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雜的液體麵包酒吧安靜下來。
如果是其他節目，吵一點沒關係，但是音樂類綜藝，誰要是弄出點噪音，這群工人們脾氣可不太好。
老邁克瞪了一眼顯擺手機的工友，心裡惦記的還是從手機裡聽到歌的事。
要是真和他說的一樣，誰想通話，都得聽指定的歌。
那還真是挺有意思的。
和彆人不一樣，或者說個性化，是每個人都會有的需求。
不然撞衫也不會是件有點小尷尬的事。
這種需求的強弱，與手頭的閒錢餘額成正比。
沒錢的時候沒人在乎這些，有點錢了，想的也就多了。
專業一點的說法，叫提供情緒價值。
情緒價值這個詞，聽起來裝模作樣的好像是心理學那邊的內容，其實從最開始提出的時候，就是營銷學概念，主打一個怎麼讓沒什麼用的東西，感覺上似乎有點用。
比如現在，老邁克就覺得彩鈴功能真的很有用。
“普通手機，通話接起來之前聽到的是什麼聲？”他小聲問。
“就那個‘嘟嘟’聲。”
老邁克聽後點點頭，有首歌確實比嘟嘟厲害多了，如果這個功能不貴的話，他還挺想弄一個的。
可是就算功能不貴，普通款的手機也實打實要20銀幣。
這幾乎夠他們一家小半年的開銷了。
往常卓戈集團的玩意兒都會有平民也能消費得起的低價款。
再不濟還有更便宜，就是質量不太好，功能差些的仿品，隻要不是做得太相似的，卓戈很少會追究。
據說這叫什麼用廉價仿製品培養潛在的正版用戶。
他是想不太明白。
至於照著抄的，那確實沒好下場，基本被卓戈集團法務部重拳出擊，賠到傾家蕩產。
少數沒被告的，恐怕也被盯著呢，隻等賺的錢夠賠了再收割。
這個他懂，和打漁時太小的魚不要一個原理，等養得更肥一點再網上來。
問題是手機這東西，目前為止還沒有市麵上還沒有仿品出現，也沒有低價款。
可能是成本確實很高，技術含量也不低，小作坊仿不出來吧。
魔視機也是上市近兩年後才出現的其他品牌。
但現在真的好想要手機。
他看過工廠老板用手機通話的樣子，大大的盒子貼在耳朵上，張口閉口就是幾百上千金幣的生意，多體麵啊。
仿佛他有了手機，也就有了幾百上千金幣的生意一樣。
上哪弄二十銀幣呢？
其實他的積蓄足夠，但那是準備留給兒子上學的錢，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以後也隻能天天在工廠裡吃煤灰。
把書讀好，成為個學者或科學家什麼的，工作在明亮的辦公室和實驗室裡，那才是真正的好生活。
不過手機也有用啊，那上麵能瀏覽那麼多東西，也可以用來學習，見見世麵，也算是另一種教育。
不能說是完全亂花錢。
對，沒錯。
買手機不算亂花錢。
人在衝動消費的時候，總會自己編出一點理由，讓自己的衝動變得假裝合理些。
想來想去，老邁克把目光投向掛在酒館牆上的小黑板。
上麵寫著今天的賭局。
賭今晚的節目能有多少選手被導師選中。
這裡的生活就是這樣，隻要是結果不確定的東西，就都會有人開盤設賭。
沒辦法，根本拒絕不了意外橫財的誘惑。
雖說都知道輸的多，贏的少，隻有莊家永遠不虧的道理，但還是會盼望著萬一自己就是那個幸運兒呢。
老邁克看向板子上的賠率。
分了四個區間，5名以下，5到8名，8到10名，以及10名以上。
上期節目，一共15位選手表演，隻有4位被選中。
所以大多數人都押在5名以下和5到8名，因此這兩個區間賠率也不高，隻有2出頭。
後兩個區間的賠率就有誘惑力多了，8到10名中了能翻10倍，10名以上更誇張，高達21倍。
這隻要1銀幣下去，贏了手機錢就有了。
老邁克心思活躍起來。
雖然10名以上看起來不太可能，但假如正是因為上期太少，所以在這期間，給後麵的選手做過培訓，或者是故意把厲害的人放在後麵了呢？
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如果一直是這個通過率，總不能下一輪的選手都不夠，後麵的節目還辦不辦了。
有很多人同樣是這樣想的，所以押在中間兩檔。
不夠大膽。
老邁克心裡有了主意。
既然要賭，那不如就賭個大的。
更關鍵的是賭低的就算贏了錢也不夠。
“我押10名以上。”
老邁克走到老板那，摸出一枚銀幣。
“哦，咱們這裡可不許反悔，你知道規矩的。”
老板提前說。
他認識酒館裡的大多數顧客，知道都是個什麼收入。
押幾枚十幾枚銅幣還能說是娛樂一下，一銀幣對於工廠工人來說，可不是小數目。
上頭了。
老板見多了這樣的賭徒，把希望賭在隨機事件上，最終基本都是心態崩潰的下場。
“不反悔，我知道規矩，輸了就當開了瓶好酒，結果撒地上了。”老邁克回答。
老板聳聳肩，接過銀幣。
每個上頭的賭徒都這麼說，事後打砸的，裝瘋賣傻的，上有老下有小哭慘的，衝上來想拚命的，都有。
就是沒正常的。
不過他還是收下了。
反正他不會有損失。
光靠抽成，比酒水生意賺得都多。
酒館裡的那些打手又不是白雇的，老邁克要是真瘋了打人，那就又多了一個可以賣給野法師的實驗體。
這是門所有人都知道的地下生意。
很多法術發現都是在慘無人道的實驗中誕生的，法師公會的法師在明麵上不能做這些實驗，但又舍不得那些發現。
於是對野法師的地下實驗，各個國家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不少野法師背後就有公會法師的資助。
押完注，老邁克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節目正好開始。
一但涉及到錢，看節目的心就不純粹了。
完全無心關注每位選手唱得好不好，隻想趕緊知道誰能通過。
每過一個人，自己的手機就進了一步。
從這種角度看，或許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純粹。
老邁克從來沒有在看綜藝節目時這麼緊張過。
選手在屏幕裡唱，他的手心先出汗了。
第一位是獸人歌手，沒想到獸人那幫成天隻想著打一架的莽夫，會對唱歌感興趣。
如果他唱的東西能算唱歌的話。
很顯然這位獸人是地底棄子樂隊的粉絲，唱腔十分搖滾，同時有著低水平搖滾樂隊主唱常見的缺點。
沒有技術，全是情感。
沒有唱功，純靠乾嚎。
他的表演被剪得不到一分鐘，唱後環節也很簡短，小德對他的創作表示了肯定，但演唱實在不敢恭維。
希望他練好唱功，下一季再來。
節目開始試唱才知道，很多選手上交的小樣，都是一句一句錄，挑好的拚到一起，本身不具備完整演唱能力。倒是極大提升了城裡會調音剪輯的法師的業務水平。
開局不利，老邁克狠狠錘了一下桌子，如果想要10名以上，每一位都很重要。
第二位是位精靈歌手。
演唱得在老邁克聽來已經完美了，無可挑剔，必須通過。
但是現實不遂人願。
精靈歌手獲得的同樣是四張背對著的導師椅。
羅琳女士毫不客氣地指出各種問題。
“黑幕，這完全是因為卓爾與精靈之間種族恩怨！”
老邁克不滿地大喊。
賭徒特有的比選手本身還急。
“請保持安靜！”老板再次提醒。
老邁克才忿忿不平地坐下。
端起酒杯，一口酒喝到了胡子裡。
心亂了。
在他看來手機已經離他遠去。
然而正在他悶悶不樂，低著頭不願意去看魔視機的時候。
“嗙！”
聽到一聲導師轉身的音效。
哦，這個聲音從未如此美妙。
更沒想到的是，接下來的幾位選手，連續被導師選中。
上台一個通過一個。
一個，兩個，三個……
一個半小時過去，已經通過了八位選手。
每期節目兩個多小時，主打量大管飽。
他果然猜的沒錯，不管出於什麼原因，第一期是意外，這樣的通過率才正常。
現在垂頭喪氣的，輪到那些押8位以下的人們了。
老邁克忍不住哼起了歌。
還有5名選手沒登台，隻要有3個通過，20多銀幣就到手了。
他還沒一次掙到過這麼大筆錢。
生活太美妙了。
以後今天就是他的幸運日。
雖然錢還沒到手，但在他看來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廣告之後，馬上回來。”
魔視機裡傳來主持人的聲音。
“籲——”
酒館裡的人們瞬間哄起來。
他們都清楚得很，哪有什麼所謂的馬上回來，每次都是10分鐘起步。
以前看到廣告也覺得很有意思。
現在那些常見的廣告能背下來了。
“你說卓戈集團還做什麼廣告，現在誰還不知道他們？”有人不滿地說。
“說你書讀得少，這都不知道。”
“那你知道你說啊？”
“額……秘密能輕易告訴你嗎。”
“切！”
與其他找點彆的事做，等待廣告時間過去的人不同，老邁克依舊全神貫注地看著屏幕。
他不想錯過自己賭贏的每一秒。
他等不急了。
然而，正在老邁克抖著腿看廣告時，魔視機的畫麵一陣抖動，然後出現雪花狀。
“老板，魔視機有問題！”
老邁克急忙喊道。
“怎麼又這樣了？”老板看著滿屏雪花的魔視機歎了口氣，“本來上次說什麼改善信號情況後，就沒出現過這種問題了。”
“你能修好嗎？廣告時間裡肯定能修好的吧？”老邁克十分焦慮。
他已經做好老板回答修不好，就立刻衝出酒館，去其他地方找魔視機的打算了。
“你知道的，我又不是研究這個的，我隻是開酒館的，修不修得好，全看運氣……”
老板一邊抱怨，一邊使用傳統方式，伸手猛拍魔視機。
“使勁啊！”老邁克催促著。
“勁使太大拍壞了怎麼辦？你給我買台新的嗎？”
老板不耐煩地說。
“等等，畫麵出來了！”
老邁克指著魔視機喊。
正如他所說，屏幕上的雪花消失，出現一個純黑色的畫麵。
“這是什麼廣告？”
話音未落，黑色中出現道血紅色的印記，在屏幕中畫起圖案。
先是畫出一個圓圈，然後是偏左側歪的十字架。
隱隱約約有一種透著邪惡的感覺。
老邁克沒看明白，什麼廣告會整這麼滲人的風格。
這到底是吸引人買，還是來嚇唬人的。
圖案完成，音響傳來念經一樣的聲音，但和教會的牧師經文不同，像是個魔怔了的病人在重複著可怕的預言。
“神是一切罪惡的根源，隻有瑪門可以帶來救贖。”
“神是一切罪惡的根源，隻有瑪門……”
反複在重複著這一段話。
沒聽說過有哪個教派會這樣禱告，反倒更像是施法的吟唱。
等等，施法的吟唱。
老邁克專注地看著屏幕，隻覺得一股沒來由的憤怒湧上心頭。
為什麼自己要賭錢才能買得起手機，明明自己每天工作那麼努力。
天還沒亮就上工，夜裡才下班。
從不休息，卻隻能勉強養得起一家人。
他不過是不戴枷鎖的奴隸。
是誰造成了這一切？
是那些有錢人，每一個有錢人，他們都有罪，每一個都有罪……
在沒人注意的時候，老邁克的眼睛逐漸染上一層紅色，也跟著念叨起魔視機裡傳出的奇怪禱告。
周圍的人發現他的異常，不知道怎麼一回事。
漸漸的，更多人陷入這種狀態。
而此時在老邁克眼裡，酒館老板已經成為了罪惡的化身之一。
在他的視角中，酒館老板的頭上逐漸長出惡魔的犄角，膚色也變成暗紅色。
果然是這樣，這些人都是邪惡的惡魔偽裝的。
他要揭開這些人的偽裝。
老邁克憤怒地衝向酒館老板。
“保鏢！保鏢！”老板急忙喊道。
但是沒人回應。
老板看向保鏢應該在的位置，他直愣愣地站著，眼睛也是同樣的紅色。
與此同時，類似的情況發生在大陸上的很多地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