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本暢銷書？怎麼了？”丁悅滿嘴食物，含糊不清地說。
她不喜歡看言情，所以隻是聽說過。
“書裡寫了一個女孩因為太愛男孩，最後把他囚禁起來的故事，夏檸在網上說過，部分內容取材自真實經曆。”蘭秋生的聲音越來越低。
這便是讓她震驚的內容。
她完全沒想到夏檸這樣看起來溫溫柔柔的文藝女神竟然會寫出來這樣可怕的書。
在連載版的結局中，男女主最後全都死了，非常讓人惱火的結局。
後來出版的實體書中結局改了。
雖然是開放式結局，但至少還算圓滿。
不過蘭秋生看網上的評價，大部分喜歡的竟然是連載版結局，這讓她十分不理解。
她說完後，丁悅的筷子“啪”地掉在桌上。
周圍幾桌學生投來好奇的目光，她連忙撿起來，在紙巾上擦了擦。
“你該不會是想說夏檸真把許溫關起來了？”丁悅瞪大眼睛，眼神中全是不可置信。
蘭秋生沒有直接回答，隻是盯著湯碗：“書裡描寫得很詳細，那種偏執的感情不像完全虛構的。”
夏檸的文筆實在太好，讓她看的有些感同身受。
“得了吧！那都是營銷手段！現在哪個作家不搞點噱頭？‘取材真實經曆’這種話你也信？”丁悅突然提高音量，又趕緊壓低。
她實在不敢想象這件事情竟然會真實發生在她身邊，還是她見過的人。
這就好像是電視上法製節目裡的人突然殺到了她身邊。
蘭秋生沉默地攪動著已經涼透的湯。
湯麵上漂浮的油花被攪散，又慢慢聚攏。
她並未說話，隻是一直保持沉默，看上去在思考著什麼。
“就算是真的，跟現在的你有什麼關係？許溫不還是和她分手了？”丁悅湊近，繼續小聲說道。
她實在不想相信那個看上去十分文藝的乖乖女。
因為她在對方身上嗅到了同類的味道。
她們這樣的女人最會騙人。
食堂的廣播突然響起，通知某位同學去服務台。
刺耳的電流聲讓蘭秋生微微一顫。
“我隻是想知道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如果真像書裡寫的那樣，許溫為什麼還能接受夏檸回來？”她艱難地組織語言。
丁悅翻了個白眼，把最後一塊排骨塞進嘴裡：“你想太多了，現在的問題是”
她故意賣了個關子，隨後用筷子指向蘭秋生：“你怎麼讓許溫喜歡上你。”
什麼囚禁啊、分手啊等等，丁悅都覺得不重要，和她們又沒關係。
顧星若是現女友，夏檸是前女友。
她麵前這個小可憐可是連個身份都沒有呢。
要是硬套，隻能算是個熟人。
蘭秋生聽到後耳根瞬間紅了。
她慌亂地環顧四周，生怕有人聽見。
“你看，夏檸，前女友，顧星若，現女友，既然她們能同時存在，憑什麼不能多你一個？”丁悅用油膩的手指掰著數。
她現在愈發覺得自己曾經說過的小三理論非常可行。
隔壁桌的幾個女生突然爆發出一陣笑聲。
蘭秋生條件反射般縮了縮脖子，仿佛她們在嘲笑自己。
“我我其實還是不知道怎麼做。”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曾經她想趁著夏檸和顧星若都不在的時候做點什麼。
但現在看，那些都是徒勞。
如今她真的迷茫了。
“得了吧，你每天偷偷看許溫的眼神，連楊易瑤那個陌生人都看出來了。”丁悅嗤笑一聲。
蘭秋生感到一陣眩暈。
食堂渾濁的空氣、油膩的味道和周圍嘈雜的聲音突然變得難以忍受。
她握緊拳頭，指甲陷入掌心。
“問題是，我該怎麼做？顧星若那麼優秀，夏檸那麼特彆，我”她終於抬起頭，眼中閃爍著痛苦的光芒。
丁悅突然伸手握住她冰涼的手指：“你也不差啊！你可是和他一起創業的，一開始那個大創項目他就找的你，你比那兩個花瓶強多了！”
蘭秋生苦笑著搖頭。
她想起顧星若家那棟豪華彆墅。
想起夏檸淡然自若的氣質。
“聽著，如果你真的想要他，就得主動點，現在這樣畏畏縮縮的，永遠沒機會。”丁悅湊得更近，聲音帶著少有的認真。
食堂的燈光在她眼中反射出奇異的光芒。
蘭秋生恍惚覺得，此刻的好友像是童話裡引誘人墮落的惡魔。
“可是我已經夠主動了。”她無奈苦笑。
那天晚上，許溫把她拒絕了個徹底。
到現在她都不太敢麵對他，隻覺得兩人間彌漫著淡淡的尷尬。
“一次不行就再來一次，你情我願的事，你看夏檸和顧星若不都好好的？”丁悅不耐煩地揮手。
遠處傳來餐盤摔碎的聲響，伴隨著一陣驚呼。
蘭秋生卻仿佛沒聽見，她的思緒飄回那個雨夜，她和許溫在賓館中共處一室，互相透露著脆弱。
“我知道了，我會再試一次的。”她深吸一口氣。
丁悅露出勝利的笑容，靠回椅背：“這才是我認識的蘭秋生。”
就在這時，蘭秋生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怎麼了？“丁悅好奇地問。
蘭秋生把手機屏幕轉向她。
是許溫發來的消息：“明天早上，公司會議室，討論新項目。”
丁悅吹了聲口哨：“看，機會這不就來了？”
蘭秋生無奈一笑：“這算什麼機會啊？隻是工作上的事情。”
丁悅則安慰道：“至少這是你現在的優勢，夏檸忙於創作，顧星若遊手好閒，隻有你陪著許溫工作，你記住，做什麼事都彆猶豫。”
食堂的人聲漸漸稀疏，午餐高峰即將過去。
蘭秋生望著窗外，幾隻麻雀在樹枝間跳躍，自由自在，無憂無慮。
她多麼希望自己也能像那些小鳥一樣，不必為這些複雜的情感所困擾。
但當她再次低頭看向手機，許溫的名字仿佛有千斤重，將她牢牢釘在原地。
“走吧，該回去午休了。”丁悅站起身。
蘭秋生默默點頭，端起幾乎沒動過的餐盤。
走出食堂，刺眼的陽光讓她眯起眼睛。
丁悅在旁邊喋喋不休地說著什麼，但蘭秋生隻聽見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她握緊手機，那條簡短的消息仿佛烙鐵般灼燒著她的掌心。
或許丁悅說的對。
共同工作便是她僅有的優勢。
麻雀的嘰喳聲從頭頂傳來，卻再也不能引起她的注意。
在這個陽光明媚的中午，蘭秋生站在食堂外的樹蔭下，認真思考丁悅的提議。
如果一次不行，那她就再試一次。
風吹起她的馬尾辮，發絲輕撫過發燙的臉頰。
像是在給予無聲的鼓勵。
中午陪顧星若吃完飯後，許溫便直接返回公司。
大二的課表上沒什麼課，方便他把更多的時間都投入到工作上。
顧星若也想跟著，但卻被許溫拒絕，因為大小姐下午有課。
他說畢竟是開學第一節課，曠課實在不太好。
顧星若隻好老老實實的待在學校。
許溫開車返回公司。
他推開公司玻璃門時，前台的員工正低頭整理著快遞包裹。
聽到腳步聲，她抬頭露出職業化的微笑：“許總回來了。”
“嗯。”許溫點頭示意，目光掃過開放式辦公區。
大部分都在專注的敲著代碼，也有三三兩兩的人湊在一起討論方案。
眾人看到他進來後，紛紛打招呼。
許溫回應後，又單獨叫了賈明亮和萬誌，讓他們忙完手頭上的事情後來找他。
他的辦公室在走廊儘頭。
推門進去時，他順手解開襯衫紐扣。
上午陪顧星若上課的溫馨感還殘留在指尖，但現在需要切換到工作狀態。
電腦屏幕亮起，郵箱裡已經堆了十幾封未讀郵件。
沒過多久，敲門聲響起。
“進。”許溫頭也不抬地說道。
賈明亮和萬誌一前一後走進來。
萬誌已經很久沒穿過女裝。
如今的他打扮格外清爽，清秀的外表看起來很像是棒子國的男團偶像。
賈明亮雖然不再穿痛衣，但也沒好好打扮，每天來上班都是格子衫，程序員標配。
這半年多的時間，兩人已經發生了巨大變化。
許溫也說不上是好是壞。
但至少兩人在閃城的日子看上去還很開心
“坐，李主任找我說了件事。”許溫指了指對麵的椅子，目光終於從屏幕上移開。
他開門見山，一句廢話都沒有。
萬誌安靜地坐下，腰背挺得筆直。
賈明亮則像被老師叫到辦公室的學生，半個屁股懸在椅子邊緣。
“學院想培養參加大創比賽的人才，希望我們回去開個宣講會，還要安排些實習機會給他們，讓他們這參觀學習。”許溫轉動著手中的鋼筆。
賈明亮聽到後瞪大眼睛：“咱們學院現在這麼硬氣？都敢不聽學校指揮了？大創委那幫人不是一直把持著這些資源嗎？”
他想起自己之前上大學的日子，這個叫大創委的組織總是喜歡弄一些花裡花哨又沒什麼用的活動。
沒想到有一天學院會站出來從他們手裡麵搶資源。
萬誌沒什麼表情，他平靜回道：“能做出成績才是真本事，學校的大創委”
他頓了頓，嘴角扯出一個罕見的冷笑：“這是我見過最扯淡的組織。”
許溫聽到後輕笑一聲。
這話從萬誌嘴裡說出來，已經是相當嚴厲的批評，他身上帶著點小女生的味道，平時說話都溫溫柔柔的。
許溫十分讚同“萬大師”說的話。
看來不止是他，所有都對這個扯淡的組織抱有偏見。
在他看來，這就是一群外行在這指導內行創業，不僅沒用，還一直搗亂。
就連那個叫卞銘的老師身上都帶著吃儘時代紅利的慵懶感。
“所以這次宣講會就交給你們負責，算是檢驗你們這段時間的成長成果。”許溫合上筆記本電腦，雙手交叉放在桌麵上。
這句話一出口，辦公室中突然變得十分安靜。
賈明亮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白。
他手中的紙張發出輕微的顫抖聲：“我、我們？上台演講？”
“嗯，不知你們，還有我，不過我隻是最後總結，你負責技術部分，萬誌講項目管理。”許溫點頭。
萬誌平靜地“嗯”了一聲。
他表麵上看著冷靜，但手指卻在牛仔褲上不斷敲擊，就好像是在敲鍵盤。
賈明亮則像被雷劈中般僵在原地，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許總，我我現在正常交流是沒問題，但上台”賈明亮的聲音帶著哭腔。
他掐著自己的脖子，做了個窒息的動作：“我會死的。”
許溫早就料到這個反應。
他起身走到飲水機前，接了杯溫水放在賈明亮麵前：“記得你們剛來工作室時候的樣子嗎？”
萬誌和賈明亮同時露出不堪回首的表情。
那時候的萬誌每天穿著女裝，基本拒絕與任何人交流，甚至在工作室內部交流都要靠身邊人傳話。
賈明亮在自己人麵前還好，但隻要一見到外人就磕巴，完全不能正常交流。
“現在你們能正常跟客戶溝通，能帶新人，能獨立負責項目模塊就差這臨門一腳了。”許溫坐回椅子上，語氣緩和下來。
賈明亮捧著水杯，指尖發白：“可是”
他還是十分猶豫。
邁出第一步就已經耗費了他大半的勇氣，一開始剛到閃城的時候他完全就是在硬撐。
“到時候台下肯定有很多學妹，計算機係大一的女生，對技術大神最崇拜的那種，我可聽說今年咱們學院的女生比往年都多。”許溫突然話鋒一轉。
賈明亮的耳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
這個母胎lo的宅男最經不起這種刺激。
他雖然成功邁出第一步，但卻還沒邁入現充的行列。
要是再找不到女朋友，他都快要轉職成為魔法師了。
“想想看，講完台下學妹圍著你問問題，要聯係方式的，請教問題的”許溫繼續煽風點火。
“我去！”賈明亮猛地站起來，水灑了一半在褲子上也顧不上擦。
萬誌嫌棄地往旁邊挪了挪，避免被水濺到。
他看向許溫的眼神帶著幾分了然。
這招對賈明亮果然百試百靈。
“具體安排呢？”萬誌問道，聲音依舊平靜。
但許溫注意到他無意識挺直的背脊。
這個細節暴露了他並非表麵那麼鎮定。
許溫打開投影儀，調出日曆：“下周三下午，學校報告廳，你們有一個星期的準備時間。”
話音剛落，他便好像又想起什麼一樣繼續說道：“實習生來了後也由你們帶。”
賈明亮剛燃起的鬥誌瞬間蔫了一半：“還要帶新人啊”
“怎麼，怕學妹看到你工作中的樣子幻滅？”許溫調侃道。
“不是，我就是就是怕教不好”賈明亮像被踩到尾巴的貓，聲音也非常小。
萬誌突然開口：“我可以。”
簡單的三個字，卻讓賈明亮像找到救命稻草般看過去。
許溫滿意地點點頭。
他了解萬誌。
對方話不多，但隻要答應了就一定會做到最好。
“t明天下班前給我過目，萬大師你多幫幫他，他第一次上台。”許溫最後交代道。
萬誌點點頭，起身時順手拽了一把還沉浸在幻想中的賈明亮。
門關上後，許溫長舒一口氣，靠進椅背裡。
他曬著陽光，眯起眼睛。
算是工作前小小的閉目養神。
他想起上午顧星若在教室裡專注畫畫的側臉，想起她悄悄放在陽光下的手。
手機震動打斷了他的思緒。
是顧星若發來的消息：“教室人好多，老師好嚴厲，大家都在認真學習，我都不敢動。”
後麵跟著個哭哭的表情。
許溫看到後無奈一笑，快速回複：“裝得挺像好學生。”
“才不是裝！我也有在認真記筆記的好不好？晚上你要回來陪我吃飯嗎？”顧星若秒回。
許溫看了眼時間：“好，等你下課再聯係。”
放下手機，他重新打開電腦。
屏幕上還停留在郵件界麵，最新一封是蘭秋生發來的項目進度報告。
許溫點開附件，是一份詳儘的數據分析。
隻能說不愧出自天選打工人之手。
他回複完郵件，又處理了幾份合同。
時間流逝得很快，當許溫再次抬頭時，窗外已經染上暮色。
他伸了個懶腰，關掉電腦準備赴約。
經過辦公區時，他看到萬誌和賈明亮還坐在工位上。
萬誌正對著屏幕調整t，神情專注，賈明亮則對著手機攝像頭練習演講，臉漲得通紅。
“彆太晚，明天再繼續。”許溫路過時拍了拍兩人的肩膀。
他看了眼手機，顧星若差不多快要下課。
正準備離開的時候，蔣夏青抱著一迭文件快步走了過來。
“許總，抱歉打擾你下班，但剛剛談好了一個廣告合作，我覺得非常不錯，細節聊完了，就等你最後拍板。”
許溫對蔣夏青的工作能力一向信任，聞言隻是點點頭：“你決定就行，我相信你的判斷。”
蔣夏青卻搖搖頭：“對方堅持要見閃城的老板，說有些合作細節必須當麵溝通。”
許溫微微皺眉，但很快舒展開來：“好吧，人在會客室？”
“是的，我已經安排好了。”蔣夏青做了個請的手勢。
兩人一前一後穿過辦公區。
會客室的玻璃門緊閉著，透過模糊的玻璃隻能看到一個纖細的人影輪廓。
許溫伸手推開門，卻在看清裡麵坐著的人時猛地停住腳步。
夏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