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水電局材料科。
吃過飯的謝遠航斜躺在椅子上,摸著肚子,一副意猶未儘的樣子。
顧爾容站在書櫃邊查資料。
桐縣這兩年大旱,莊稼收成很不好,水電局打算成立專門的項目組,從外地引水過來。
顧爾容負責編寫前期的可行性報告分析。
“喂,容哥,你說你大姨子還沒結婚,那她未婚夫你見過沒啊?”
“沒有。”
謝遠航拿手指理了下自己的頭發,自戀道:“肯定沒我帥!”
顧爾容盯著資料,笑著搖了下頭。
“叮鈴鈴……”
謝遠航坐直身子,拿起電話。
“喂?你好。”
“是遠航吧?”顧爾容媽媽王慧英的聲音就傳了出來,“你們吃飯了嗎?”
“吃過了,姨。我這就讓爾容接電話。”
這時候的電話還是個稀缺物品,村子裡也就一半戶人家才有。
之前,顧運良和王慧英想小兒子的時候,會讓大兒子顧如意幫忙寫信。
可從去年開始,氣候不好,地裡的莊稼都曬死了,大兒子就帶著兒媳婦去外地打工了。
寫信的任務就交給了顧如意7歲的兒子顧元元。
可顧元元學習不好,上學一年沒認到幾個字,拚音更是學得一塌糊塗,顧爾容每次收到信,就跟看天書一樣,完全不知侄子所雲。
年初,顧爾容給家裡安裝了一部座機電話,但老兩口依然舍不得打。
沒辦法,顧爾容隻得每周五晚上固定時間給父母打電話報平安。
父母主動打來電話,這是第二次。
第一次打來說的就是給他定親的事。
也就是兩個月前。
那時候,顧運良乾農活時不小心摔下了山,把腰摔斷了。
兩個兒子都不在身邊,而王慧英有高血壓,白天下地乾活,晚上照顧老伴,越來越力不從心。
小兒子的親事一直是壓在兩口子心頭的一座大山。
兒子長得好,個頭也高,而且還吃著公家飯,按理是很好找對象的。
也確實如此,說媒的人都快把他們家的門檻踏斷了,可這小子就是油鹽不進,一副絲毫不急的樣子。
考慮到兒子孝順,兩口子決定以顧運良的腰傷為借口,施點計,讓小兒子趕緊把婚結了。
他們提出這事時,顧爾容二話不說,就花錢找了個居家保姆,專門伺候老父親。
顧運良各種借口,什麼伺候不好啊,不習慣啊等等,硬是逼走了三四個保姆。
薑當然是老的辣!
最後,王慧英又趁機添油加醋,說這次的媒人是自己年輕時候的好姐妹,絕對靠譜,說關家的姑娘長得多麼好,多麼賢惠能乾。
顧爾容妥協了。
其實他一直不願意結婚的原因是,他一直信奉愛情是一場遇,而不是撮合。
他不需要和誰搭夥過日子。
他想要轟轟烈烈的愛情!
可最終,他還是妥協了。
顧尓容放下資料,接過電話,“媽。”
“哎,容兒。有個事,你先聽媽說。關家他們想換婚。”
顧尓容皺起眉頭。
“他們想把大女兒嫁過來,你說這什麼人嘛,當初說得好好的,眼下日子都定好了,他們卻變卦了……”
顧尓容的心咯噔了一下,母親後麵說的他聽不進去了。
大女兒?
那不就是剛才那姑娘嗎?
一想到即將和那位姑娘成親,他就覺得自己的心臟開始狂跳。
“容兒?你有沒有聽媽說話?我和你爸的意思是,既然都這樣了,酒席就隻請本村的,其他村的就算了吧。”
“為什麼?”
“你沒聽到啊?他們要加200塊彩禮,還要求在結婚前一晚給清。”
“好啊,沒問題,錢的事我來想辦法,酒席的話,之前咋樣,現在還是咋樣。”
顧尓容如此乾脆,倒是讓王慧英愣了幾愣。
不過兒子沒啥意見,總算讓她舒了一口氣。
掛掉電話,謝遠航發現這位高冷帥哥竟然嘴角上揚。
“怎麼了?看你這心情不錯啊,有什麼大喜事嗎?”
顧尓容隻是笑著不說話。
這事太突然了,突然到讓他覺得就像在做夢,在塵埃落定之前,還是謹慎點好。
他盯著資料,眼前浮現出那個背著大紙箱“落荒而逃”的可愛姑娘。
*
關家。
班車司機人挺好的,等所有人下車後,在街道上找了個大板車,幫關幼霜把家具拉到了她家。
關幼霜本來想請司機進屋喝口水的,誰知家裡正雞飛狗跳。
張彩荷揮著笤帚打著關睿傑,後者捂著屁股哇哇大哭。
看到有外人,張彩荷略微收斂了下。
他們幾個快速地把家具搬到院子裡,梁玉婷便很懂事地帶著司機走了。
“大姐,大姐。”關睿傑哭得撕心裂肺。
“怎麼了這是?”
“你個挨千刀的,你還好意思問!要不是你給小傑亂出主意,他能惹出這事?”張彩荷心裡有氣,劈頭蓋臉就把氣出在了關幼霜身上。
“到底啥事?”
“說!”張彩荷對著兒子吼道。
“大姐,我,我不小心打破了峰峰的頭。是他想拿刀子劃我的手,我太怕了才撿石頭的,我本來想嚇唬他的,也不知道他的頭怎麼就破了。”關睿傑嗚嗚咽咽說著。
“你做得很好!”關幼霜拉起弟弟,幫他擦了下眼淚,“他下次保證不敢再打你!”
“你是沒睡醒還是腦子有問題?啊?你是想教著小傑殺人放火啊?峰峰他爺是什麼身份,你不知道啊?你這樣搞,以後的救濟糧什麼的還能輪到咱們嗎?”
關幼霜快速地搜索了下記憶,峰峰爺爺?不就是之前的老村長嗎?這也值得用“身份”一詞?
“你不是有一百塊嗎?峰峰的醫藥費你來出。”張彩荷惡狠狠地說,“待會人家檢查完,你就給人家送過去。”
關幼霜懶洋洋地走向屋簷,坐在台階上,拿下巴指了指家具,說:“這可太不湊巧了,錢我已經花了。”
“你把一百塊花完了?買的這是什麼?”張彩荷一臉的難以置信。
“沙發和大立櫃。”
張彩荷態度緩和了下來,“難得你還會為家裡考慮,你看,你和蕾蕾馬上要結婚了,親戚鄰人都得來,家裡確實缺幾件像樣的家具。”
“誰說這是我買給家裡的?這是我的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