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上的餐車原本是不用糧票肉票的，但荒年特殊，火車上也要糧票肉票了。
許多人為了這一口來的，不怕給錢給票，就怕沒得吃！
還想多買點的乘客，在知道限量時，臉頓時垮下來。
臥鋪這邊輪到喬鈺她們，隻剩下兩盒飯了。
喬鈺不甚在意擺手，“我不用，我帶了吃的。”
呂邵雯和苗方大娘鬆了口氣，不客氣拿下最後兩盒飯。
盒飯上鋪了肉菜，肉隻有兩三片，沒得吃的人眼巴巴看著。菜也不多，蔫兒吧唧的，飯也是糙米。
吃著其實不如那麼人意，但對於挨餓的人來說，這簡直就是美味佳肴。
反觀喬鈺。
一罐蟹油擺出來，兩個鋁製飯盒掏出來，一盒裝著土豆肉絲，一盒倒沒那麼誇張，也是糙米。
對比起火車上的盒飯，喬鈺吃得可是相當豪華了。
尤其是肉味兒飄香，要不是整節車廂有不少人家買了盒飯，她就太打眼了。
快速吃完後，喬鈺去刷飯盒，回來又同二人聊起來。
三個女人能搭一台戲，除了夜裡，白天她們嘴就沒閒著。
原本呂邵雯還算斯文的姑娘，在下火車時，都被喬鈺和苗方大娘帶出丁點口音來。
呂邵雯笑得眉眼彎彎：“要是每次坐火車都能遇到兩位就好了，這一路就不覺得悶了。”
“有緣再見唄。”
“行，咱們有緣再見。”
喬鈺還沒出站，就看到有人拿著寫了自己名字的站牌。
喬鈺背著包走到對方跟前，“同誌，你是爺爺派來的？”
對方朝自己敬了個軍禮，才道：“你就是喬鈺喬同誌吧？”
她點頭，跟人上了車。
男同誌車一路開去市區軍區大院，在填好出入證明後，才又開著車停在一棟兩層樓的小院前。
“喬同誌，到了。首長還得有會兒才下班，家裡隻有王姨在，你自便。”
“行，多謝同誌了。”
王姨是上麵請來照顧張老爺子的阿姨，人對喬鈺挺熱絡。
“喬同誌一路累了吧？要喝茶還是水？我幫你倒。”
“水就好，謝謝王姨。”
王姨聽她喊得甜滋滋的，不免對她感觀很好。
王姨進廚房的功夫，喬鈺打量起一樓來。
地上是水磨石，牆壁也是刷白的，牆壁上掛了裱好的照片，有冰箱電視以及電視櫃，桌椅是鐵質的，沙發是皮質的，還搭了白布上做裝飾。
比周澤安分的院子裝修氣派多了。
王姨倒了杯水出來，順著喬鈺視線看向牆壁上的照片，想說以前還掛著那位假千金的，老爺子特地吩咐她取了下來……
最後？沒吭聲。
畢竟舊時代有下人不議論主家事的原則在。
她對這份工作很滿意，怕畫蛇添足給丟了，也就不多那一嘴。
張老爺子臨近黃昏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來，在看到喬鈺那刻，精神又抖擻許多。
“小鈺，可算把你給盼來了！快坐，王姨，我叮囑的飯菜做好沒？”
王姨從廚房伸出顆腦袋，“好了，熱一熱就能吃了！”
王姨熱菜的功夫，喬鈺見麵禮一個個從包裡往外掏。
“這是我做的蟹油，放了老多油在裡麵，你老煮點麵條撈乾，再加點在裡麵拌拌，味道老好了。
這是蝦皮、海帶，蝦皮直接放湯裡煮，海帶要泡幾個小時可以煲湯……”
張老爺子看她那小嘴一張一合的，不帶停：“都是我同沿海地帶的社員們換的，不貴，圖個新鮮。要不是這年頭郵寄吃的都會被昧下，我老早給您寄來了。”
張老爺子總算有空插嘴：“怎麼聽你口音，還帶京腔？”
喬鈺一笑：“火車上有個大娘和姑娘，都是京市的人，跟她們聊了幾天幾夜，不就帶了點口音嘛。”
“原來是這樣。”
飯菜熱好了，王姨沒上桌，任由爺孫倆聊，她躲在廚房吃。
張老爺子：“來，喝汽水，你們這些孩子就喜歡喝這，我還讓王姨給你冰過。”
雖說氣溫降下來了，但喬鈺還真對冰的東西感興趣，喝了口，晃了下腦袋，“爽啊！”
張爺爺看她笑，自己臉上的笑容也沒斷過。
喬鈺不客氣道：“爺爺，冰箱裡有冰棍不？”
“你想吃？行！明天爺爺給你張羅來！”
“還得是爺爺你能耐啊。”喬鈺豎起大拇指。
又聊了幾句，才說到張戰來。
“爺爺，大哥啥時候回來？”
“你大哥啊……他最近部隊有點事，你準備待多久？”
“反正回去也沒啥事，就多待幾天唄。總不能來一趟連大哥麵都沒見上就跑了吧？我可以對不起大哥，但總要對得起大哥給的存折吧？”
“哈哈哈，是這個理，是這個理。”
張老爺子可不覺得喬鈺市儈，相反，對方這種不遮掩，大大方方的行為很少見，尤其是生在那樣的環境下。他對這個孫女愈漸欣賞，同時感慨基因的強大。
不愧是他們張家的種！
喬鈺的臥房早早收拾出來，在二樓，還有個獨立衛生間，不僅有衝水馬桶，還有淋浴。
這不得比島上燒水洗澡方便多了？
“怎麼樣？喜歡嗎？”張老爺子看她進房間先去欣賞衛生間，笑著問。
喬鈺白皙的臉頰染上激動的紅暈，“喜歡，太喜歡了！抽水馬桶，還有淋浴，這也忒方便了點。爺爺，這間臥室以後都是我的嗎？”
“當然，以後你來不來京市，我都讓王姨把這間房時不時收拾，方便你住。”
“那個假貨以前住的哪間？”
張老爺子笑著道：“這間房以前是我兒子兒媳和她的房間，知道你被換和他們做法後，我就命人給打通了，留給你住。”
如果說她對張老爺子的感觀一開始建立在存折和他對自己態度的基礎上，聽了他這番話後，她這才真心實意喊起他來：“爺爺！”
“嗯？咋地啦？”
“爺爺，你對我真好。”
從此以後，這聲爺爺喊得實了，也真正拿他當親人來看了。
畢竟換孩子一事不是張爺爺的錯，張爺爺也被傷到了，且在知曉真相後一直在彌補，甚至不惜與兒子兒媳翻臉。
這般明事理還年紀大的老人，她若再作假，拿出虛偽、應付那套，就顯得不近人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