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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出埃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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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黎凡特,總有種荒野與文明交織的蒼茫感。

和許多人所想的不同,雖然黎凡特地區同埃及緊緊挨著,但二者在氣候上卻截然不同。

埃及是全年無雨的沙漠,若非有著尼羅河的灌溉,這裡其實便是撒哈拉沙漠那樣的生命禁區。

摩西帶著族人離開埃及,前往迦南,便是循著雨水尋找生命。

【你要進去得為業的那地,並不像你出來的埃及地;在那裡,你撒種,用腳澆灌,像澆灌菜園一樣。你們要過去得為業的那地乃是有山有穀、雨水滋潤之地,是你神所眷顧的;從歲首到年終,你神的眼目時常看顧那地。】

這裡有山有穀、雨水滋潤,從最南邊的西奈半島一路北上,更為如此,仿若是見到綠意被神漸變的塗滿了世界,是從荒蕪走向富饒。

沙漠、戈壁、平原、穀地、灌木、喬木再到叢林。

自打阿梅代與蓋裡斯相逢後,他每一次走完這條路,都會覺得自己似乎又領悟了許多。

十三年前,他在卡拉克與蓋裡斯相逢,見證了蓋裡斯以烈火焚燒城中罪惡,斬殺惡徒。

這樣的記憶,深刻印在他腦海裡,使得他在自己餘生中,都無法忘卻。

而如今十三年過去,曾經蓋裡斯許諾過的許多事,都已漸漸成真。

巴勒斯坦,這片戰火未曾停息之地,竟享受了十多年的和平。

今年是先知曆1年,先前蓋裡斯宣布改元的事情,早在年底到來之前,便傳遍了黎凡特。

這其實也不是蓋裡斯一拍腦子,就直接弄出來的。

關於冬至日的偏轉問題,耶路撒冷王國,也有過考慮,隻是往常因為缺乏足夠多的觀測,因此都擱置在那裡。

新曆法的第一年,其實也恰好是每4年一次的耶路撒冷宗,全體教士大會召開的年份。

按照往常的規劃,每到閏年的時候,各個地區的教堂,都需要派出自己的代表,前往會議地點。

他們要針對教義上的問題進行探討,就帕拉丁教團的方方麵麵進行審計,監督教團始終要為信眾服務。

雖然耶路撒冷宗,也就是蓋裡斯神學,已經從製度上取締了教會體製,否決了主教群體的權威,但為了統籌各方麵的資源調配,培養一定水準合格的司鐸、帕拉丁。

因此還是存在非一線的組織機構。

司鐸群體、也就是神父們,作為教士,他們往往分散在具體的教堂中,接受當地信眾的聘用,從信眾那裡取得生活所需。

這並非什麼特權,而是他們被雇傭。

作為受雇的一方,他們除去處理各種宗教事務外,其實也擔負了一個非議會與政府機構,向上級反饋的渠道。

換句話說,他們成了宗教層麵上的民意代表,要去反饋基層信眾們的真實生活。

這是一種補充,除去議會之外,通過宗教讓民眾發聲的渠道。

而單純依托散亂的地方司鐸,難以在更高層麵上統籌教派力量,因此也就有了帕拉丁教團,作為蓋裡斯的輕騎兵,執行著統一意誌。

不論是建設神學院、打理宗教地產、派遣武士對特定地區執行任務,又或者傳播真理與智慧,都離不開帕拉丁們。

阿梅代作為原先的卡拉克教會主教,在耶路撒冷宗不斷微調體製改革後,也就從實權層麵上失去了主教權柄,現如今雖然許多人依舊會尊稱他主教。

但那也僅僅是一份名譽罷了,並不代表他依舊統領著原先外約旦地區全部教堂。

事實上,在蓋裡斯離開了卡拉克城後不久,阿梅代便與安托萬交換了堂區,使得自己成為了阿拉克城下城區的司祭。

在那之後,他便發過誓,隻要自己還能見到饑餓之人,那麼每天至少要喂飽兩位。

他也確實履行了自己的誓言,因此即便他沒了主教的權柄,但在名望上卻更上一層。

曾經大家是畏懼他身上光鮮亮麗的主教祭袍,擔憂他身後跟隨的持矛衛兵。

但在那之後,許多人都是打心底的尊重這位老人,他縱然穿著樸素麻衣,也信眾被認為能夠與天使或聖人們溝通。

因此,每一次耶路撒冷宗需要召開全體代表大會的時候,阿梅代都會被卡拉克城附近的信眾與司鐸神父們一齊推舉出來,代表著他們這邊的意見去參與會議。

阿梅代並非獨自一人踏上北去的道路,這一次會議的召開地點被定到了安條克,恰好原先駐防在外約旦的敕令騎士團需要換防北上,大家也就一同出發了。

在出發的時候,阿梅代還朝著洛瑞安打過招呼,畢竟洛瑞安是卡拉克城本地人,兩人其實也頗為相熟。

洛瑞安也熱情的向阿梅代介紹了自己兒子雷蒙丁,並讓雷蒙丁得到了來自阿梅代的祝福。

除去一些家長裡短的事之外,接受過蓋裡斯教育的洛瑞安,也會就一些神學問題,向阿梅代請教。

洛瑞安清楚,在耶路撒冷宗中,刨除蓋裡斯那個例外,可能也就阿爾喬斯、安托萬等寥寥幾人敢說自己真的了解蓋裡斯神學的實質。

這些人中,阿梅代又必然名列前三的。

畢竟正是阿梅代、阿爾喬斯幾人,將蓋裡斯提出的概念豐滿成了具體教義。

在這些請教問題中,洛瑞安提出了一個疑惑:“先知時常說彌賽亞便潛藏在窮苦人間,那些最廣泛、最普遍人群的臉龐便倒映著主的苦難。”

“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洛瑞安神學,並不是他自謙的那麼低下,至少他能將神這個概念,從一個具體的“人形”,抽象到一個概念層次。

由此,才有資格去探討一些真正的、不那麼適宜與民眾們交流的敏感話題。

“這個問題,要結合另外一個方向,如果沒有信眾,那麼宗教還會是宗教嗎?”

“即便蓋裡斯展露了諸多神跡,若是他沒有一顆慈善之心,願意走入百姓之間,那麼會追隨他的人將會是哪些?”

“野心家、暴徒、詐騙犯……”

“先知與民眾是互相成就的,他之所以是先知,而非落凡的天使,是因為他在人民麵前說話,將許多人不敢說、不願說、不能說的道理,大聲喊出來。”

“若是單純依賴神跡,那麼你我便都會成為迷信之人,一味的盲從,而失去自己判斷的能力,這便與那些羅馬教皇座下的文盲們一般。”

“由此,可見人民並非隻是受壓迫者,也並非是永遠的文盲或野蠻人,而是真切成為了神的千麵。”

“當然,有一個問題在於,人又並不是天主本身,而隻是天主的顯像。”

“經書中,摩西的族人便時常懷念埃及的肉鍋,許多人都曾對摩西說過‘我們在埃及過的很好’。”

阿梅代提到埃及肉鍋的時候,洛瑞安皺了皺眉,他當然清楚埃及的肉鍋到底是什麼。

“埃及的肉鍋”出現在《出埃及記》16:3,象征著以色列人在埃及為奴時,雖然受壓迫,但至少有食物可吃。

他們在遷徙途中,於曠野中因饑餓而埋怨摩西和亞倫,便懷念過去在埃及的“肉鍋和吃飽的餅”,但忽略了他們在埃及所受的苦役。

這一短語象征人的軟弱,即在麵對挑戰時寧願回到過去的安逸,而不願承受通往自由的艱辛。

離開尼羅河三角洲,跨越西奈半島前往迦南,終究是一條苦行之路。

並非每一個人都能斬斷自己心中的軟弱,意誌堅定的向過去告彆。

“因此,在這裡,先知的出現也就成為了必然,希臘哲學是哲人們的玩物,他們思考著宇宙與人生,卻又往往忽視自己身旁最為苦難的人。”

“他們將奴隸們視作會說話的牲口,而不願正視他們。”

“但先知願意去發聲,願意告訴奴隸們、告訴我們所有人,其實我們都一樣。”

“當先知信任人民,人民信任先知的時候,新的契約也就達成了。”

“蓋裡斯,他成了人與神之間的中保。”

洛瑞安深呼吸了兩口氣,再看向北方的時候,覺得自己或許還是太淺薄了。

至於阿梅代,這位六十多歲的老者,則慶幸自己能在有生之年,活著的時候,見證如此神奇的一幕。

相比起蓋裡斯所展露的,那些肉眼可見的神跡,讓天下萬民能與神重訂契約這件事,讓人意識到自己是人,打破那無形鐐銬的這一幕,才是綿延萬代的“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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