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or1-ep2:羅德西亞戰記(8)
襲擊是在一瞬間發生的,沒有任何預兆。正當特遣部隊的殺手們還沉浸在屠戮土著部落的成就感之中時,暗處的襲擊令他們迅速清醒過來,那些沒有在第一輪襲擊中受傷的隊員紛紛就近尋找掩體躲避,或試圖突圍並找到敵人的位置。但是,來路不明的敵人從四麵八方包圍著他們,密集的子彈讓眾人漸漸打消了就地突圍的想法。
邁克爾·麥克尼爾和大衛·羅伯茨都匍匐在地,動彈不得。他們緊張地注意著頭頂的響動,隻要槍聲稍微平息,他們就立刻展開反擊。然而,敵人的攻擊一直沒有減輕的跡象,槍聲響個不停,也許對方通過交叉火力來確保能一直對他們保持壓製。羅伯茨終於忍不住了,他認為再這麼等下去,大家隻能坐以待斃。於是,他準備站起來向其他地區移動,但剛抬起頭就又被麥克尼爾按了下去。
說完,他手腳並用地向邊緣地區爬行,大衛·羅伯茨見狀也效仿,二人十分狼狽地在地上扭動著,努力離開正被周圍的襲擊者瞄準的區域。當他們離開原地大約有十幾米時,附近的草叢中鑽出來幾名手持步槍的土著,這些土著人在同伴的掩護射擊下向熊熊燃燒的部落廢墟(如果這些很快就會被燒成灰的草屋也能留下廢墟的話)前進,口中叫喊著不知所雲的奇怪語言,大概是打算把這些入侵他們的家園還殺害他們同胞的侵略者趕儘殺絕。當這些土著試圖繞過一棟著火的房屋時,後方突然出現了三名特遣部隊隊員,雙方發生了激烈交火,幾名土著當即中槍倒地。意識到還有敵人被困在部落中之後,土著不敢再派人前來搜索,隻是遠遠地向著部落中任何有人影晃動的地方開槍。這和他們的作風很符合,他們終究不是受過訓練的現代職業軍人。
“他們為什麼會回來得這麼快!?”大衛·羅伯茨感到疑惑不解,“難道他們一直在跟蹤我們?”
“不,這部落裡沒有強壯的成年男性,我可以肯定土著應該是派他們去襲擊我們的隊友了。”麥克尼爾緊張地向著安全地區繼續移動,“至於這批襲擊者,我看有三種可能。第一種,他們半路上發現我們,然後一直跟蹤;第二種,他們是守衛部落的應急部隊,隻是反應慢了一點;第三種……”
麥克尼爾自覺周圍已經安全了,於是小心翼翼地站了起來,順手將還條件反射一般呈大字形趴在地上的羅伯茨拉了起來。
“……也許他們是故意的,就是想讓我們上鉤。”麥克尼爾顧不得滿臉的塵土,他隻覺得口中也滿是沙塵,嗓子乾渴得像火燒一樣,“都是我瞎猜的,土著沒這麼多心計,也許一切都是個意外。”
兩人躲在一棵大樹後方,根據槍響時的火光判斷敵人的方向。依照麥克尼爾的推斷,由於防衛軍和警備軍長期實施封鎖,土著已經接近彈儘糧絕,而現在這群土著能如此放肆地進攻,和他之前的推測出現了衝突。他不想知道土著從哪裡獲得補給,也不想知道軍隊當中是否存在內鬼,總之他必須活著完成這個並不光彩的任務,才有機會繼續去其他地方探索這個陌生的世界。有一名土著從樹叢中探出半個身子,聚精會神地朝著部落廢墟的方向開火,對近在咫尺的危險渾然不覺。麥克尼爾瞄準這個目標,乾脆利落地一槍結果了他的性命。一擊得手後,他立刻躲回樹後,同時叫羅伯茨注意觀察周圍敵軍的動向。羅伯茨回複說,土著還在按原來的包圍圈圍攻,沒有什麼異動。
還被困在部落廢墟中的其他隊員也並非等閒之輩,他們利用依舊在燃燒的房屋和部落中土著的屍體,開始進行反擊。有人將燃燒的雜物和地上的屍體裹成一團,向著敵人藏身之處踢過去,這火球所到之處一片火海,須臾之間樹叢也被點燃,燒得其中的土著哭爹喊娘,爭先恐後地從藏身之所逃出,被早已守候在外圍的特遣部隊隊員挨個擊斃。另有一些人之前成功逃脫,繞到敵人的後方反過來襲擊敵人,給土著造成了較為嚴重的傷亡。很快,各處的槍聲逐漸平息下去,戰鬥告一段落。儘管麥克尼爾的手下被土著打了個措手不及,他們依舊頑強地在包圍圈中殺出一條血路,總算勉強活了下來。麥克尼爾召集剩餘的人手集合,發現隻剩7個人,而且個個帶傷,他不禁有些傷感。
“我們要謹慎,以後不能這麼輕舉妄動,看來這回是我失算了。”麥克尼爾首先自我批評,“對手的計劃周密程度甚至超過我們,想必他們也算準了我們給自己準備了什麼樣的退路……這樣一來,我們在短期之內先不要急於和大部隊或補給點取得聯係,以免節外生枝。”他看著還在燃燒的那些雜物,回頭繼續說道:“先離開這裡,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
麥克尼爾總覺得還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但他自始至終想不出問題所在,隻好先下令撤退,他本人走在隊伍前列以免發生其他意外。剛走出幾步遠,他們就發現了一具土著的屍體,那屍體手中還握著一支步槍。麥克尼爾撿起步槍仔細觀察,發現步槍上畫著許多符號,也許土著們相信這種手段能增強步槍的殺傷力。無論是老傑克還是達特曼上校,都對麥克尼爾說過一個在非洲十分常見的常識:土著認為槍械是一種法寶,他們對槍械的理解就像古人對魔法的幻想一樣。
“看,他們寫了這麼多東西,並不能讓這把步槍變成超級武器。”麥克尼爾把步槍拿給大衛·羅伯茨看,“他們不學點真正的知識,以後隻會繼續鬨笑話。”
“學了知識卻鬨笑話的人也不在少數,知識和合理常識是兩回事,隊長。”大衛·羅伯茨笑著說道,“我見過一些很有學問卻在一些近乎弱智的問題上犯錯誤的成功人士。”
“是嗎?那可真蠢,我看他們的腦袋隻是沒在該發揮作用的場合起到自己應有的價值罷了。”麥克尼爾把那支沒子彈的步槍丟回地上,打算尋找其他的屍體。這幾天以來,他們接連損兵折將,雖然殺死了總人數多於他們傷亡人數數倍的土著,但這種勝利對於死人而言毫無價值。讓眾人啼笑皆非的是,土著們居然還會選擇在子彈上畫上類似的符號,他們似乎不太關注這種做法對槍械實際殺傷力的影響。難怪卡爾·達特曼上校總是輕蔑地稱呼土著為原始人,他們也許確實對現代的一切一無所知。
麥克尼爾看著地上這些遺留的彈殼,他忽然發現了一些眼熟的型號,和他那天在市內槍戰現場發現的彈頭是匹配的。指揮官彎腰撿起其中一些,端詳良久,對一旁的羅伯茨說道:
“你們先撤,我處理一些個人問題。”
“行,您保重,儘快出來。”
麥克尼爾掃視著眼前的樹叢,這裡還藏著其他敵人。布裡塔尼亞人的作風一向如此,他們不會輕易直接將自己暴露在衝突的前線,隻會讓那些仆從和奴隸代替他們送死。麥克尼爾並不在乎那些替死鬼,但他不能容忍真正的幕後黑手一直逍遙法外。
布裡塔尼亞人肯花大價錢來搞亂eu的非洲殖民地,他們能夠派遣本土的特工和軍人來協助土著進行破壞活動,這種破罐破摔的心態讓麥克尼爾有些吃驚。布裡塔尼亞帝國也許沒有重新崛起並反攻歐洲的希望,那麼它隻要讓老對手過得不那麼稱心如意,就算是最大的成功了。現實中持有同樣觀點的人不在少數,麥克尼爾見識過許多損人不利己的社會渣滓,他們做事的出發點甚至不是為了給自己謀利,而隻是妨害對手。
“槍法很準嘛,看來你們布裡塔尼亞人也不是浪得虛名。”麥克尼爾警惕地繼續前進,“我聽說你們布裡塔尼亞帝國講究騎士精神,你們有沒有興趣出來展示一下騎士的光明正大態度?”
沒有人回應。麥克尼爾猜想就算是再怎麼堅決地抱著離譜的騎士精神的古板貴族,也不會真的站出來尋死。或許,騎士精神的內涵是把不起眼的經曆吹噓成驚天動地的偉業,這是那些小酒館裡的吟遊詩人最擅長的工作。
麥克尼爾似乎聽到了什麼響動,這種響動聲越來越小,最後消失不見。敵人撤退了,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疑似來自布裡塔尼亞帝國的士兵沒有選擇繼續作戰,而是在依舊有機會開火殺敵的情況下離開了戰場。就算平日eu的公民總調侃布裡塔尼亞人生活在中世紀,他們畢竟還屬於現代社會,而不是真正的中世紀農奴或小市民。
大衛·羅伯茨讓其他人先走,他留在後麵等著麥克尼爾。作為副隊長,他不能讓隊長一個人身處險境,總要確保麥克尼爾平安無事之後再這裡。等麥克尼爾從一片黑暗中鑽出來時,羅伯茨才決定繼續前進。二人一前一後,時刻保持著戒備,以免被其他潛在的敵人襲擊。
“我們原本的下一步計劃是什麼?”
“回那個駐地。”
“取消這個計劃。”麥克尼爾斬釘截鐵地說道,“敵人肯定做好伏擊的打算了,就憑我們手裡這些人,半路上就會死得一個不剩。”
“之前我們已經被他們算計兩次了,我看大家還是聽天由命比較好。”羅伯茨有些畏縮,“不然,自作聰明地以為逃過了敵人的陷阱,反而正中敵人下懷……”
麥克尼爾捂著臉,訴苦道:“你的意思是,我們迄今為止所遭受的一切損失都是因為我自作多情?”
“不,我沒那個意思。”羅伯茨一本正經地說道,“但是,我想我們現在不該頻繁主動出擊,等待著敵人的下一步動作比較穩妥。隻要我們的破綻比他們少,我們就能取回優勢。”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套說法,各自都能自圓其說。麥克尼爾思前想後,還是認為當前不宜返回之前的地下設施。相反,他建議在外偵察敵人的動向,尤其是要抓出土著的偵察人員,好讓他們知道自己的情報究竟是怎麼泄露給敵人的。羅伯茨這回沒有表示反對,他們在重新規劃了路線後,決定圍繞著其中一個補給點進行活動,儘可能地探明周邊土著部落的人員活動狀況。
“我們要這麼想——他們每多派出一個人來追殺我們,就會少一個人去對付我們的同伴。”麥克尼爾對眾人解釋著,“再說,現在我們比之前更靈活一些,可以製定一些更符合目前條件的作戰方案。”
“我們手上的物資目前足夠我們在野外活動兩天左右,然後我們就得想辦法找個地方取得補給。”羅伯茨補充道,“目前我們尚不清楚土著是否有針對補給線和補給點的破壞行動,我們隻能希望軍隊那邊的計劃萬無一失……他們要是有什麼閃失,大家都得餓死。”
“怎麼辦?”在得到這些情報後,大衛·羅伯茨愈發感覺前途黑暗。
“明天就想辦法報告給上級,怎麼應對是他們的問題,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麥克尼爾同樣無計可施。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