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同的時代條件下,往往有著不同的經濟狀況、不同的社會需求。
社會是順應著時代而不斷變化的,當然很多人不承認這點。
他們樸素的情懷裡,總是覺得有許多東西始終不變,又或者過去存在一個某某黃金時代,隻要回到那個時期,一切當下的問題就能迎刃而解。
這種想法並不特指誰,而是許多人都如此。
反應到宗教上來說,便存在著各種所謂的“原教旨主義”者。
有些“原教旨主義”是為了扳倒當下壟斷釋經權的權威,而還有的“原教旨主義”是“真信”了原教旨……
【當禁月一過,就在你們遇見多神教徒的地方殺他們,捉住他們,圍困他們,埋伏他們。】
——《懺悔章》
很多時候,這段話都被拿來鼓動對抗異教徒。
但如果結合上下文,結合當時曆史背景的話,那麼得出的含義就會有所區彆。
當時是在630年之後,穆聖已經取勝進入麥加,當時附近的大部分阿拉伯部落,已經向穆聖歸順。
但依舊有一些部落違背了合約,在背後與敵對勢力合謀。
這段話的後麵一句是:【但如果他們悔過,謹守拜功,完納天課,那就放他們自由。】
這一章節,《懺悔章》旨在處理這些破壞和約、背信棄義的部落,並為他們設定最後期限。
事實上,如果真按照經書的上下文通讀來說,可以找到許多的章節內容,都在強調克製。
【你們應當為主道而與他們戰鬥,那些攻擊你們的人,但不要過分,因為真主不喜愛過分者。】
【如果敵人傾向和平,你也應傾向和平,並信托真主。】
但,就如:要斷章取義——《不要斷章取義》。
每一位念經的人,都要基於自己的政治立場,經濟利益,讓經書替自己的言行背書,從而論證自己的正確性。
從曆史的角度來說。
並非是《古蘭經》單方麵的塑造了穆斯林,很多時候是曆史上的民族,基於自己的需求,對《古蘭經》做出了符合他們立場的解釋。
而恰好,中東一帶的民族,或多或少的,都需要依托放牧為生。
一開始是大量的阿拉伯人部族,再是大量的突厥人部族,等到後麵就連蒙古人都歸順了。
作為遊牧民族而言,他們不可能因為經書,就去放棄劫掠,因此被改變的隻會是經書的本意。
隻會是念經的阿訇,為這些他們服務的對象,做出合理的、符合經義的解釋。
在巴伊卡爾看來,他對特拉比鬆的劫掠,無疑是正義的,無疑是符合經書要求的。
是他對不信安拉者的真實打擊!
不論是在這個世代,亦或者後世,並非所有人,都承認基督教與伊斯蘭教、二者崇拜是同一個神祇。
其中的理由有很多,涉及到大量的成見。
對於巴伊卡爾而言,他眼裡的基督教,無疑就是多神教徒。
畢竟真主唯一、不以物配主。
但基督教崇拜的神祇,卻至少有三個,除此之外,又還有一堆各種聖人。
隻要殺進東正教的教堂,就能在裡麵翻出來各種黃金白銀鑄就的神像。
這要不是多神教,如果不是偶像崇拜,那什麼是多神教,什麼是偶像崇拜?
既然已經把對方定性了,那麼剩下的就是敵我矛盾,劫掠起來也就順理成章了。
這些戰利品,可都是真主賜予他的禮物啊!
當然,巴伊卡爾也要感謝阿爾斯蘭,若非是阿爾斯蘭拱手相讓,他也沒料到特拉比鬆城裡,居然有人打算放突厥人進城。
“真是蠢貨,蠢貨是保不住這麼多財富的。”
回過頭看了一眼那衝天的烈焰,巴伊卡爾轉過身便打算滿載而歸。
但總歸是有人不知死活,帶著幾十個私兵,攔在了路上。
打頭的那個全身穿戴整齊盔甲,看上去有些不好惹。
但對方無疑是蠢貨,因為這條街,雖然不算長,但卻也是筆直的。
他們這些突厥人是騎著馬的,而對方卻是東倒西歪的一群連長矛都沒的步兵。
而在其他人視角裡,則又大不一樣,隻見約安尼斯帶著一隊步兵踏出殘破宅邸,他身披一襲焦黑的長袍,頭發被火星燎得卷曲,一雙眼卻還燃著憤怒。
顯然剛剛還在幫著加布拉斯救火。
而後便看見他手中拿著一把劍,指向了突厥人,義憤填膺高聲喝道:
“你們這些禽獸!你們這些從草原上爬出來的鬣狗!你們以為掠奪幾間富宅、焚毀幾座教堂,就能把這座城踩在馬蹄下?!”
“你們玷汙神殿、焚燒聖像、踐踏孩子的屍骨,還妄想帶著戰利品滿載而歸?!”
“哈!我倒願意看你們背著金銀在這條筆直的街上奔逃,看你們被烈火烤熟,被天主的怒雷劈斷腿腳!”
“來啊,來啊!我——約安尼斯·馬拉克斯,特拉比鬆城的子孫,就站在這裡,看你們這些狗如何像蛆蟲般潰散!”
“就算隻有一人站著,那也是抵抗!就算你們騎著馬從我身上碾過去,我也要咒你們子孫無名、老母瘋癲!”
“來啊!這條街筆直通天,你們衝得快,可誰知道前麵是不是地獄的門!”
古典歌劇,便是如此,總是伴隨著英雄的高聲厲喝,以及醜角的原形畢露。
可很少會出現兩者混同的情況。
就在約安尼斯·馬拉克斯,特拉比鬆城的子孫,讓他的名號,在這座城的上城區響徹之時。
巴伊卡爾揮了揮手,他聽不懂對方說了什麼,但既然他都如此叫囂了,那還是成全對方吧。
馬蹄響了。
在這黑夜裡,約安尼斯直麵騎兵踏動大地,但他對此卻所料未及。
他從未想過會出現現在這一幕,畢竟按照原定的劇本,不該是對方在自己的厲聲大喝下原地調轉馬頭四散而逃嗎!
街道不寬,僅能容納三匹馬衝鋒。
可就是這迎麵而來的三匹馬,卻讓約安尼斯感覺天崩地裂。
約安尼斯木楞住了,他可不是那位在世的先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