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看不見驥二郎的視角,但這一次,駱李二人卻理解了驥二郎的腦回路。
問題都沒有提出來,先暴力刑訊一番,等到再提問的時候,那多半是會直接招的。
不然,又要承受怎樣的暴力呢?
當然了,即便是懂得這個道理,駱李二人也不會學這一招。
“不好意思,我們這邊沒事了。”
體驗過證鬼對於破案的降維打擊效果,駱民偉對驥二郎的審訊抱有極大的期待,所以好言勸說讓管理員趕緊離開,避免案情泄露。
早就想跑路的管理員,當即頭也不回的駕船離開。
發動機的轟鳴聲和水麵上的浪花全都消失之後,打了半天的驥二郎也有些累了。
他繼續保持一隻手同時掐著兩個勇敢水鬼脖子,另一隻手則強行將兩個勇敢水鬼的臉扭過來,麵向自己。
扭曲畸形的樣子,並沒有給他帶來絲毫的恐懼,畢竟是自己親手造成的。而且不得不感謝陳律師的是,之前不斷突然出現在他麵前的行為,確實讓他的膽子更大了。
這兩個勇敢水鬼的膽子加起來,也沒他一個人的大。
“四年前在這個水庫裡,被發現的屍包,是誰扔的啊。”
“六月二號發現的。”
旁邊的駱李二人都屏住呼吸,又忍不住胡思亂想——驥二郎和兩個鬼之間,目前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姿態呢?
隻是看驥二郎的舉動,他們實在是腦補不出來,而且很不合常理。
更不科學。
“你?”
驥二郎驚訝出聲,臉上興奮又有些猙獰的表情,在這一刻變的有些呆滯。
似乎是聽到了他完全沒預料的回答。
“你確定?”
“我可告訴你,你要是敢騙我的話,我真的會弄死你。”
說完這兩句,驥二郎又等待了一兩分鐘的時間,表情既有認真傾聽的樣子,又有我根本就不相信你的樣子。
然後他就動作了起來,兩隻手像是穿花蝴蝶一樣,不斷的抓、握、拉、扯、抽……好一會才恢複了正常。
至少相比於之前是正常的。
他一隻手還保持著抓著什麼東西的姿態,另一隻手猛地朝水庫一甩,像是扔出了什麼東西一樣。
但並沒有落水聲傳來,也沒有水波蕩漾。
在駱李二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驥二郎長舒了一口氣,站直了身體麵向他們兩人,表情微微有些得意。
“打電話,給法醫。”
又來!
“水庫裡還有屍體?”駱民偉大驚失色。
當即伸手找李胥麗要手機,同時在心裡悲呼出聲——國偉啊,真不是我要坑你,我是來幫你的啊,隻能說我好心辦壞事。
“不是。”
好在驥二郎及時解釋出聲:“告訴法醫,死者叫蘇承宣,正城人,家庭住址是正城市田川新區七星湖路光偉街103號,七星公寓三單元1908號,身份證號是681533198705061259,手機號是29795506812。”
“!”
駱李二人目瞪口呆,簡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愣了足足有三秒之後,駱民偉率先反應了過來,並下意識的看向驥二郎像是抓著什麼東西一樣的左手。
“你這個……他……咳……你彆說……”
他的腦子有些亂,一時之間無法組織好語言。
好在驥二郎和之前被他判定可以出院的病友不一樣,點頭道:“是的,死者現在被我抓在手裡。雖然他說他不會跑了,但我不相信他。”
“……”
粗重的呼吸聲響起,來自於李胥麗。
她像是即將要潛水一樣,儘可能的用空氣把肺部填滿,再快速的吐出來。
而後花容失色的樣子有所恢複,看起來沒剛才那麼醜了。
“驥醫生,就是說,你抓到的這個鬼,就是602棄屍案的死者,變成的鬼?”
驥二郎微微皺眉。
“我覺得,我說的很清楚,你們兩個,應該能聽得懂。”
感受到一絲失望的眼神,駱李二人都緊張了起來,紛紛出聲解釋。
“聽得懂啊,您一說我就聽懂了。”
“這不單是聽懂聽不懂的事情啊,實在是太讓人震驚了。”
“簡直是匪夷所思。”
“我當警察這麼多年,參與的案件大大小小有快上萬件了,謀殺案有幾十件。但從來沒有這樣的……”
“直接把死者的名字身份證號什麼的,說出來了。”
“我師父的意思是,在我們完全不知道死者信息,什麼也查不到的情況下。”
“對對對,咱們市裡的法醫就不說了,省廳的專家級法醫,最多也就是說出死者的身高、年齡、性彆,可能從事什麼工作這些。你這……”
“行了!”驥二郎皺眉打斷道:“我能看見鬼,謀殺案的死者有很大概率變成鬼,這不是很正常,很合理的事情嗎?”
“……”
話是這麼說,但駱李二人內心的震驚還是難以平息。好在他們都謹記自身的職責,強行平定了自身的情緒。
“我立即聯係他們確定死者身份。”駱民偉說完又解釋道:“您不要誤會,不是不相信您,主要是我們在這種事情上,一定要講究證據。”
“理解。”驥二郎眉頭舒展:“我也不信這個鬼。”
知道了如此詳細的身份信息,就算是隻剩下一根骨頭,也能夠通過技術手段確定。
正城和申城都在武州省,前者是武州的省會,相距四百多公裡,走高速三個多小時就到了。
而且大多數類似的凶殺案,隻要確定了死者的身份,案子基本上就破了一半。
老公死了,老婆是第一嫌疑人。老婆死了,老公是第一嫌疑人。
總而言之在大多數情況下,凶手和死者之間是有直接的,可以查到的關聯信息。
隨機殺人那種沒有關聯信息的不是沒有,但相對來說很罕見。從這一點來看,精神病院的存在還是很有必要的。
按照駱民偉的經驗,無論是死者自己從正城來到申城白蓮縣被殺,還是被抓到白蓮縣之後被殺,又或者是死後被轉運到白蓮縣猿灣水庫棄屍。
凶手一定會留下蹤跡,哪怕是已經過去了幾年時間,這些蹤跡都不可能磨滅。
所以現在駱民偉信心十足,直接撥通了趙國偉的電話。
趙國偉雖然不知道駱民偉之前在做什麼,但早已等的心急如焚,電話接通就是一大串連珠炮似的話,讓駱民偉忍不住把手機拿開了一些。
他的表情得意,準備等趙國偉宣泄完了之後給對方一個驚喜,讓這二十多年的兄弟再叫自己一聲爹。
但就在這時,驥二郎卻突然開口。
“你怎麼不問我,凶手是誰?”
“?”
駱民偉愣住了,但他臉上的得意表情並沒有消失,隻是轉移到了驥二郎的臉上。
他想到了驥二郎剛剛說過的一句話——我能看見鬼,謀殺案的死者有很大概率變成鬼,這不是很正常,很合理的事情嗎?
既然如此,那死者在被謀殺的過程中,看到了凶手的長相,甚至是本身就認識凶手……
雖然不科學,但很正常很合理。
駱民偉又想到了剛剛自己腦海中閃過的,各種胸有成竹的偵破方案,想到了他在心裡對驥二郎這種破案方式的評價。
原來真的是降維打擊啊。
駱民偉還想到了祥林嫂——我真傻,真的。
他右手舉著電話,用左手按住了自己的心口,既期待又有些失落的問了出來。
“凶手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