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今天的登門拜訪,顧星若昨天晚上在qq視頻中和閨蜜討論了很久。
他們說了很多,但最後也隻討論出一個結果,那就是要“大大方方”的。
直接坦白和許溫之間的關係,不要隱瞞。
一段好的愛情少不了家人的祝福。
更何況還是許溫這種重視家庭的人。
兩人討論的結果說明了一件事:一生都要大大方方的東北人。
曹亞男說:“夏檸那個悶騷肯定不可能和家長說他們戀愛了,你現在說,你就是第一個以女朋友身份出現在許溫他媽麵前的人。”
就算說了也沒關係。
那就大大方方的告訴他,你兒子換女朋友了!
不過事實正如曹亞男猜測的那樣,夏檸還真就沒和家長明說她和許溫談戀愛的事情。
哪怕種種跡象已經表明就是那麼回事,雙方家長心知肚明、心照不宣。
但他們就是沒親口承認過。
於是顧星若進門後坐下來的第一句話就是:“阿姨,我和許溫現在正在談戀愛。”
這叫一個零幀起手,毫無預兆。
自從剛剛在門口打完招呼後,顧星若發現自己已經不緊張了,她快速進入狀態。
戴貴珍聽到後被嚇的當場撞到了茶幾上,還好許溫就在旁邊,伸手扶了一下。
顧星若見狀也連忙上前關心,詢問她撞的嚴不嚴重。
戴貴珍揮揮手表示自己沒事。
和剛剛她聽到的事情相比,身上的疼痛她是完全不在意了。
她訕笑著坐到沙發上,同時抬頭朝自己兒子的方向看了一眼。
戴貴珍今年才四十多歲,腦袋可一點都不糊塗,記憶力也非常好。
她可是清晰的記得自己兒子去年還說過他絕對不可能和顧星若在一起,變化來的這麼快嗎?
而且之前的女朋友還是夏檸,兩家處的也很好,這怎麼突然就換人了?
這以後要是見到對方家長,她可要怎麼麵對?
這一瞬間,戴貴珍腦袋裡的想法非常多,但現實已經沒有時間留給她思考。
因為顧星若現在就坐在她的正對麵。
“我還以為這臭小子根本找不到女朋友呢,現在你願意和談朋友,阿姨當然高興,阿姨祝福你們。”戴貴珍猶豫片刻後說道。
她當然不可能提夏檸的事情,那是在坑兒子呢。
當媽的沒舍得坑兒子,但兒子卻是結結實實坑了一回媽。
許溫見沒他什麼事情,便拎起自己買回來的菜跑到廚房做飯去了。
臨走前留下一句:“媽,你們慢慢聊,我先做飯去了,今天婦女節,你就歇著吧。”
要是放在平時,戴貴珍肯定會誇上一句:“我兒子真懂事,長大了。”
但她現在隻想說,她也想去做飯!她不想坐在這!
隻可惜當她轉頭看到顧星若好像星星般閃爍的眼睛時,她又根本不好意思說自己要走。
總不能把人自己扔在這吧。
戴貴珍見顧星若朝她笑,她也跟著尷尬的笑了兩聲。
總有人說兒媳婦第一次見婆婆的時候尷尬,其實當婆婆的同樣也很尷尬。
尤其是自家兒子短時間內就換了兩個女朋友。
她也不知道顧星若是否聽過夏檸的事情,生怕自己說錯話。
戴貴珍拚命在腦海中搜尋著回憶,當年她第一次見婆婆的時候,婆婆都和她說什麼來著?
啊對,說他兒子老實、能乾、有上進心,是個能踏踏實實過日子的人。
結果結婚後才發現不僅優秀品質一個也沒對上,甚至還是個酒鬼、賭鬼。
“阿姨,我媽媽走的早,現在我和許溫在一起了,我以後就把您當成是我自己的媽媽。”顧星若主動打破僵局。
這句話是誰教她的呢?
當然是她那位神奇的閨蜜。
曹亞男分析說:“許溫媽媽一個人拉扯兩個孩子長大,母愛光環一定十分強大,同理心強,她最見不得你這樣的小可憐,多賣賣慘。”
事實證明她猜對了。
戴貴珍聽到顧星若的話後果然有些心疼。
她拉起她的手說道:“我以前不是和你說過嗎?過節的時候隻要你想來就都能來,不管你有沒有和他在一起都一樣。”
戴貴珍或許沒意識到,其實和顧星若比起來,還是他們一家更值得可憐一點。
顧星若就算過節的時候孤孤單單一個人,那也是一個人待在一棟巨大的彆墅中。
身邊有保姆,還有一大堆冰冷的金錢。
這是多少人的夢想?
不過現在戴貴珍關注的是小女孩從小就失去母親,一個人辛苦生活。
她之所以當年在那麼艱苦的條件下也沒拋棄一雙兒女,便是因為她知道失去母親的小孩有多可憐。
顧星若見這招有效,便也坐近了幾分。
她繼續用剛剛那略顯可憐的語氣說道:“不止是過節,以後我會經常來的。”
戴貴珍連忙回複:“對,想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
到這裡,她終於也擺脫幾分尷尬的情緒。
她隨口問道:“你們在一起多久了啊?”
這句話剛問出來她就後悔了。
她最近待在家裡閒的沒事,就天天研究和教育方麵有關的知識,怎麼和叛逆的女兒相處。
畢竟自家女兒雖然懂事,但現在也到了該叛逆的年紀了。
她意識到自己身為家長,好像不應該問這種事情,容易引起反感。
“剛在一起沒多久,不過阿姨您放心,我們以後肯定會在一起很久很久的。”顧星若保證道。
她沒敢說自己具體和許溫在一起的時間,畢竟兩人在一起還沒一個月呢。
這時間太短,說出來好像是在過家家。
她更喜歡說自己喜歡許溫的時間。
整整三年零二百一十天!
這聽著就靠譜多了。
隻可惜沒有人這麼問。
“他要是對你好,阿姨肯定希望你們能一直在一起,他要是對你不好,你就把他踹了!”戴貴珍義正嚴詞。
不過這也就是場麵話。
現在戴貴珍已經慢慢冷靜下來,她腦海裡便多了許多其他的想法。
她知道顧星若家非常有錢,他們家根本遙不可及,兩方家庭的差距甚至不是時間能彌補的。
要是許溫以後想結婚,對方家長不同意怎麼辦?
她不想兒子因為這件事傷心。
她一開始讚成許溫和夏檸在一起,除了夏檸這小姑娘本身很好外,另一個原因便是對方的家庭也接納了他們的家庭。
不過戴貴珍又覺得自己想的有點遠了。
萬一這段感情也不長久呢?
想是這麼想,但她肯定不能這麼說。
“我爸爸也很喜歡許溫,他同意我們兩個人在一起,還給他的公司投資了呢。”顧星若好像知道戴貴珍在想什麼一樣,主動說道。
兩人之前又說了點沒營養的話,她現在終於找到機會把這句話說出來。
這也是昨天晚上閨蜜教給她的。
曹亞男說:“我記得你以前說過,許溫的家長和那個心機女的家長見過,雙方關係肯定很好,你要是說你們在一起,她肯定會擔心你家裡的事,你需要主動出擊,展現出自己的優勢。”
她的優勢有什麼?
那當然比那個心機女家有錢唄。
她也故意說出投資的事情。
戴貴珍果然被這個話題吸引,主動問道:“投資?他找你爸爸借了多少錢啊?”
她這一輩子沒做過生意,當然不太理解“投資”是什麼意思,隻以為是借錢。
說道“借”這個字,戴貴珍心頭莫名一沉。
畢竟他們家剛開始的痛苦根源都是因為這個“借”字。
她知道兒子在外麵有自己的事業,但不知道他具體在做什麼,好像是在做和輔導班有關的工作。
顧星若感受到戴貴珍的擔憂,匆忙搖搖頭:“不是借,是投資,不用還的。”
她怕自己幾句話解釋不明白,隻好詳細為這位打工半輩子的中年人科普“投資”到底是什麼意思。
好在戴貴珍是個明事理的,她也聽明白了。
“我懂,就是一起合夥做生意,那你爸爸他,投資了多少錢啊?”她小心翼翼的問道。
詢問的同時她也在心中猜測這個數字。
這樣級彆的老板投資肯定不會是一筆小數目。
一百萬?還是兩百萬?
顧星若伸出兩個手指頭。
戴貴珍看到後緩緩鬆口氣,托她兒子的福,她現在竟然覺得兩百萬也算是可接受範圍。
要知道放在以前彆說兩百萬,就算是兩萬,她都要掙好久才能掙來。
想到這,她開始在心中為自己的兒子感到驕傲,他們家孩子配眼前的大小姐好像也不是配不上。
不過戴貴珍還沒高興多久,顧星若的下一句話便讓她差點背過氣去。
“兩千萬美元。”她十分平靜的說道。
這裡麵也有她和閨蜜的小設計。
曹亞男說:“許溫媽媽肯定沒聽過這麼多錢,你把這個數額告訴她,她肯定就把兒子徹底交給你了。”
要不是閨蜜提醒,顧星若是不太喜歡做這種事情。
總覺得小心有點多,太“夏檸”了。
不過曹亞男聽到後及時糾正她的想法:“初中曆史沒學過啊?你這叫‘師夷長技以製夷’,懂不懂?”
顧星若懂了,但這招也就隻有在軍師提前指導的情況下才能用出來。
她是想不到那麼多,也懶得想。
戴貴珍果然被這句話鎮住了,猶猶豫豫的問道:“這大概是多少錢啊?”
她雖然懂的不多,但也知道“美元”肯定比他們自己的錢要值錢。
“一個多億吧,每天的彙率都不太一樣。”顧星若解釋道。
戴貴珍聽到後崩潰了,她活了四十多年,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麼多錢。
以前他們家也欠錢,但都是幾萬、幾萬的欠。
現在好了,直接欠了一個億!
啊不對,這個叫投資。
戴貴珍感覺自己腦門上冷汗都快要下來了,她沒想到兒子在外麵的生意竟然做的這麼大。
她這個當母親的雖然不太聰明,但勝在有自知之明。
許溫敢拿這麼多錢,肯定有他的道理,她也不能說什麼,也不說不出來什麼。
他們家能有現在的生活完全是因為她兒子的努力。
不過當聽到這麼多錢時,她還是被驚出一身冷汗。
顧星若看出戴貴珍的異樣,主動安慰道:“阿姨,您不用擔心,許溫厲害著呢,我跟你說他在學校啊”
她也不管麵前的中年人能不能聽的懂,一股腦把他們現在正在做的幾個項目全都說了一遍。
顧星若注意到戴貴珍抓著沙發扶手的指節微微發白。
春日的陽光從紗簾透進來,在茶幾的玻璃麵上折射出細碎光斑,正好映在兩人中間。
“阿姨您看,這是許溫在工作室工作的照片。”顧星若掏出手機翻相冊。
她刻意選了張許溫專心看著電腦屏幕的照片,旁邊還站著站著李傑峰李主任:“學校的老師都說這個教育平台要是做好了,未來估值能破億呢!”
“搜題軟件”年紀大的人肯定聽不懂,她隻能說是“教育平台”。
廚房傳來菜刀與砧板相撞的篤篤聲突然停了。
許溫探出半個身子,圍裙帶子鬆垮地掛在腰間:“媽,糖醋排骨要放幾勺醋?”
他目光掃過顧星若的身影,喉結動了動:“若若吃不了太酸。”
這聲“若若”讓戴貴珍心頭一顫。
她想起去年中秋,兒子也是這樣倚著門框問“檸檸吃辣嗎”。
記憶重迭的瞬間,她竟莫名覺得有些恍惚。
“兩勺半。”戴貴珍下意識回答,轉頭看見顧星若正把剝好的砂糖橘碼成花朵形狀。
顧星若繼續說著許溫在學校的事跡,說他完全是臨江大學的傳奇人物。
她邊說邊站起身:“阿姨我幫您續點茶。”
轉身時波浪般的長發掃過戴貴珍的手背,帶著淡淡的花香。
熱水注入玻璃杯的聲響中,戴貴珍望著廚房門縫裡兒子挺拔的背影。
小時候的許溫也是這樣在灶台前炒菜,油星濺到手背也不吭聲,如今他切土豆絲的刀工已十分嫻熟。
“其實我之前見過您。”顧星若突然開口:“高二家長會那天,您穿著淺紫色外套坐在最後一排記筆記。”
她至今記得婦女認真又忙碌的身影,而自己的家長位置上永遠空著。
戴貴珍怔住了。
那個暴雨天,她確實冒雨去給許溫開家長會,帆布鞋全濕透了也不敢打車。
其他學生都已經各自回家,但卻有個漂亮女孩站在走廊,和老師說著什麼。
她當時還覺得奇怪,為什麼那個女孩總是看她,現在終於真相大白。
“當時我就想,要是我媽媽還在”顧星若又開始繼續賣慘,這是曹亞男和楊易瑤一起教給她的。
回憶過去這招放在許溫身上好像不太好用,但用在許溫媽媽身上很好用。
等戴貴珍開始安慰她,她便又開始說起許溫在學校裡的光輝事跡。
這才是中心思想。
戴貴珍聽顧星若說完這些後,這才發現自己好像完全不了解她的兒子。
也從未了解過他是如何讓這個小家一點點變成現在這樣。
聽完後她才意識到兒子一個人在外麵到底承受著多大的壓力。
雖然有些話她聽不太懂,但她還是勉強聽完了全部,也用她自己的思維理解了個大概。
她發現,在許溫的每一次創業中,顧星若都參與其中。
哪怕是他和夏檸在一起的那段日子。
顧星若也從未離開過。
戴貴珍還有些話想問,但她問不出口。
這是年輕一輩之間的情感糾葛,而她是個長輩。
她能做的也隻有在心中默默歎了口氣。
在戴貴珍看來,不論顧星若還是夏檸,這兩個人都是好孩子,對許溫用情至深,辜負了哪一個都很可惜。
但現實是,留到最後的隻能是一個人。
不過幾番交流下來,戴貴珍開始覺得或許眼前這個叫顧星若的女生更適合她兒子一點。
許溫雖然懂事,但從小性格孤僻,身邊連個朋友都沒有,因為家庭的原因,他成長的飛快,心思也很重。
這些戴貴珍這個當母親的都看在眼裡,但她沒有辦法。
夏檸同樣是個心思很重的孩子,情緒好像也不太穩定。
兩人第一次見麵是在她媽媽何書瑾安排的飯桌上,這孩子一拍桌子就和家裡人鬨翻了。
戴貴珍也不知道自家兒子和她分手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她麵前的顧星若很不一樣。
幾番接觸下來,就連她都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暖意,這孩子沒什麼心機,說話也直來直去。
兩個心思都很重的人在一起會非常累。
總要有一個活潑開朗的。
戴貴珍發現自己現在的心情十分複雜。
又是擔心自己的家庭條件,又是擔心兒子在外麵壓力太大。
雖然在顧星若口中,她說的許溫非常厲害,顧洪給他投資完全是因為欣賞他。
但她這個當大人的怎麼會不知道,欣賞頂多占一成。
剩下的九成都是因為顧星若。
她怕這份感情會不長久,她怕兒子會因為這筆錢活的痛苦。
除了擔心,她也有點期盼,期盼兩人這能好好的在一起
各種雜亂的思緒壓的她有些喘不過氣。
她心中是深深的無力感,明明很擔心,但她卻什麼都做不了。
唯一留給她的也隻剩下祈禱和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