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白的天空被厚重的雲層覆蓋,一片片鵝毛大雪在緩緩飄蕩著落下。
落在灰撲撲的籬笆牆邊,落在狹窄的胡同巷子裡,落在紫禁城古典莊嚴的琉璃頂……
入冬的第一場雪,整整下了一天沒有停歇,並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整個北京城,都被農曆小雪這天的鵝毛大雪覆蓋。
儼然成了一座雪國。
“嘩嘩~”
不算淩冽的風透過窗戶縫隙湧進來。
程開顏靠在床頭,將手伸出窗外,一片齊整的六邊菱形雪花落在手中,精致得像是人造物。
少頃。
雪花緩緩融化,化作一滴水,帶來絲絲涼意。
“時間差不多了,一會兒有獎問答就要開始了。”
程開顏收回手在褲腿上擦了擦,看向兩個安靜悠閒的靠在床上看書女子。
一黑一白的打扮挨在一起,有那麼一瞬程開顏好像看到了雙胞胎一樣。
“四點半了,是該動身了。”
蔣婷點點頭,冷淡的視線細不可查的掃過他方才的動作。
“那我們等會兒就走吧,對了開顏,你下次彆什麼都往褲子上擦。”
而劉曉莉嗔怪的提醒道。
她素來是愛乾淨的,就見不得這樣式的行為。
“你不是在看書嗎?而且隻是雪化的水而已。”
程開顏好奇的問,好像剛才自己的動作隻是一瞬吧?
“我說什麼,你聽就行了。”
劉曉莉揚了揚下巴,平靜道。
少女心想,總不可能說自己即使是在看書,也留意著這家夥的一舉一動吧?
“雪花形成的低溫環境,雖然會限製大部分病菌的繁殖和存活能力,但若是在汙染嚴重的地方,可能會有較多有害物質。”
冰山美婦合上書,漆黑狹長的鳳眸投來視線,神情語氣相當認真的科普道。
“行吧……”
程開顏點點頭。
嗯。
這兩個都不是好惹的。
“曉莉,你有沒有發現你最近有點變化?”
程開顏試探的問道。
“什麼……”
沒等劉曉莉反問。
這時門外忽然傳來急切的敲門聲以及呼喊聲。
蔣婷吩咐道:“去開門看看。”
說完二人繼續看書,對外界並不在意。
……
程開顏打開房門,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二十七八歲出頭的男人。
“你是?”
“跟我走一趟吧,肖校長有事找你,你搞快點。”
男人一上來,就以毫不客氣的,命令式的口吻說話。
“讓他自己來。”
程開顏掃了他一眼,淡淡道。
“你不要自誤,耽誤了賓大的訪問交流,你負得起責任嗎你!?”
男人冷哼道,眼中滿是興奮。
他已經迫不及待的看到這個年輕的大作家,露出遲疑的一麵了,向自己服軟了。
“滾!”
程開顏輕笑一聲,吐出一個字。
男人張大眼睛,滿是錯愕。
他剛要罵回去,這麵前迎來一陣冷風。
砰的一聲,房門關上了,恰好停在鼻尖前。
一陣憋屈之火湧上心頭,男人下意識抬腳想要踹門,陡然記起這個程開顏可是在南疆戰場上殺人不眨眼的狠人。
頓時嚇得背後出了一身冷汗,連忙收回了腳。
灰溜溜的夾著尾巴跑了。
……
“什麼人啊?”
劉曉莉打了個困倦的哈欠,隨口問道。
“一條路過的狗而已。”
程開顏笑著說。
肖見山的狗。
他大概能猜到肖見山這個時候忽然派人來找自己,是什麼原因。
無非是肖見山做的事情敗露了,其他領導要讓自己這個北師大的牌麵上台交流。
“不許說臟話。”
兩女齊聲道。
“……”
……
雪花落在肖見山頭頂的綠色軍大衣帽子上,白色的霧氣從口鼻中呼出。
他搓著凍僵的手,一腳深一腳淺的在街道的積雪中走著。
迎麵一個瘦小的男人走了過來。
二人視線相對。
“肖校長?您也來了?”
男人看清是肖見山,眼中陡然燃起希望。
“我想你也邀請不來,既然如此,我也隻好親自來一趟了,畢竟是我們學校的大作家,有點架子也挺正常。”
肖見山淡淡道。
“這可不是一點架子,架子大到沒邊兒了!他剛才叫我滾呢,走走走,我跟您再去一趟!我就不信您來了還敢那麼囂張!”
瘦小男人有了肖見山撐腰,感覺像是支棱起來了。
“不行。”
肖見山思忖片刻,緩緩搖頭。
他又不傻,程開顏都叫這人滾了。
等會兒到了門口,程開顏會對自己說什麼,做什麼有損自己校長光輝形象的事情?
“為什麼?”
“天太冷了,麻煩你跑一趟就已經很受罪了。”
“那好吧。”
男人隻覺得心裡暖暖的,剛才程開顏叫自己滾所受的傷害頓時愈合。
果然是良言一句三冬暖。
隨後轉身離去。
“哎呦……”
肖見山抹了一把冷汗,快步朝著教師大院而去。
上了樓,來到蔣婷家門口敲門。
哢嚓一下,房門打開。
“你來乾什麼?”
“程開顏同誌,我是專門來請你回學校,賓夕法尼亞大學的安塞爾教授聽說了你的事情,特意要見你一麵。
這樣吧,隻要你跟我回去,你跟你小姨的事情我都既往不咎,照常上課照常參加此次學術交流,你的研究生考試資格也是一樣……”
肖見山擔心程開顏不給自己說話的機會,索性直接給出自己的全部籌碼。
“說的倒是挺好的……”
肖見山心中一喜,連忙說:“我保證……”
話沒說完,就被程開顏開口打斷:“不好意思我拒絕,你不覺得你說的話很好笑,你既往不咎?你憑什麼既往不咎?你好像沒搞清楚現在的情況吧?”
“你!”
肖見山氣得臉通紅,但眼下是真的隻能求著他去:“程開顏同誌,這次訪問乾係重大,希望你作為北師大的一份子,能主動為了北師大,為了大局考慮考慮,暫時放下私人恩怨行嗎?”
“彆道德綁架,我不吃這一套,北師大?關我屁事!”
程開顏冷冷看了他一眼,真以為他一顆冷心是開玩笑的?
哢嚓一聲,房門關上。
“敬酒不吃吃罰酒!程開顏!!”
肖見山滿是不甘的眼睛通紅,咬牙切齒的低吼著。
“我就不信了,我兒子和我立下這麼大的功勞,學校要因為這點小事處理我!”
此時的肖見山也發了狠,互不相讓是吧,誰怕誰啊!
一轉眼回了北師大禮堂。
肖見山心思沉重的找到休息室,王校長和幾個校領導還有方主任等人在休息室裡等待。
就像一出公審。
“人呢?”
王校長語氣淡漠的問。
“他不來,架子大得很,說北師大的事情,關他屁事。”
肖見山沉聲回答道。
這話一出,氣氛凝重起來。
“肖見山,我代表北師大宣布,你從現在開始停止一切職務,閉門思過吧。”
王校長深深的看了肖見山一眼,若是他將程開顏帶回來了,還能挽回一點局麵。
可現在……
“憑什麼!!”
一瞬間,肖見山臉上脖子上的青筋畢露,激動的怒吼道。
“憑什麼?你心裡有數?”
另一個副校長淡淡道。
“就因為程開顏?就因為蔣婷?就因為這點小事讓我停職?”
肖見山快步走上前來,顫抖的質問道:“憑什麼!我為北師大立過功!要不是我兒子,要不是我,賓大會來國內訪問?會跳過清華來北師大訪問?!”
他幾乎氣得渾身顫抖。
“你真以為賓大是你邀請來的?”
“我告訴你,安塞爾教授明說了,他是程開顏的書迷,他來中國,來北師大是為了程開顏而來!”
王校長見他還不死心,不耐煩的說。
“怎麼可能……不可能!”
肖見山紅著眼,不信。
這時門外,安塞爾教授走了進來:“王校長說的是真的,我的確為了程開顏才來北師大。”
轟!
肖見山聽見這話,頓時什麼都聽不見了,隻覺得腦中轟地一聲炸開。
整個人無力的癱坐在地上。
“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