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特麗德！阿斯特麗德！”
雙塔城大競技場中數萬名觀眾，高喊著聖女的名字。
費林好歌曲總決賽最後一輪，阿斯特麗德壓台登場，完美演出。
悅耳的旋律，華麗的詞作，優雅的台風，幾乎找不到瑕疵的唱功，甚至連形象和背景都那麼出眾。
最後一首歌，她在演唱時，自信得簡直不像是來參加比賽的選手，更像是成名已久的巨星在享受舞台。
雖然最終的投票結果還沒出來，但所有人都知道，冠軍一定非她莫屬。
如果不是的話，絕對有黑幕，那群統一服裝的聖女應援團，恐怕會直接把舞台給拆了。
不過明星，有人喜歡就會有人討厭，阿斯特麗德自然也不例外。
現場觀眾中就有一些對她不感興趣的人。
比如洛瑞和他的舍友。
洛瑞隻是單純不喜歡這種風格。
至於舍友，舍友現在的情況有些微妙。
“為什麼是這個女人最後表演，我的嘉琳娜呢？比她唱得好聽多了，冠軍應該是嘉琳娜才對，不光歌好聽，還可愛，嘿嘿……”
舍友被嘉琳娜圈粉了，然後就陷入這種狀態。
“那阿斯特麗德唱得什麼東西，聽又聽不懂，完全不如嘉琳娜，黑幕！”
舍友發動技能，拉踩。
洛瑞擔憂地觀察著旁邊的觀眾區，這裡現在能算是聖女的主場。
在主場“挑釁”，風險程度很高。
洛瑞已經注意到那邊的幾位大哥，看他倆的表情有點不善了。
“嘿，”洛瑞拉住舍友，“你彆說了，嘉琳娜隻是表演嘉賓，不能得冠軍。”
“那又怎麼樣，規則不應該變通一下嗎，給更優秀的人更多機會。”
舍友繼續輸出。
洛瑞感覺待會散場後可能不好走。
“要不咱們先走吧。”
“為什麼？”
為了人身安全。
這裡的粉絲矛盾，可不是隔著網絡的口水仗。
“反正剩下的時間也就是頒獎，發表獲獎感言什麼的，也沒嘉琳娜，不如早點走，正式散場的時候外麵肯定堵得不得了。”
“誒，有道理啊。”
洛瑞也不是隨便找的理由，凡是會聚集上萬人的大型集會活動，結束時交通情況一定會是完全的災難。
用得起傳送的人不多，雙塔城裡公共交通係統也不發達，競技場外的廣場上停的密密麻麻，全是馬車，到時候步行都走不出去。
洛瑞和舍友提前溜出競技場，出口處零零散散還有些人，應該是和他們打一樣的主意。
“票那麼貴，我總感覺出來提前出來少看了幾銀幣的。”舍友邊走邊說。
“行了，你要不提前走，待會兒少的可就不一定是幾銀幣了，”洛瑞解釋道，“你在罵聖女的時候，有幾個她的粉絲都盯上咱們，要不是人多，說不定都衝上來打人了。”
他們兩個雖然是列賓學院的法師，但隨著法師學派分化得越來越細，並非所有法師都有實戰能力。
他倆就屬於完全不能打那種。
洛瑞如今在搞教育，舍友的日常是坐實驗室。
“他們還敢打人？講不講道理！”
“你竟然和那種粉絲講道理。”洛瑞翻了個白眼。
隨著娛樂行業發展，很多人都發現，粉絲包括正常的，和不正常的兩種。
不正常的那些，和他們交流時會有種“語言不通”的無力感。
洛瑞說完這句話後意識到，他現在好像正在和一位不太正常的粉絲交流。
舍友滿腦子都是嘉琳娜，“你說，嘉琳娜她會不會喜歡我？”
“啥？”
“你不知道，之前一堂符文選修課裡，我和她是一個小組的，小組課題全靠我一個人完成，她誇我好厲害，還送我奶茶。”舍友神色蕩漾地說。
“等等，你是說，她隻用了一杯奶茶，再加上誇兩句，就讓你自己負責小組課題？”
“是兩杯奶茶。”
洛瑞陷入沉默。
他感覺自己這個舍友可能沒救了。
“看，是嘉琳娜！”
洛瑞不厭其煩，“你幻視了吧，這大街上哪來的嘉琳娜？”
“魔視機裡！”舍友指著路邊一個店鋪的櫥窗說。
洛瑞跟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
還真是。
正在直播的決賽頒獎畫麵，嘉琳娜領到了一個什麼“最受歡迎嘉賓舞台獎”。
這是什麼鬼名字。
洛瑞十分懷疑，節目組給每個出現在決賽裡的歌手，都安排了邊角料獎項。
舍友看著魔視機，挪不動步了。
洛瑞沒辦法，隻好跟著他看完。
“哦，她在魔視裡也那麼好看……”
舍友的讚歎還沒說完，屏幕突然一黑。
“怎麼了？畫麵呢？”
緊接著，一個紅色圓圈，內嵌偏左十字架的標誌無限。
“彆看魔視機！”
洛瑞立刻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衝上前去把舍友推開。
“是瑪門教派，他們又來了！”
上次事件發生的時候，他就在學校食堂，和大家一起看節目。
那段危險混亂的記憶，現在還經常以噩夢的形式出現。
他在地上撿起塊石頭，在上麵施加魔化武器術增加威力，準備丟過去砸掉櫥窗中的魔視機。
這是他會的法術裡，為數不多能增加點傷害的。
然而魔視機裡傳出的聲音，讓他手上的動作猶豫了。
“迷途中的羔羊們，教會正在蒙騙你們，這群罪業纏身的邪神信徒，以蒸汽機為媒介，帶給你們詛咒，災難，疾病與痛苦……”
說話的內容與上一次不一樣，聽到之後也沒有變得暴躁易怒，失去理智。
這次他們似乎是真的想說點什麼。
出於好奇，洛瑞轉過頭去，看向魔視機。
好奇，是法師重要的品質，旺盛的好奇心能帶來求知欲，讓他們在探究魔法奧秘的道路上孜孜不倦。
好奇心害死法師！
他們總會因為好奇，乾出點其他人理解不了的事情。
洛瑞想聽聽這個邪教要說什麼。
不過並沒有放下手裡的魔化石頭，一旦發現情況不對，立刻把魔視機砸掉。
這時剛被推開倒在地上的舍友也意識到發生了什麼，麻利地爬起來。
“洛瑞！你怎麼還在看它！你不會？”
舍友擔心洛瑞又中幻術了。
“噓……”
洛瑞比了個安靜的手勢。
“他們在爆教會的黑料。”
“什麼？”舍友聽後，在可能中幻術，和聽教會黑料之間，進行了簡單的權衡，後者光速勝出，他也湊了過來。
畫麵中，一個帶著鳥嘴麵具，穿著黑風衣的怪人，站在巨大的瑪門標誌背景前，講述著教會在蒸汽機上施加詛咒的陰謀。
“詛咒，與神術，同一種魔法，不同的應用，沒有教會賜福的機械，給使用者帶來無法治愈的病症，這些邪神的信徒，並不想給你們帶來拯救，隻想壟斷你們的資源！”
洛瑞有點欣賞這位講述者了，不論他是出於什麼目的，他真敢管魔法女神叫邪神。
不知道是有恃無恐，還是個純瘋子不知道害怕。
說實話，雖然他是魔法使用者，但對於信奉魔法女神的教會，好感也不多。
街頭上流傳過不少關於教會的醜聞，而且大多教堂裡的牧師，也沒有他們教義中說的那麼高尚，反而貪婪好利。
不過從來都沒聽說過像通過蒸汽機詛咒使用者，還是大規模詛咒，這麼嚴重的事。
這已經不隻是貪婪。
洛瑞見過貧民窟那些病人的慘狀，痛苦不已，要麼選擇結束生命，要麼在掙紮與折磨中等待死亡。
教會還組織過給這些病人的募捐活動，如果病人本身就是他們製造的，那是什麼極度偽善。
而且，大家的募捐又去哪了呢？教會好像從沒公布過捐款的確切去向。
鳥嘴醫生放出教會的罪證。
先是看起來就像冒著巨大風險，非正常拍攝視角下，一個工廠中的蒸汽機。
一隊包裹嚴嚴實實，看不清麵目的人，一個機器接一個機器地施加詛咒。
但是從外形上無法確認就是教會的人。
這也很合理，如果確實是教會乾的，那他們不可能把身份直接穿在身上。
要是真穿著教會的製式長袍，洛瑞反而會認為是栽贓。
誰會乾壞事的時候先報家門呢。
街上其他人也注意到了魔視機裡播放的內容，更多群眾聚集到櫥窗外，一同圍觀。
在播放完偷拍片段後，鳥嘴醫生展示了那個詛咒的構成。
十分罕見的法術結構，但洛瑞恰好知道，他寫的教學書籍裡，通常會在主要內容之外摻雜些趣味冷知識。
因此他研究過許多偏門法術。
包括教會的神術。
視頻中的展示的法術結構，是很標準的神術構型，隻有教會成員才能使用這樣的法術。
就像是宣誓侍奉魔法女神後，魔法女神會專門給個特批，準許使用這一類法術。
所以真的是教會乾的？
鳥嘴醫生在拆解完詛咒後，並沒有直接下定論，而是把問題拋給看客們。
“迷途的羔羊們，如今瑪門為爾等指明方向，去發現真相吧，不要讓罪惡的邪神，與祂貪婪的走狗，繼續帶來災禍，我們不需要這樣的神明拯救，我們不需要這樣的神明！”
在他語調越來越激動的同時，穿插了許多其他的畫麵。
破敗房子中痛苦不堪的病人，受到詛咒後快速死亡的小白鼠，教堂被渲染上陰暗危險的顏色。
畫麵快速剪切跳轉，讓觀看的人不自主地緊張起來。
隨後，瑪門的標誌再次出現，短暫的黑屏結束，畫麵回歸到還沒結束的費林好歌曲總決賽頒獎。
主持人正在激動的宣布前三名。
不過櫥窗外的看客們，都完全不關心前三名的排名情況。
現在有更值得關心的問題。
不太好提的問題。
站在街邊的一眾看客沉默了，這種令人難受的沉默持續了將近五分鐘，終於有人開口說道：“這人說的都是真的嗎？”
“怎麼可能是真的，”另一人反駁，“這人可是那什麼瑪門教派的人，他們腦子都不正常的，上次還害我們，怎麼可能會這麼好心告訴我們危險。”
“可是，他們也同樣恨教會啊，說不定就能搞到教會隱藏的秘聞。”
“誣陷，肯定是誣陷，教會既不差錢，地位又高，信徒還多，有什麼必要乾這種事。”
“那你有沒有想過，教會的這麼多錢都是哪來的，是，他們確實有個教宗國，可是各地的教堂未免也太富了些，光靠信徒的捐贈，能有這麼多錢嗎？”
“教會也沒公布過捐贈具體有多少，你怎麼確定就沒這麼多錢？”
“沒公布過捐贈數額，不是更有問題？”
“對啊！他們不光不公布數額，連乾嘛用了都不公布，哪有這麼辦事的，說不定就是用我們的錢，賭博包娘們去了！”
人群立刻陷入爭吵。
長久以來對於教會的不滿，在這一刻找到了釋放的出口，反對者與教會的支持者們爭論不休。
舍友瞟了洛瑞一眼，他知道洛瑞研究過很多亂七八糟的法術，眼神在詢問，那詛咒到底是不是神術。
洛瑞沒有開口回答，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萬一說出來，被有心人聽到，到時發現不是教會做的，他豈不是要被清算。
不過他敢以自己未來的教育生涯為賭注，確定那個詛咒就是神術結構。
不管這件事是不是教會人員做的，至少能確定，一定是從教會裡出來的人，侍奉過魔法女神。
洛瑞擠出人群，掏出手機，他確信，這麼大的話題，一定會在網上討論瘋了。
打開微博，果然，教會，蒸汽機，瑪門教派，詛咒是不是神術之類的詞條，已經掛滿了熱搜榜。
把一眾費林好歌曲相關的內容，都給擠了下去。
教會才是費林大陸的唯一指定真頂流。
相關詞條下麵，已經有執行力超強的人，去找了導致病患，但還沒有接受教會賜福淨化的蒸汽機驗證。
發出了一大堆圖片，確定真的有詛咒。
也有對神術有一定了解的法師，開始分析那個詛咒是神術的可能性有多高。
而至於當事教會。
教會還沒有發聲。
他們現在正急著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