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問題雖然有點出人意料。
但許溫也沒多想什麼，人家問什麼他就回答什麼唄。
如實回答後，李卿雲點了點頭。
他也沒解釋自己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而是直接開始問下一個問題。
之後的問題就正常了許多。
都是問他在學校的日常，以及創業的問題。
當大領導問他創業的初衷。
許溫麵不改色，回答道：“我看到了學校支持大學生創業的政策，再加上學院老師的鼓勵，讓我決定創業。
當大領導問他在創業中有什麼收獲。
他一臉正氣的把國家扶持大學生創業的初衷背了一遍。
彆問，問就是要報效祖國，響應國家號召，大眾創業、萬眾創新。
不知道的還以為許溫正在進行公務員麵試呢。
除此之外，他甚至還主動說起學校的幫助，謙虛表示要是沒有學校的支持，他也不會取得現在的成績。
什麼是標準答案？他這就是標準答案！
許溫要讓學校知道，這兩百萬花在他身上絕對沒白花。
從餘光中校長的表情來看，學校方麵對他的表現也相當滿意。
宣傳處長正用鋼筆在筆記本上疾書，他主要寫下這樣幾個關鍵詞：“政策轉化率”、“學生榜樣”。
“能帶我去看看你的創業基地嗎？”李卿雲突然說道。
說完後他還十分和藹的補充：“要是不方便的話我也可以改日再來看看，不需要遷就我。”
領導很好說話，但許溫覺得他這完全是廢話。
要求都說出來了，他還真能拒絕眼前的領導不成？
更何況帶領導去看看也沒什麼，反正現在時間還早，大家都還沒上班呢。
他一個人受折磨就成。
學校這兩百萬花的可真是太值了！
陳廣平也沒想到大領導會突然提出這樣一個要求。
他早就讓下麵人安排好的視察路線是派不上用場了，隻能先滿足領導的這個要求。
於是，學校中的一眾領導們便跟上李卿雲的步伐，一起前往許溫的創業基地，也就是他的工作室。
大家跟在後麵，最前方則是許溫和李卿雲兩個人。
就連校長陳廣平的站的稍微往後，因為現在暫時還沒他什麼事。
許溫總覺得現在這一幕有點眼熟，他在臨江一中的時候也跟著一大堆領導往前走。
這些人怎麼這麼喜歡陪著？都不用工作的嗎？
果然一個組織內領導一多，工作效率一下子就跌了下來。
吐槽歸吐槽，許溫表麵上還是一副嚴肅的表情，回答著李卿雲偶爾問的問題。
通過談話他得知，大領導之所以這麼早來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想看看現在大學生的早上的狀態。
許溫吐槽的心根本停不下來。
還能什麼狀態？無非就是哈氣連天的從床上爬起來，然後十分不情願的拿上書去教室上早八。
要是沒有早八，現在這個點根本不可能起床。
大家都上過大學，這種狀態很好理解吧？
不過許溫發現自己疏忽了，他忽略了年齡的差距，說不定李卿雲那個年代的大學生並不是這樣呢？
心裡吐槽，他嘴上還不忘表現一下。
他說他早上很早就到操場上跑步了。
也不會有人懷疑他撒謊，因為汪書宇是在操場上找到的他，他來得急，身上還穿著跑步用的運動服呢。
除了表現自己，他還不忘捎帶上同學。
他說操場上有很多同學，大家都是早起出來晨練的，練完了去吃早飯，然後去教室上課。
各個都是又愛學習又愛鍛煉的模範大學生。
每說一句話他還不忘觀察一下周圍領導們的表情。
他能看得出來，大家對他的回答好像都很滿意。
“你這樣好，學習重要，身體更重要，身體可是革命的本錢。”李卿雲誇獎道。
真正需要他伺候的人也很滿意。
許溫現在好想扯過校長的領子，拉著他說道：“看吧？我就說你們的兩百萬沒白花！”
不過也就是想想。
一眾領導中，唯一知道真相的就是職位最低的汪書宇。
他去找許溫的時候，操場上哪有什麼人啊？許溫寢室的幾個室友也都在睡覺，他砸了半天門才有人開。
汪書宇實在佩服這位睜眼說瞎話的本事。
在許溫麵前，他這個在職場上摸爬滾打多年的人就好像是個新兵蛋子。
說著說著，眾人終於走到教室門口，許溫拿出鑰匙開門。
開門後他還不忘退後一步，朝著李卿雲做了個請的手勢。
等對方進去，他才跟著一起進去。
教室內空間不算大，還到處擺著電腦，隻有幾個關鍵人物跟著一起進去了，剩下的都等在外麵。
來到創業基地後，主角自然是許溫，他開始介紹起自己的各個項目。
三台電腦正在後台跑著數據流，藍光映在貼滿便利貼的軟木板上。
其中一張寫著“學姐說今日摩羯座忌出行”的粉色便簽被許溫順勢摘下攥在手心。
他首先介紹的當然是小智搜題，這個最正能量。
他說自己之前在輔導機構兼職，知道高中生學習上的困難，有很多題他們都不好意思問老師，自己還不會。
但有搜題軟件後就不一樣了，他們隨時隨地都能查到自己不會的題。
而且不需要特彆花錢買什麼設備，僅僅隻需要一台智能手機。
李卿雲聽完介紹後對許溫這個項目的評價非常高。
他說這個軟件應該在學生中大力推廣，要是能再加上小學和初中就更好了，他還說軟件完全改變了學生的學習模式。
許溫聽到後當然謙虛的回答說自己並沒那麼厲害，隻是投機取巧。
小學和初中的部分，他當然會找時間加上。
至於李卿雲說的“在學生中大力推廣”，他倒是希望領導能給他落實一下。
省的他天天花錢買宣發。
不過這種事想想就好了，他要是信領導說的話那他就是傻叉。
說完小智搜題後便論到戀戀。
第二個軟件就顯得沒那麼正能量，在這群搞教育的麵前，戀愛可是禁忌話題。
更何況他麵對的還是社會，這軟件說白了就是個約跑步軟件。
事實雖然如此，但許溫自有他的語言藝術。
他說他是看到現在大學生的社交圈子太窄了，每天教室寢室兩點一線，他希望用這種方式擴大學生們的社交圈子，讓大家交到更多的跑友啊不對，是朋友。
領導接的也很好，他說現在的大學生確實不像他們那時候一樣，他更懷念當時同學間的氛圍。
李卿雲忽然指著不遠處的籃球場：“小許平時打籃球嗎？我記得八十年代我們讀書時，每到課間球場都擠滿了人。”
許溫立即接道：“現在打籃球的同學也特彆多，軟件上還能直接約球友呢。”
這話說完，他自己都笑了。
軟件的名稱叫戀戀，但兩人在談話中卻根本沒提到到“戀愛”兩個字。
眾人中對軟件最了解的就是李傑峰。
他平時挺正經一人，但在聽到許溫的講述後，都差點笑出聲來。
戀戀後麵便是最近才剛剛上線的測測。
這軟件說白了就是個迷信軟件，許溫把市麵上能找到的各種玄學測試全都融了進去。
其中最主要的便是bti測試、星座以及塔羅。
軟件中更是有楊易瑤那個專業神棍坐鎮。
這又要怎麼和領導解釋呢？
他連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這是年輕人的流行文化和愛好聚集地。”
說完後他自己都覺得高端。
李卿雲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也沒糾結軟件中到底有什麼“流行文化”和“愛好”。
總之，許溫的創業項目相當正能量，完全符合主旋律，直接拿來寫一篇申論都沒問題。
李卿雲看完創業基地後，又去看了許溫用來給小智搜題錄題的地方。
這地方更是正的沒邊了。
同等條件下，貧困生優先獲得工作，甚至還和學校的資助管理中心有合作。
許溫的形象甚至一下子變得光明偉岸起來
李卿雲忽然放緩腳步：“小許知道‘雛鳳清於老鳳聲’的典故嗎？”
許溫最早可是靠乾輔導班起家的，考他這方麵的知識肯定難不倒他。
他從容答道：“這是李商隱誇讚韓冬郎青出於藍，就像您現在親自指導我們年輕創業者。”
領導眼角的笑紋加深，陳廣平立刻示意宣傳處長記下這句對話。
跟在後麵的領導們一直在聽李卿雲誇他，聽的耳朵都起繭子了。
這到底是來視察學校還是來視察許溫。
早知道今天是這種情況，他們之前還準備那麼多乾什麼？
但今天去哪，做什麼，都是領導自己決定的，他們也隻能跟著。
“我聽說你在學校外麵還有個公司？”李卿雲又一次問道。
參觀完這一切後，他好像看的還不過癮，想要把許溫的所有項目全都看一遍。
學校內是陳廣平能掌控的範圍，可一旦出了學校，有些事情他就沒那麼好控製了。
但離開學校對他也有好處。
領導視察的時間是有限的，在學校待的時間越短，發現的漏洞自然就越小。
可彆說他故意不讓領導看，那完全是領導的意思啊！
他躲在旁邊也不說話，默默等著許溫的回應。
在場眾人都是讀臉色的高手。
李傑峰一眼便看出來校長的意思，他開始思考如何提醒許溫。
聽到領導的要求，周圍眾人也都不自覺鬆了口氣。
這就好像是上學的時候聽到老師突然要去開會一樣。
許溫不需要任何人提醒，既然這位領導想去看，他也沒打算拒絕。
他那也不是什麼秘密單位。
現在賣校長個人情，說不定以後能用的上。
他想都沒想便答應道：“好啊，我公司正好離學校不遠。”
既然要離開學校，跟隨的隊伍自然要精簡一點。
最後隻留下了校長、其中一個副校長、李傑峰，以及可憐的汪書宇，他依然在一眾領導中瑟瑟發抖。
公司距離學校雖然不遠，但大家也不能走著去。
一眾人一起來到停車場。
首要任務是先送李卿雲上車。
他們走到一台十幾萬的suv前麵，他身邊的兩人一個開車，一個坐副駕駛。
李卿雲上車後則對許溫發出邀請：“你跟我坐一台車吧，正好給司機指一下路。”
要是普通人，肯定巴不得跟領導坐一台車，想著混個臉熟，要是能留個聯係方式就更好了。
但許溫累了。
他已經忙活一早上了。
跟領導一台車又要他一直繃著，說些領導愛聽的話。
許溫禮貌回應：“謝謝李叔，我自己開車過去就行，您讓司機在後麵跟著我，更方便點。”
他雖然是個價值兩百萬的演員，但多少給他點喘息的空間吧？
“哦？你自己買車了啊，很厲害啊。”李卿雲依舊不吝嗇讚美。
讚美的同時他也好奇許溫的車停在哪。
他表示也在學校停車場。
這話剛說出口許溫就後悔了。
因為他突然意識到，現在停車場停的車並不是他那台十幾萬的小思域，這台車在家裡停著呢。
現在停車場停著的是從顧星若家裡開出來的路虎攬勝。
許溫隻好硬著頭皮往前走，然後在眾人一片震驚的目光中停了下來。
路虎算是大眾豪車，根本不會有人不認識。
許溫想解釋，他真不是故意裝比的，但估計解釋了也隻是越說越亂。
他隻好一開車門，朝眾人揮揮手：“那我在前麵開車。”
許溫解鎖車輛的瞬間，路虎攬勝特有的迎賓燈在地麵投出菱形光斑。
宣傳處長倒吸一口氣，筆記本啪嗒掉在瀝青路麵。
他趕緊把“貧困生勤工儉學”等等字樣劃掉，這是最早期學校對這位狀元的調查和宣傳。
現在的許溫身上已經完全掛不上這樣的標簽了。
直到此時，眾人才終於意識到。
他的身份不僅僅是普通的創業大學生，做的也都不是小項目，大家都被他的年齡欺騙了，他現在已經是個真正的企業家。
許溫剛打開車門，李卿雲便在後麵揮手：“等一下，我跟你坐一台車吧，看看你的車技怎麼樣？”
旁邊的下屬提醒道：“老大，這不符合紀律吧？”
但李卿雲就好像沒聽見一樣，打開車門便徑直走了過去。
許溫徹底無語了，這領導怎麼還甩不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