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琳娜從溫暖的被窩裡爬起來。
如果不是膀胱已經在報警，她還能繼續與床共存亡。
十分不情願地起來，蹓躂到衛生間，坐在冰冷的馬桶上，放水。
啊——
一切都是那麼枯燥，且乏味。
她是來參加魔影節的。
身為戲劇公會會長的孫女，她的玩法自然不能和尋常遊客一樣。
她拿的是通票。
一張暢享整個魔影節所有試映重映，以及各種聚會活動。
但這兩天並沒有去現場，因為嘉琳娜主要是來看勞爾先生的，而勞爾隻在節日前幾天有活動，還是卓戈把他強製拽出來撐場麵的，不然他一天都不想來。
前幾天活動結束後，勞爾再露麵，就要等到最後一天的頒獎典禮了。
身為勞爾的“唯粉”，嘉琳娜隻去勞爾出席的場合湊熱鬨。
因此現在的魔影節對她來說，沒有值得看的東西。
更糟糕的是，城裡也沒什麼值得去玩的地方。
不能說深水城中那些地方建設得不好，就是，和其他城市也沒啥太大差彆的感覺，在哪都能看到。
她還以為魔鬼的生活會特彆有趣，結果感覺像是換皮人類。
不是說魔鬼像人不好，確實很有安全感，但就是，無聊……
還不如地鐵有意思。
因為實在無聊，她在昨天把所有地鐵線路都坐了一遍。
說實話，她還真覺得地鐵挺有趣的。
每個站和終點站，都能看見一大批舉著相機拍攝火車迷，發出宛如猿猴一樣叫聲歡呼列車發出或進站。
讓嘉琳娜有種是在歡迎她的恍惚感。
花個車票錢，獲得大明星的體驗。
可是今天乾點什麼呢？
嘉琳娜望著窗外，雙目無神。距離能在頒獎典禮上看到勞爾先生，還有118小時，好難熬啊。
事已至此，不如先吃口飯。
她掏出手機，打開外賣平台。
深水城的另一個新鮮玩意兒，外賣。
和雙塔城那種聯係店家，然後店家再安排人送的外賣不一樣。
這裡隻需要下單，然後平台會找人負責送餐。
選擇多了，速度也快不少。
而且還會公示一單外賣商家，平台，送餐人員分彆拿多少，看起來很價格很公道。
不過也有不“公道”的。
首頁上的那個拚好飯嘉琳娜就不是很能理解。
那也太便宜了。
便宜到她很難不去懷疑，是不是有點什麼問題。
至於其他部分，這簡直就是個完美平台，希望它趕緊推廣到彆的地區。
才來了幾天，嘉琳娜就不能失去外賣了。
熟練地下單一份三明治，她繼續望著窗戶發呆，腦海裡突然冒出個奇怪的想法。
要是突然有兩個大魔鬼在街上打起來就好了。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她就覺得有點好笑。
萬一真打起來，豈不是很危險。
不過確實很想看……
沒過多久，外賣送到。
嘉琳娜離開房間，到酒店一層的大廳去拿外賣，並打算直接在一樓找個座位吃完。
她不喜歡房間裡飄著一股飯的味道。
倒也不是覺得難聞，就是聞到了會餓，餓就想吃，吃完長胖……
與體重做鬥爭的一生。
超羨慕那些食欲不旺盛的人的。
在大廳裡吃飯唯一的壞處，是時不時會有來推銷各種東西的人。
通常是賣紀念品的，或是報童。
“這位漂亮的姐姐，來一份最新的《日光報》吧。”
一位小報童盯上了獨自吃飯的嘉琳娜。
“不用，謝謝。”
被稱作漂亮的姐姐是很高興，但是買報紙什麼的就免了。
她已經不是那個被推銷什麼都會買的小姑娘了，況且她也不看報紙。
“來一份吧，這可是最新的《日光報》，上麵刊登了關於深水城的最新秘聞，”報童壓低聲音說道：“其實這裡，是大陸上最危險的城市。”
嘉琳娜笑出聲，這小屁孩還真是為了賣報什麼話都說得出來。
她就沒見過像深水城這麼安全的城市。
一次性來了如此多的遊客，結果網上連偷東西的新聞都沒有，更彆說什麼真正危險的事了。
甚至景區裡的商店都不會加價。
油管上有網紅測試過，把錢包故意丟在餐桌上再離開，看有沒有人拿。
重複好幾次實驗，結果都沒有。
據說是因為深水城裡到處都是攝像頭，不愧是卓戈集團建的城市，在攝像方麵技術優勢拉滿了。
有人覺得攝像頭太多是侵犯隱私。
嘉琳娜則認為無所謂，大街上的攝像頭有什麼隱私不隱私的。
又不是在房間裡偷偷放攝像頭。
如果這都不算安全，那大陸上找不到能稱作安全的城市了。
見嘉琳娜不為所動，報童一幅掌握了內幕消息的樣子，“不是明麵上的安全，而是這座城市其實充滿暗流。”
“那你說說吧，這座城市有什麼暗流。”嘉琳娜饒有興致地問。
閒著也是閒著，不如聽聽這個小子能扯出什麼瞎話來。
說著拋給報童一枚銅幣。
報童接到銅幣，開心地擦了擦，放進衣服內側的口袋裡，隨後滔滔不絕地講起：“據說這個深水城啊，已經被幾位大魔鬼劃分成不同的地盤了，原本沒什麼衝突，但是這魔影節一開始，他們發現不同地盤之間賺到的錢根本不一樣，分到偏僻地方的幾位，心裡不服，說不定就要開打啦。”
他還拿出一份報紙，“關於城裡具體的勢力劃分，本報記者冒死查明，全部刊登在這期深水城魔鬼號外上，就是想幫到遊客，不要去那些可能打起來的地方。”
“而且，”報童神秘兮兮地說：“我聽說就這片街區的老大，巴爾澤布，前不久搶了工廠區老大迪斯帕特的貨，對方揚言要開戰呢，說不定這裡什麼時候就不安全啦。”
巴爾澤布和迪斯帕特，都是地獄裡赫赫有名的魔鬼大公。
報童說得煞有其事，仿佛真有倆大公要在酒店外開打一樣。
嘉琳娜自然是不相信的，“要是真有魔鬼在城裡打起來，我就把你這些報紙全買……”
話音未落，酒店外突然傳來雷鳴一般的喊聲，“無恥巴爾劣魔！竟敢劫本大公的貨！是不是想被打回地獄了！”
嘉琳娜驚愕地向外看去。
酒店外，赫然是一隻魔鬼，身高數米，烈焰圍繞，還冒著陰森森的霧氣，讓每一個看到的人，都能感受到危險的氣息。
嘉琳娜先是一愣，然後出於本能反應，搓出個大火球，不過並沒有拋出去。
她很快反應過來，自己的火球術水平，應該對這種級彆的魔鬼沒用。
除了激怒他之外，造不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帶著身邊這個小屁孩趕緊跑。
出於善良，嘉琳娜準備帶著這位很能說的報童傳送走。
然而下一刻她就發現，傳送卷軸竟然不好用了。
這附近被下了魔法限製？
與此同時，整個酒店大堂中亂作一團，驚恐的尖叫聲此起彼伏。
報童的話說對了，這裡真的很危險！
正當那位自稱大公的魔鬼，舉起武器要砸向酒店時，一道略帶輕蔑的聲音傳來。
“我就是搶了，怎麼樣？”
另一隻高大的魔鬼出現在酒店門前。
“隻有無能的魔鬼，才會把武器對準沒有反抗能力的弱小生物，你說對吧，無能的迪斯帕特。”
我是弱小生物？
嘉琳娜不是很願意承認這個現實，她把報童護在身後，思考脫身的辦法。
難道要寄希望於這個新出現的魔鬼？
不過必須承認，這位新魔鬼說的話還有點道理，至少看著比暴躁的那個順眼。
“巴爾澤布！”迪斯帕特咬牙切齒地喊：“今天，我就讓你後悔穿過地獄之門！”
而巴爾澤布甚至都沒正眼瞧對方，“弱小的生物們啊，準備見證本大公又一次偉大的勝利吧。”
“巴爾澤布，你這個墮落的雜種！”迪斯帕特的聲音像是無數隻渡鴉在嘶鳴，“今天就是你的末日！”
他沉重的腳步踩在地上，震動一直傳到酒店內，震得嘉琳娜心慌。
她開始有點支持這個巴爾澤布了。
雖然都是魔鬼，但目前看起來這個魔鬼獲勝結果好一些。
麵對迪斯帕特的衝鋒，巴爾澤布完全沒有躲避，右手上憑空出現一柄戰錘，空氣中電光閃爍。
在兩把武器就要碰撞在一起之時，突然，巴爾澤布消失在原地。
迪斯帕特撲了個空。
他在那裡無能地怒吼：“卑鄙的劣魔，隻會使用你那無聊的隱身把戲！出來！麵對我！麵對我！”
空氣中傳來巴爾澤布嘲諷聲音：“不，我親愛的魔鬼兄弟，這是智慧，戰鬥的智慧。”
伴隨著他一句接一句的嘲諷，從不同角度突然出現的戰錘，重重擊打在迪斯帕特身上。
每一下攻擊，都帶著強烈的雷聲，與耀眼的閃電，掀起的氣浪吹得嘉琳娜難以睜眼。
迪斯帕特沒了一開始的囂張，不斷發出痛苦的嘶吼，身上的火焰也越來越微弱，甲殼上布滿裂紋。
“投降，我投降。”
他隻能求饒。
迪斯帕特跪在地上，摘下頭頂代表著大公地位的冠冕，遞向巴爾澤布。
“明智的選擇。”
巴爾澤布正要接受對方的投降，伸手去接冠冕。
突然，迪斯帕特暴起，手中烈焰與熔岩組成巨劍，刺向對方腹部。
躲避不及，燃燒的巨劍洞穿巴爾澤布的身軀。
嘉琳娜也驚訝地捂住嘴。
這個魔鬼也太無恥了。
不對，魔鬼不是本來就無恥的嗎？
“哈哈哈，這才是戰鬥的智慧。”迪斯帕特恢複了囂張的姿態。
可惜，這份囂張並沒有維持多久，巴爾澤布在他驚恐的目光下，艱難站起。
“這樣下作的手段，絕對無法戰勝偉大的我！”
他高舉戰錘，一束巨樹般的雷電，霎時從天而降，劈到迪斯帕特頭上。
耀眼的光芒讓嘉琳娜暫時失明，十幾秒之後，她才恢複視力。
酒店外的廣場上，隻剩下身受重傷的巴爾澤布，與迪斯帕特身上掉下的甲殼。
“該死，被逃掉了。”
儘管結果並不理想，但巴爾澤布還是獲得了這場戰鬥的勝利，他表現得不是很氣餒。
“戰鬥不會這麼結束，弱小的生物們啊，準備好見證偉大的巴爾澤布，下一場華麗的勝利吧。”
說罷，再次隱身，消失在空氣中。
酒店大廳裡的幾十人陷入沉默，他們還沒有從剛才的衝擊中緩過來。
這場“激烈”的戰鬥並不隻有這些大廳裡的人看到了，整個酒店及周邊建築中的遊客，很難不注意到。
另外，現場其實還藏了八個機位。
等一下就會有“偷拍”角度，正麵角度，距離最近超危險角度等等，各種角度的錄像出現在網絡上。
嘉琳娜率先反應過來。
不對。
這場戰鬥處處透著不對的違和感。
打得動靜這麼大，造成的破壞竟然隻是碎了幾塊地磚和花壇。
產生的魔力波動也不對，不像是攻擊用的魔法，反而像是……幻術？
嘉琳娜有點意識到是怎麼回事了。
而且就在他們打完之後，傳送卷軸也能正常使用，好像有人故意留他們在這裡看完全程一樣。
再說了深水城是卓戈集團的城市，都打出這麼大動靜了，卻沒見著卓戈集團的影。
那麼多傳奇呢？
越分析越合理，嘉琳娜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天才。
連巴爾澤布最後的話，都像是下集預告一樣。
這是卓戈集團安排的節目！
雖然都是演的。
不過好看，愛看。
看打架，是一項曆史悠久的，人民群眾新聞樂見的業餘愛好。
她已經想看下一場了。
不對，下一場在哪呢？
這時，她想起來那位報童，還有他所謂的掌握秘聞的《日光報》。
轉身看去，小報童看起來一點也沒受到驚嚇，反而打開包袱，把所有報紙拿出來。
“你說的，全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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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製片卓戈，導演阿斯蒙蒂斯，特效芙琳，以及兩位演員，正在對這場演出進行複盤。
“台詞不好，通用語太流利了，應該魔鬼口音再重點，這樣才符合大家的刻板印象。”
“動作還是有點放不開，就真打，你們在費林又死不了，什麼？怕造成危險，放心，周圍的防護法術你們打不壞……”
經過短暫的複盤後，卓戈最後做出總結，大體上還是很成功。
這應該算是費林曆史上第一個“真鬼情景劇”。
“那個，下一場到底讓誰贏？”阿斯蒙蒂斯問道，到現在還沒有下一場的劇本。
“誰贏？當然是等網上的反饋，誰人氣高誰贏。”卓戈理所當然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