諷刺的是,父皇在母妃離世後的次年便撒手人寰,那位曾經權傾一時的帝王,竟在短短一年間,隕落在宮廷的權力鬥爭中。
有時,他不禁會想,母妃在九泉之下與父皇相遇時,是否會有一絲悔意,如果預知未來,她是否還會選擇離開這個世界。
但更多的時候,他堅信,母妃隻是回到了屬於她的寧靜之地。
軒帝的目光穿越老太監的肩頭,投向那無垠的夜空:“尋找姐姐的人,可有宮內的消息傳來?”
老太監恭敬行禮,聲音低沉而沉重:“回陛下,目前尚無任何音訊。”
站立在朱紅的飛簷之下,軒帝的麵容已褪去了少年的稚嫩,桃花眼半眯,情緒深邃難測:“你認為,姐姐是否已經……”
老太監聞聲,急忙跪倒在地,急切地打斷:“陛下,公主殿下福澤深厚,定然平安無恙。”
軒帝仰望著那輪明亮的圓月,嘴角勾勒出一抹溫柔的笑意:“是的,她一定還活著。”
“誰若膽敢傷害她,”他的笑容逐漸變得冷冽,“我必將讓他生不如死,求生無門,求死不得。”
老太監連忙低下頭,不敢再多言一句。
月色清冷,蘇婉毓與鄭成晏乘坐馬車緩緩駛向鄭府,車內,鄭成晏因今日在攝政王麵前的失態而心神不寧,對蘇婉毓的態度也有所收斂。
蘇婉毓心中暗自慶幸,與貼身侍女雲意並肩而坐,對鄭成晏的焦慮視若無睹。
抵達鄭府門前,恰好遇到宮中來人,是惠嬪宮中的小太監。
鄭成晏匆匆下車,焦急詢問:“丁公公,何事如此緊急?”
丁公公神色慌張,見到鄭成晏,眼眶泛紅:“二少爺,惠嬪娘娘她……”
“惠嬪娘娘怎麼了?”鄭成晏快步上前,追問不舍。
蘇婉毓攙扶著雲意,也緩緩下車。
惠嬪在宮中多年,雖非獨占聖寵,卻也深受帝王喜愛,鄭家長平侯府因此在朝堂上頗受庇護。
然而,如今這座靠山的轟然倒塌。
蘇婉毓眼角微挑,心中閃過一絲幸災樂禍。
前世的惠嬪,在攝政王逝世後,逐步晉升至貴妃之位,最終與梁王合謀,害死了軒帝,成為梁王登基後後宮中權勢滔天的太妃。
而今,因果循環,報應不爽,曆史似乎在以另一種方式重演。
未曾料想,她的心思尚未付諸行動,這一世,惠嬪那曲折多舛的命運軌跡便已悄然改寫。
察覺到丁公公臉上掠過的微妙變化,鄭成晏的心弦驟然緊繃,他迅速握住對方的手,目光如炬,語氣堅決:“丁公公,請您務必告訴我,惠嬪娘娘究竟遭遇了何等變故?”
丁公公的麵容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哀傷,他輕歎一口氣,壓低了嗓音:“唉,今日不知是何緣由,惠嬪娘娘不慎觸怒了陛下,龍顏大怒之下,不僅剝奪了她的位分,更是一紙詔書,將她打入了那幽深淒涼的冷宮。”
“什麼?!”鄭成晏聞言,身形不由自主地一震,雙手緊緊扣住丁公公的手臂,眼中滿是難以置信,“陛下一向對惠嬪寵愛有加,怎會突然間變得如此決絕無情?”
丁公公的手臂被拽得生疼,他微微畏縮,聲音更低了幾分:“據聞,是因為惠嬪娘娘不慎損壞了陛下母妃的珍貴遺物,並且在言語上有所不敬。”
鄭成晏緩緩鬆開了緊握的手,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這不可能,惠嬪娘娘平日裡行事向來謹慎小心,怎會做出如此失態之事?”
丁公公無奈地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是一頭霧水:“奴才確實不清楚其中的具體緣由,但陛下盛怒之下,任何人都難以揣測其心思。二少爺,您最好儘快通知鄭侯爺,近幾日的早朝切莫提及此事,否則,恐怕就連鄭侯爺也無法保全惠嬪娘娘的性命了。”
當今聖上,軒帝,自幼登基,表麵上看似玩世不恭,實則性格深處與先皇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
性情暴烈,手段殘酷,隻是這一切都被攝政王巧妙地壓製住了,未曾在世人麵前展露無遺。
鄭成晏心中一片混亂,此刻已無暇顧及身旁的蘇婉毓,隻是一味地拉著丁公公,快步向府內走去,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必須儘快找到解決之道。
此時此刻,鄭老夫人正於佛堂之內,虔誠誦讀經文,祈求福祉。
鄭府近日風波不斷,她內心難以平靜,特地來到佛堂。
正當她感覺心境稍許平和,正欲起身時,門外丫鬟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幾分慌亂打破了這份難得的寧靜:“老夫人,宮裡出事了!”
鄭老夫人眉頭微蹙,手中的佛珠因這突如其來的消息而不慎滑落,散落一地,發出清脆的響聲。
“宮中有變故?難道是我們的惠嬪娘娘?”鄭老夫人轉身,語氣中帶著幾分急切與不安。
丫鬟低垂著頭,聲音細弱蚊鳴:“回老夫人,正是如此。惠嬪娘娘剛剛被陛下廢黜,送入了冷宮。”
“冷宮?陛下怎會毫無緣由地將惠嬪打入冷宮?”
鄭老夫人緊緊抓住身旁方媽媽的手,焦慮之情溢於言表,身體因激動而微微搖晃。
丫鬟重複著丁公公的話,每一個字都像重錘一般敲擊在鄭老夫人的心上:“聽說是娘娘不慎損毀了陛下的母後遺物,並且言語上冒犯了先皇後。”
鄭老夫人腿腳一軟,幾乎要跌倒在地:“我的兒在宮中多年,斷不會做出如此不智之舉,這其中必定有奸人作祟,陷害於她!”
“我們即刻進宮,麵見皇上,討個公道。”
言畢,她便要拉著方媽媽往外走,惠嬪是她晚年得來的掌上明珠,此番突如其來的變故,對她而言,無疑是晴天霹靂,難以承受。
鄭老夫人平日裡行事雷厲風行,對兒子要求嚴格,對兒媳、孫輩也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唯有對這位小女,她傾注了所有的疼愛,視若珍寶。
然而,當鄭老夫人與方媽媽匆忙趕到前廳時,卻被鄭侯爺和鄭成晏攔了下來。
“娘,您先彆急,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待明日早朝再做打算。”鄭侯爺眉頭緊鎖,此事同樣讓他心神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