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向來都是一個實誠人,和許青山生活上的交流不算太多,自然不太理解許青山的口是心非。
他們並沒有急著下車,畢竟現在青山大學的建築內還未完成全麵軟裝,很多房間雖然設計建造好了,但是裝修材料的味道還沒散去,兩人多少都算是房地產的直接和間接從業者,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他們兩在雕像邊停了一會,滿足了許青山的自我欣賞需求之後,就又繼續沿著已經在兩邊裝飾好各樣花卉樹木。
“我們校區裡的綠化是專門做的閩派風景園林,和閩南古厝建築融合在一起,在校區裡還有兩座湖,沒命名,一座有小湖有建湖心亭,另一座大湖設有環湖步道,依靠亭台樓閣串聯在一起……”
江道華簡單地帶著許青山縱覽了一遍整座青山大學一期的情況。
或許是閩派文化本身就充滿了各種文化的交融。
江道華在設計的時候並沒有完全隻依賴於現有的建築類型,而是基於現代建築實用需求,進行了一定程度的改良。
“一期校區主要還是作為主校區,以閩派文化為核心,整體建築也更統一,第二期的預案我有在準備,打算以閩南的海派文化為基礎來完成中西合璧的融合風格建築。”
江道華侃侃而談,許青山在一旁頻頻點頭。
選江家大伯來操持這個項目,算是選對了。
“像我們龍江南詔的天然樓,就是融合了哥特式建築風格,演化成我們這裡的特色建築。包括像龍江古城、鯉城古區裡的騎樓,則是和粵東那邊比較接近……”
“還有就是在一期和二期交彙的區域,我打算采用中式歇山頂或硬山頂,用我們這裡比較經典的龍、鳳、鶴、獅來完成屋脊裝飾,再采用西式幾何設計的屋簷,如弧形、三角形等,具有較強的裝飾效果,在立麵造型上既有閩南傳統建築的布局嚴謹、空間緊湊,又有西方建築的開放、通透。”
許青山頷首,他其實也沒什麼意見和想法,好看有內涵就行。
“大伯定就好,這些方麵我不是很懂。”
許青山坦然說道,簡單看了一下布局和建築外觀,他還是挺滿意的。
後續需要進行豐容和填補的,也需要不少時間。
這段時間,許青山就打算去走申報流程和申請程序。
隻不過,他還需要有一位在這方麵有足夠資曆和行政人脈的老前輩幫忙。
並不是許青山的名頭在國內不管用。
而是不能事事都用自己的名義。
畢竟再有含金量的名頭,在大大小小場合都用的話,也會逐漸變得沒有含金量。
許青山需要有人幫忙解決各種各樣的小問題,到了需要與上交涉的時候,他再出麵。
這樣也能節省時間,不把寶貴的黃金時間浪費在走意義不是特彆大的手續流程上。
隻是許青山暫時還沒有很好的人選。
難不成要把老周從京大拉到鷺島來當這個青山大學的校長麼?
頭疼。
“我沒什麼問題了,接下來軟裝和基礎配套的部分,就得再勞煩大伯你再操心操心,等學校的成立手續完全下來了,我們再開啟二期工程。”
許青山安排道,江道華自然無有不可。
雖然許青山安排的這些事情確實很多很複雜,但是他能夠從中得到的成就感是以前的工作無法比擬的。
而且他也很清楚自己在打造的這座學府未來的用途,這就讓他更加充滿乾勁。
不過,最主要的
是他這一年的時間,到手的收入,就已經超過了之前在國企裡十年的收入了,特彆是一期落成之後,許青山驗收完成,還會有一筆數額不小的獎金。
這對於年過五十的江道華來說,簡直就是贏麻了。
“放心的,我隨時做好準備。”
江道華開懷大笑,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那等一會獎金我就讓邱姐給你打過來,大伯忙了這麼久了,也該去好好休息休息,陪陪伯母他們了吧?”
許青山也心滿意足,笑著問道。
“不急,我把軟裝的人都請好了,敲定了,再去考慮那些。”
許青山正準備勸江道華兩句,結果口袋裡的手機先響了。
江道華停下話來,示意許青山先接電話。
許青山看著手機裡陌生的電話號碼,還是來自海外的,他簡單思索了一下,直接掛掉了。
畢竟海外的學者和各方麵工作,基本上都是通過郵箱發郵件來聯係的。
他甚至沒有給幾位海外的朋友留過自己的手機號碼。
也就是費夫曼先生有自己電話號碼,但實際上他也很少給自己打電話。
如果真的是國外的友人,那應該也會給自己發郵件。
自己並沒有存這個號碼,那大抵是詐騙了。
而此時此刻,在京城的街頭,五位平均年齡得有60+的外國老頭正湊在一起,他們的手裡是一把手機。
“怎麼樣?許接了嗎?”
格羅滕迪克期待地看著德利涅,德利涅搖了搖頭。
“沒接?難道是查爾斯給你的號碼是錯的?不應該啊?上次你打的時候不是電話通了嗎?”
邦彆理在一旁插嘴,他之前和許青山聯係也多是用郵件,這一時間也得跑去問費夫曼。
“號碼是沒錯的,上次我們打的是許辦公室裡的電話,不是手機,估計是查爾斯還沒有時間給許打電話說明一下情況,也有可能是我們是華夏之外的號碼。”
“這和是不是華夏的手機號碼有什麼關係嗎?”
布爾甘在一旁有些詫異地問道,完全沒來過華夏的雷諾點了點頭。
“對呀,有什麼關係嗎?”
“那關係可大了!”
德利涅撇了撇嘴。
“看來你們都沒有我了解華夏,華夏人經常會接到各種各樣的詐騙電話的,其中很多詐騙電話都是冒充我們歐美的富豪,然後編造一堆故事,讓人轉錢。”
德利涅這是真做過功課的。
要知道,去找格羅滕迪克這件事就是德利涅主張和推動的,來華夏工作、搞研究的想法,德利涅也是早有預謀。
很長一段時間裡,德利涅會經常收看華夏的《新聞聯播》、還有各種法製頻道、新聞頻道,以更好地了解華夏社會和華夏人。
這其中,謹防電信詐騙這一點,頻頻上新聞。
“許怎麼可能會上當受騙呢?他都有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智商最高的人了!”
邦彆理嚷嚷道,卻被格羅滕迪克瞪了一眼。
“我隻是老了!我沒有聾!是你們說你們和許很熟的,不會都是在騙我的吧?”
感受到了格羅滕迪克那種懷疑的眼神,幾個小老頭一下不好意思了起來。
“老師,彆著急,要不我現在先給許發一封郵件,希望他能夠儘快看到”
“皮埃爾,彆鬨了,你每天都會即時看郵件嗎?等到許看到的時候,我們都不知道要在京城待多少天。”
“那你說怎麼辦?我剛剛又打了一次,還是沒接通。”
“我有一個主意。”
德利涅和邦彆理在那吵鬨的時候,布爵爺非常優雅地抬起了手,吸引了兩人的注意。
“你說。”
德利涅和邦彆理同時轉過頭來,看向了布爵爺。
“既然國際號碼會杯懷疑是詐騙,那我們為什麼不用華夏號碼給他打呢?”
布爵爺真誠地問道。
雷諾在一旁也舉起手來。
“對呀,為什麼不呢?”
幾個老頭對視一陣,說走就走,在街邊找到了一家賣手機的店,幾個人站在門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把德利涅推出來和店主交涉。
還好,德利涅的華夏語雖然不是很好,但買一張電話卡還是沒問題的。
也就是現在的電話卡不需要身份證,不然這五個老登在這裡討論半天,都掏不出來一張身份證。
“50。”
店主看著五個老外,伸出了五根手指,他也有些好奇和意外。
作為京城小店的店主,老外他倒不是沒見過,但是同時五個老登老外,還跑來買電話卡的,他也是頭一回見。
“50刀樂。”
德利涅很自然地回頭和布爾甘說道。
布爵爺一臉茫然地看著德利涅。
不是,哥們,你跟我說乾嘛?
“你出的主意,當然你出錢。”
德利涅理所當然地說道。
不愧都是數學家,這點錢也斤斤計較的。
“閉嘴吧,你們這些丟人的家夥,我出,快點的,我要今天就見到許!”
格羅滕迪克無語地看著吵鬨的學生,從口袋裡掏了出來錢,德利涅如願地拿到了電話卡。
結果五個小老頭在這裡研究了半天。
發現這電話卡好像裝不上他們的手機。
“你們的手機都是美版的嗎?要想用華夏的電話卡,要用華夏的手機哦。”
店主看著五個老外蹲在自己店門口搗鼓,倒是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意,也算是幫自己打打廣告。
另外,現在京城小店的老板們可都是與時俱進的,剛剛那50美元,可讓這店主已經起了心思了。
傻老外的錢就是好掙!
最後,付出了幾百美金,五個老頭捧著一把功能機,插上了電話卡,圍在一起給許青山打電話。
這一次許青山倒是接了。
隻能說,華夏和美國的學術圈平時交流習慣差彆還是比較大的。
雖然華夏的學術圈也會在重要工作上保持郵件交流的規則,但主要目的是作為工作留檔。
實際上真有什麼生活上的其他事,大家都事直接打電話的。
國內能知道許青山這個電話號碼的,不說是非富即貴,起碼都是有點身份的人。
許青山自然不會拒接。
這五個老頭當然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就這麼被國籍歧視了一番。
“許!你終於接電話了!”
德利涅快要因為華夏語交流整崩潰了。
天知道他剛剛跟那個店主交涉的時候,那些七裡八拉的詞彙都是什麼含義。
“你是?”
許青山一愣,國內的號碼,開口卻是英語,口音聽起來倒是好像有些印象。
再一聯想到方才給自己打來的被自己拉黑的詐騙電話,許青山頓時有了猜測。
“德利涅先生?”
“偶買噶,你終於聽出來了,感謝上帝啊”
德利涅在電話那頭激動得無以複加。
其實作為頂流數學家,他什麼場麵沒有見過?隻是這一次是他主張帶團偷偷跑過來的,結果差點連人都找不到。
許青山接通電話的這一瞬間,他就像是找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親人一樣,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獲得了歸屬感。
“彆浪費時間!快點問問許在哪裡!”
電話那頭傳來了許青山同樣熟悉的聲音。
“恩裡克那個家夥也在?”
許青山好奇地問道。
那邊突然安靜了一會,發出了一陣哄笑,很明顯,在場的還有其他人。
“許!我們兩個人私下交流你怎麼叫我都行,但是出門在外,請叫我邦彆理賭王!”
電話那頭傳來了邦彆理好像有些氣急敗壞的、上火的聲音,許青山卻開懷地笑了。
誰讓這老登天天催自己,他自己卻跑去到處浪呢。
“我現在在鷺島,你們之前說想要過來華夏玩,這次是真來了嗎?你們可以過來鷺島找我,我最近這段時間都會留在鷺島忙一些彆的事情。”
許青山說到這,頓了一下,突然笑了起來。
“忘記了你們都知道了,我這邊青山大學的一期已經建成了,你們要是過來玩,還能成為第一批訪客呢。”
許青山說完,幾位老頭對視一眼,都看向了格羅滕迪克,格羅滕迪克點了點頭。
“好,那你可得在鷺島等我們,我們今天就到!”
德利涅了解了老師的意思。
“這麼著急的?那我去接你們。”
許青山也很是意外,他印象裡這幫大牛們可都不是什麼貪玩的人。
至於上次聊過的一些他們要來青山大學兼職的話,許青山就權當是開玩笑。
還好青山大學校園已經驗收完了,許青山倒也是有時間接待這幾位老頭。
隻是苦了被許青山強製休假的江道華。
本來大伯都已經給老婆發了消息說晚上回家吃,卻又被許青山一個電話打了,開了一輛商務車一起到機場去。
晚上八點,一架來自京城的飛機降落在了鷺島機場裡。
許青山和江道華,也在接機口看到了五位風塵仆仆的老爺子。
許青山隻看了一眼,視線就鎖定在了最中間那位看起來最蒼老的老爺子身上。
他眨了眨眼,看了看身邊的江道華,抬起手擰了江道華一下。
“嘶?臭小子,你乾什麼呢?”
江道華來之前可是和江浣溪通過電話的,現在是下班時間,過來陪著的,是江浣溪大伯,不是許青山的總設計師。
“大伯,疼吧?這位竟然來了”
許青山聯想其了德利涅的話,眼前一亮。
上帝的到訪,或許代表著另一種他之前都不敢想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