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她記得這些年我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隻是她從未認真去想過那些點滴。她或許還記得,我們結婚後的第一個紀念日,我為她精心製作了一本相冊,裡麵是過去一年我相機裡記錄的她。第二個紀念日,因為我這個人不怎麼善於表達,“我愛你”這三個字太重了,於是我寫了一封長達一萬字的情書送給她。第三個紀念日,我做了一桌豐盛的美食,和她一起共進晚餐,最後在浪漫的音樂中翩翩起舞。也是在這個紀念日後,我們就再也沒有過過任何有意義的節日。無論是她的生日還是結婚紀念日,她都沒有再陪著我。這天,她沒有去上班,又渾渾噩噩的來到我曾住過的房間裡。房間地上還散落著她昨天摔了一地的畫,江悅看著滿地的畫,愣了片刻後,又一張張的撿起來,小心翼翼地放回畫冊中。可無論她怎麼複原,也都恢複不了原本的樣子。一氣之下,她又一把將畫冊扔在地上,情緒忽然變得暴躁。“王八蛋!楚江河你個王八蛋!”她大聲咒罵著,又撕心裂肺的咆哮著:“你憑什麼就這麼死了?”“你的死跟我沒有關係!我沒錯!”“我憑什麼要替你難過?啊……你不過隻是他的一個替代者而已,你憑什麼……”她瞬間瘋了似的,大吼大叫起來,將房間裡的一切全都砸得稀巴爛。最後,她狼狽不堪地坐在這一堆廢墟中,發泄般的嚎啕大哭。我就這麼看著她,覺得她也可憐,因為她根本不懂愛,也不配愛。看著江悅如此撕心裂肺的樣子,我並不覺得她是在替我難過。從她剛才那句話就可以聽出來,她隻是覺得我的死和她沒有關係。這時,一道溫柔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寶貝,你這是怎麼了?”門外進來一位渾身珠光寶氣的女人,正是江悅的母親,戴蓉。據說她媽十七歲就生下江悅,哪怕現在江悅已經二十五歲了,她媽媽也才四十二歲。很年輕啊,而且因為保養好,皮膚看起來和二十幾歲的女人差不多。她跟江悅站在一堆,簡直就像姐妹倆一樣。不過她媽跟江悅一樣,從來就沒把我當回事,當初要不是江悅堅持要我上門,她媽媽也絕對不會同意我跟江悅的婚事。就算結婚後,她媽媽也從來不顧及我的感受,當著我的麵就要給江悅介紹新歡。甚至,當眾罵我是廢物。那時候我都忍了,因為我覺得生活是我跟江悅的,又不是跟她媽一起過。她罵就罵吧,反正她比我先死,還能罵幾年?可沒想到,我卻先死了。戴蓉一進屋就心疼地抱住江悅,寬慰著說:“寶貝兒,你這是咋了啊?怎麼生這麼大的氣呢?”“媽,你怎麼來了?”江悅緩了緩情緒後才開口道。“來看看你呀!你這是怎麼了?”戴蓉看著滿地的照片,眉頭一皺,“是不是楚江河那個東西又惹你不高興了?”江悅低頭不語。戴蓉頓時憤怒道:“離婚!我馬上讓律師擬協議,必須跟他離婚!”“他真把自己當回事了啊!上門女婿就要走上門女婿的覺悟,還敢惹你不高興,什麼玩意?”看著戴蓉那張因為憤怒而扭曲的臉,我就惡心。這些年,如果不是心裡想著江悅,想著她是江悅的媽。我早該跟她翻臉了,嫁進豪門就自以為是的女人,她拿著醜陋的嘴臉我可太知道了。戴蓉怒不可遏的拿出手機。江悅卻輕輕歎了口氣,說道:“媽,不用了,他……死了。”戴蓉頓時就愣住了,沉默了大約五秒鐘後,驚訝道:“寶貝兒,你……你說啥?”“他死了。”江悅平靜道。“你說楚江河死了?”戴蓉睜大了雙眼,瞳孔一縮,像是被震驚了似的。江悅依舊平靜地點了點頭。“怎,怎麼回事啊?發生了什麼?”“車禍,已經火化了。”戴蓉又愣怔了一下,突然又笑了起來:“死了好,死了好啊!他不是一直不願意跟你離婚麼,這下好了,死了一了百了。”江悅沒說話了,低頭看著那一地的話,眼神空洞,表情複雜。戴蓉又輕輕抱著江悅,安慰道:“寶貝兒,他死了就死了唄,你難過啥?這不是該高興嗎?”江悅目光呆滯的看著地上那些照片,微微蹙起的眉頭仿佛承載著千頭萬緒,時而緊蹙,時而又有那麼一絲舒展。她又一聲輕歎,神色複雜的說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剛得到他死訊的時候我是不信的,後來被確認了,我也挺高興的,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有點不舒服,憋得慌。”戴蓉聽完後,笑了笑道:“寶貝兒,我知道了,你這是被嚇到了。”“要不咱把這房子賣了,先搬去媽媽那邊住幾天吧?”江悅沉默了一會兒說:“他死了就死了唄,我乾嘛害怕?我……總之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心情。”“那就彆想了,先去媽媽那裡住一段時間,放鬆一下。”江悅點了點頭,戴蓉這時發現地上那些畫,她隨手撿起一張。定睛一看。這張畫是江悅和她爸媽的合照。這張照片被江悅弄不了了,她找了很久,那段時間她心情很不好。我就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將她手機裡這張照片發到了我手機上。然後照著這張照片,重新畫了一幅。不能說完全還原,但可以說幾乎百分之九十和之前那張照片一樣生動。此刻戴蓉也很吃驚:“寶貝兒,這照片你之前不是說不見了嗎?”江悅看了一眼,說道:“這是楚江河畫的。”“這是畫?!”戴蓉驚訝的張開了嘴,滿臉愕然。江悅沒什麼情緒地點了點頭。戴蓉又皺眉道:“不對呀!他怎麼會畫畫?而且這畫得跟照片幾乎沒差呀!”江悅冷笑一聲,說道:“我也不知道,但他確實會畫畫。”戴蓉看著一地的畫,眉頭又蹙了起來,道:“所以地上這些畫都是他畫的?”“嗯。”戴蓉一張張的撿起來,仔細端詳著,嘴唇時而輕抿,時而微微張開。似乎想說什麼,卻又什麼都沒說。江悅這時站起身來,說道:“行了嗎,我們走吧,彆看了。”戴蓉這才放下那些畫,跟江悅一起離開了房間。準備回臥室收拾時,江悅叫了一聲傭人:“劉姨,你把楚江河的房間收拾一下,地上那些畫……先彆扔,然後給你放幾天假。”劉姨應了一聲就去忙活了。江悅和她媽簡單去收拾了一下換洗衣服,就準備走了。劉姨這時抱著一個箱子走出來,向江悅問道:“江小姐,那這些東西還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