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居然連孩子都有了啊!而且還為了回城連親生孩子都不要了。
不過,大哥也挺厲害就是了。幾句話就讓圍觀者的立場傾斜,也打消了二姐的氣焰。
於承板著臉問於淩,“你就這麼舍得?”
於淩有些怔怔的,她當然舍不得。孩子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
可鐘言說得也有道理,總不能一家人都葬送在鄉下。
這一次不回城,恐怕這輩子就沒有機會了。
她苦笑,“我總得先顧好自己吧,有了餘力將來也能多照顧他幾分。留在鄉下,我乾農活又不行,養活他都困難。”
於承道:“你既然回來了。我是你哥,不可能不管你。你就先在家裡住著,等另有了去處再搬。也彆再提什麼這房子有你一份了。你我都知道,爸媽都絕不可能說要把房子留給你的。你要是還認我是你哥,認我這句話,咱們就進屋、吃晚飯。”
這麼多人看著,而且當年的事他確實理虧,真不讓於淩進家門恐怕是辦不到的。
哪怕她真的離婚又不要孩子了。
但聽說這麼乾的知青還不少呢,又不是獨她一個這樣。
於淩剛才聽於承提到孩子,思路一下子就跟著他走了。
這會兒都要抬腿了反應過來,“不行!就是我說的那句話,沒得說下鄉吃苦遭罪就是我的事。繼承房子、錢還有工作的就是你們兩口子。新時代了,男女平等。當年說好了的,爸爸的工作是給我接班的。是因為你要結婚,把原屬於我的工作當聘禮送了出去。這你得補償我!”
於淩其實也知道不管是鬨房子還是鬨父母留下來的錢,一個是時過境遷這麼些年了。
二個如今約定俗成還是什麼財產都留給兒子,父母也沒格外留遺囑要留一份給自己。
這兩樣多半都鬨不到。
她鬨著要分房子、分父母留下來的錢本來就隻是一個進家門的手段。
倒是這個工作,父母是紅口白牙當眾說過要讓她接班的。
要是什麼補償都沒有,她真的是太吃虧了。
於承看看圍觀眾人,然後目光一閃道:“你想要什麼樣的補償?”
邱新梅高聲道:“我不會把工作讓給你的。”
工作多重要啊!
她如今是一級工,正式工人。一個月3塊錢外加4塊錢的工齡工資呢。
婦女能頂半邊天,憑什麼頂半邊天,不就是因為如今女同誌也能掙錢養家麼。
再說了,這個工作可是作為聘禮給她的。
於淩道:“那就補償我買一份工作的錢。”
如今暗中有這麼操作的,大家心知肚明。但明著不是說賣,是說的接班。
就說是親戚,以接班的名義去人事科辦理。私下再給一筆錢進行交易。
於淩道:“這樣我都吃虧了。等閒可不會有人肯把工作賣出來,我拿著錢都沒處買去。彆說現在大量知青回城都沒有安排工作。就平時不是家裡急需用錢,誰舍得把可以安身立命的正式工作賣出來?”
賣工作這事兒,就是個有價無市。
沒人肯賣啊!
邱新梅肯定不肯去人事科簽字把工作讓給她,能得些現錢補償也好。
於淩說完轉頭問院子裡其他人,“現在一份正式工作賣多少錢?”
有人抬起手掌比了比,於淩點頭表示知道了。
五百!
她看著於承,“那就五百吧。”
邱新梅斷然道:“沒錢!我們要養兩個孩子,還要養小妹。哪還有餘錢?”
於淩道:“得了吧。咱們要不要捋一捋啊?爸一個月六十多,媽一個月三十多。就算醫藥費花了一部分,去醫院一查就知道了。還剩下多少這院裡大媽們可以說心頭都能有個大概的數。小妹可不是你們養的,是你們拿著父母留下來的錢監護她。而且,就看她現在這樣子,怕是家裡什麼活兒都落她身上了吧。”
於朵其實也估著父母至少留下了千兒八百塊的。
但哥嫂口口聲聲她是他們在養著的,她也沒掰扯過。
因為她還小、沒成年。和哥嫂鬨僵了吃虧的隻能是她。
反正她初中畢業再等大半年就到十六周歲。
隻要能順利入職機械廠宣傳科,她就可以自立了。
哪怕隻是個臨時工,到時候搬到集體宿舍去住,她掙的錢總是能自己安排的。
分房子肯定沒有臨時工的份,但集體宿舍是可以去住的。
於承道:“我們這樣的家庭,誰家養孩子是當少爺、小姐在養啊?大了都是要乾活兒的。”
於淩道:“我不跟你掰扯這個。小時候咱倆到底是誰乾家務活,大院裡的人眼睛是雪亮的。咱們現在說的是補償!”
邱新梅抱著胳膊道:“不是你先掰扯我們讓小妹乾活兒麼。等我家小鵬、娜娜再大點,一樣的。就現在小鵬也在力所能及的幫忙。至於補償,我就一句話:要錢沒有,要命一條!有本事你就來拿吧。”
於承也道:“確實沒錢,彆說00,100我現在都拿不出來。”
半年前小舅子跟人打架鬥毆,又是自己住院、又是要賠湯藥錢,老丈人寫借條跟他借了400。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沒能讓小妹去讀高中的。
吳大媽也是知道這個事兒的,當時事情鬨得還挺大。
所以這兩口子說拿不出來錢,興許不是假的。畢竟,怎麼也得留點風險資金。
她道:“已經是要吃晚飯的點了。於承、於淩,你們一個要補償、一個說沒錢,這麼掰扯也出不了結果。而且於承,你二妹不管是不是離婚,她當年確實是為家裡、為你做出了犧牲。如今回城你完全不管怕是說不過去。這樣,大媽出個主意,你們兄妹一人退一步。”
於承道:“吳大媽,您說。”
他要在大雜院繼續住,要在機械廠繼續上班,肯定不能不顧身邊鄰居的意見。尤其吳大媽這個管院,她兒子還是二車間的副主任。
吳大媽道:“那小邱呢?”
雖然該補償於淩的是於承,但小邱也得表態才行。
邱新梅道:“我都聽於承的。”
“好,那我就說了。不讓於淩進家門肯定不成,她沒彆的去處了啊。住旅館如今誰能長住得起?往外租房子也沒什麼人家的,如今住房都緊張。所以,於淩還是回家住。至於於承該給她的補償,乾脆折在生活費裡。她說得也沒錯。如今並不是有00,就能買到一個正式工的位置的。這個工作,確實你對於淩是有虧欠的。看她這個樣子,在鄉下十年真的遭大罪了。”
在場的人都看了看於淩,十一年前於淩也是這一片的一枝花啊。就和如今的於朵似的,招人眼得很。
如今瞧著比沒下鄉的同齡人可憔悴多了。
於淩的眼眶紅了紅。是啊,有錢也買不回她十年的青春了。
眾目睽睽下,於承想了好一陣才點頭,“行,省得你一輩子拿著這事兒說嘴!我就補償給你00,但以後你不許再說嘴了。不過我們確實那不出現錢來。於淩你這麼大人了,總不能像小妹一樣不交生活費。如今北京市最低生活標準是7塊錢一個月,算你10塊。就再那00裡慢慢扣。”
於朵盤算了一下,如今7塊錢可以買到3.8斤大米或者8.4斤豬肉。
如果有住的地方,光是辦一個人的夥食,夠吃了。
當然,吃的說不上好。
於淩狐疑地道:“你們怎麼可能手頭一點錢沒有,100都拿不出來?”
邱新梅攤手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這還能沒有遇到一點事的時候啊?”
於承也道:“我們上半年遇上事兒,把手頭僅有的錢都花出去了。”
於淩盯著他們看了又看,知道要一下子讓他們拿出00來是不太可能了。
她趕了幾天的路,現在又累又餓了。先住進去再說!
於是點頭道:“好,每個月夥食費照數算。從這00裡扣除。但你們每個月到時間就發工資了,每個月得另給我0元。”
邱新梅道:“我跟你哥一個月加起來才100來塊。家裡算上你,六張嘴呢!0,不可能。頂多、頂多10塊。”
這個數目掰扯了一通,最後在吳大媽等人勸說下,各退一步變成1塊。
這樣一來,0個月可以結清。
邱新梅還是有些不甘,於淩進了家門,肯定鬨得家宅不寧。尤其是會針對自己。
她張張嘴,無聲地道:“房租——”
於承搖頭,跟於淩收房租,她回頭又得鬨這房子她有一間屋的,不然就要告到法院去。
不管打官司或者調解的結果如何,這都是給人看笑話。
於承道:“行,那就這麼辦。小妹,飯做好沒有?”
這會兒不趕緊快刀斬亂麻,更是要成了鄰居們茶餘飯後的笑談。
於朵道:“這就好了,先進屋吧。”
她說著出來幫於淩拎了一包行李,“二姐,沒多的房間,你就和我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