案了。”
希爾茲上尉是5人當中唯一的魔法師,麥克尼爾尚且不知道這家夥掌握了多少逃生和保命的技巧,隻要不是像上次一樣遇到一個疑似擁有某種心靈控製能力的oun魔法師,那麼希爾茲上尉必然擁有足夠的機會去混在oun民兵之中接近那位蓋特曼。在各種設備都可能被察覺的情況下,讓希爾茲上尉動手進行暗殺的成功率比使用炸彈要高得多。不過,麥克尼爾不會直接說出他的想法,讓希爾茲上尉負責b2計劃等於將主動權讓給了對方,同時還可能讓上尉以為麥克尼爾在推卸責任。這名普通士兵在小組之中的特殊地位來源於他的決策權威性,智囊總是受到尊重的。如果麥克尼爾在小組中喪失了話語權,他就會和湯姆一樣成為被蘭德爾下士鄙視的閒人。
分工結果是湯姆繼續負責場外支援,麥克尼爾和希爾茲上尉負責潛入oun民兵之中隨機應變,而薩拉斯中士和蘭德爾下士留在外圍準備用暴力手段破局。湯姆不好意思地說,從上次在上尉的指點下充當了一次黑客後,他雖然儘心儘力地想要多學一些技術,但還是趕不上希爾茲上尉。上尉答複說,沒上過大學還能當黑客的人終究隻是少數,其餘都是缺乏任何才能的廢物,這句話讓湯姆有些不高興。薩拉斯中士在一旁幫腔說,有些人隻是初中畢業都能成為受合眾國雇傭的職業黑客,可見學曆和能力沒什麼關係。
“有能力的人即便沒有學曆也是精英,僅此而已。”上尉不屑地說道,“相反,有些人無論如何都是廢物,給他們機會也沒用。”
麥克尼爾連忙阻止了這場可能發生的爭吵。他想出了另一個辦法轉移其他人的注意力,既然他們還打算以同一個隊伍的名義執行任務,不妨各自起一個代號。
“我先選?”上尉看了看其他人,在手寫屏幕上寫下了【天狼星】(srus)。
正在打遊戲的湯姆看了看遊戲標題,很隨意地選擇了【泰坦】(ttn)。
同樣在打遊戲的蘭德爾下士潦草地寫下了【啟示錄】(revton),他是個相對較為虔誠的基督徒,這或許是因為他來自保守的南方州。在蘭德爾下士看來,離經叛道的北方州是不會尊奉上帝的,那些人已經忘記了他們的清教徒先祖是如何披荊斬棘抵達北美並建設新世界的。
“……為什麼你們都用和姓氏相同的首字母?”麥克尼爾有些疑惑。
“不必花費很多心思。”薩拉斯中士笑了笑,把平板電腦推到了麥克尼爾眼前。【參議員】(sentor)似乎帶著某種象征意義,也許薩拉斯中士的父母希望他們的孩子以後能做參議員並受到其他人的敬重。
麥克尼爾無奈地歎了口氣,寫下了第五個單詞:【大天使】(rchngel)。
“喂,你不守規矩。”希爾茲上尉指著麥克尼爾,哈哈大笑,“我們當中隻有你一個人沒用姓氏首字母相同的單詞。”
“實在抱歉,一來我想不到什麼開頭的單詞比較符合我的審美,二來我剛才忽然想到我們可以用首字母拚成一個新的單詞。”麥克尼爾把五個單詞排在一列,“【s.t..r.s.】,我們算是合眾國上一版國旗上那些閃耀的明星。”
希爾茲上尉看了看麥克尼爾,又看了看蘭德爾下士,若有所思。邁克爾的名字來源於聖經,麥克尼爾以大天使作為代號恐怕是取了名字的本義,看來他比蘭德爾下士更好地掩飾了自己的真實想法。將對於某些律法和傳統的尊奉藏在心裡的人比那些表麵上無比虔誠的家夥更危險,外人無從通過他們的表現而直接察覺到底線的存在。沒有什麼比觸犯到一個人的底線更能損壞人際關係,當外人無法看清某人的內心世界時,情緒失控就會顯得莫名其妙。這種衝突在日常生活中很常見,可到了特定場合就是最大的隱患:不能用利益來說服的人聽不進任何勸告,他們也許隻會選擇完全向自己的直覺屈服,成為拋棄理智的怪物。
“這名字不錯。”薩拉斯中士讚歎道,“……唉,說起來,我們當時到底是為什麼而決定更換國旗的?”
“好像是在新冰期到來之後不久吧。”希爾茲上尉提醒他,“那時候南方州的反應相當惡劣,有人甚至提議恢複邦聯血旗。”
“這完全是多此一舉。”麥克尼爾歎了口氣,“有些問題大家保持默契不去談是最好的結果,一旦有人刻意提起,那麼不見到暴力和混亂是無法收場的。縱使有人願意保持理智,在極度的仇視之中,保持理智隻是一種幻想。南方州已經成為合眾國的主體了,以後我們要看他們的臉色過日子——抱歉我沒有冒犯您的想法——最好遵守他們的規矩。”
蘭德爾下士聽到麥克尼爾提起南方州的時候本來想要發火,麥克尼爾看到對方的表情後立刻放棄了深入討論這一話題。正如麥克尼爾所說的那樣,合眾國現在是南方州的合眾國,提議為南方邦聯平反的參議員大有人在,將星條旗變成頗具戰爭和征服意味的鷹旗也許是他們的一次試探。不過,麥克尼爾根本不想為這些事情而煩惱,他算是想通了,必須先擁有能夠乾預局勢的身份才能將計劃付諸實踐,儘其所能地結交權貴是最有效的辦法。眼下,他的任務便是按照那些人的心意行事,把得罪了合眾國的oun首腦們全部炸死在廣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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