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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2章  咱要看到晉王府的密報,比兵部的快馬加鞭早三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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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坤寧宮那新落成加蓋的承運殿內,彌漫著一股靜謐而莊重的氣息。

精致的銅鶴爐穩穩佇立,嫋嫋檀香從爐口悠悠飄出。

宛如輕柔的薄紗,與透過雕花窗欞灑下的日影相互交織。

這二者在光潔的金磚地麵上,巧妙鉤勒出斑駁陸離的鶴紋。

如夢似幻,仿佛將整個空間都帶入了一個縹緲的仙境之中。

朱元璋端坐在禦案之後,神情略顯凝重。

他的拇指緩緩摩挲著,禦案上那枚半舊的和田玉龍佩。

動作輕柔而緩慢,仿佛在與這枚玉佩進行一場無聲的對話。

這枚玉佩可不一般,它乃是馬皇後的陪嫁之物。

承載著他們夫妻之間深厚的情感,與漫長歲月的回憶。

仔細端詳,便能瞧見玉尾處還留存著當年征戰陳友諒時,被流矢意外磕出的缺角。

這缺角猶如一道歲月的傷疤,記錄著那段金戈鐵馬的崢嶸歲月。

此時,朱棡恭敬地垂手站在丹墀之下。

他身著蟒紋曳撒,那衣袍上繡製的金線在光影的變幻中明滅不定,恰似他此刻忐忑不安的心境。

丹墀下的朱棡,微微低著頭,不敢隨意直視朱元璋的目光。

他隻能靜靜地等待著,感受著殿內那壓抑而凝重的氣氛,仿佛連自己的呼吸聲都變得小心翼翼。

此時朱棡注意到朱元璋案頭疊著兩封急報,封角火漆正是大同衛的狼頭印,想來是傅友德、藍玉、沐英等人征討雲南的最新軍報。

殿角值房傳來算盤珠子劈啪作響,應是戶部在核計山西解鹽運往北平府的損耗。

“啟稟父皇,王彪帶刀入宮實出無奈。”

朱棡刻意提高聲調,驚飛了簷角幾隻鳥雀。

“昨夜兒臣在秦淮河畔的‘錦鱗閣’宴客,席間有個賣唱的盲女突然撞翻食案,懷中竟掉出半幅北元官製手劄。”

朱元璋手中的玉佩,猛地扣在了案上。

“晉王府的護衛,何時管起應天府的緝盜了?”

“非是越俎代庖。”

朱棡從袖中取出一方染血的素帕,帕角繡著朵半開的忍冬紋。

“三日前,兒臣的護衛在聚寶門查獲三車胡椒,貨主賬冊裡夾著這方帕子。

巧的是,去年臘月被刺殺的吏部員外郎陳大人,臨終前手裡也攥著半幅同樣紋樣的帕子。”

殿內忽然靜得能聽見銅漏滴答。

此時馬皇後擱下正在翻看的《女誡》,指尖輕輕叩了叩黃花梨憑幾。

“重八,棡兒去年命人在太原整飭邊市,查獲過十二起北元細作假扮胡商的案子。

如今應天屢發刺殺,他帶親衛護駕,倒像是未雨綢繆。”

朱元璋濃眉一挑,目光掃過朱棡腰間鹿皮箭囊。

這是洪武八年他親賜的遼東鹿皮所製,箭囊扣環處還刻著“守邊”二字。

就在這時,殿外忽有宦官通報:“宋國公府長史求見,說大同急報需火器院調派連發火銃。”

“火器院的三成庫存,上個月剛撥給永平衛。”

朱棡抓住話頭,“兒臣的護衛營裡倒還有二十架改良過的一窩蜂火箭,若父皇允準,可留五架給京衛都督府……”

“且慢。”

朱元璋忽然盯著朱棡束發的玉冠,“你說要隨護衛營明日返太原?”

丹墀下的陰影裡,朱棡喉結微微滾動。

“兒臣收到太原衛密報:北元太尉蠻子海牙正在集寧路囤積糧草,臣的護衛營裡有三個百戶曾在豐州灘當過馬匪,熟悉漠南地形。”

“集寧路?”

朱元璋突然冷笑一聲,從案頭抽出一卷輿圖甩在地上,圖上大同至應天的官道被朱砂標滿紅點。

“你倒是清楚,從太原到大同的驛站,上個月被劫了七次軍報。

怎麼,晉王府的護衛營,是打算順路剿匪?”

殿角值房的算盤聲突然停了。

朱棡盯著輿圖上那個用墨筆圈住的“豐峪驛”——正是三天前他讓護衛營暗樁埋伏的地方。

此時殿外傳來更鼓,未時三刻的陽光斜照在禦案前的銅龜燭台上。

將朱元璋的影子投在朱棡胸前,恍若重枷。

“陛下,五皇子殿下送了新製的解暑藥劑來。”

隨侍太監捧著青瓷食盒進來,盒蓋掀開時飄出薄荷與甘草的清香。

朱橚的藥方壓在食盒底層,邊角處還畫著個歪歪扭扭的藥碾子。

這是他慣常的暗號,暗示有秘事稟報。

馬皇後趁機起身,繞過禦案時袖中拂落一方蜀錦帕子。

“棡兒孝心可嘉,本宮這幾日總覺得坤寧宮的地磚太涼,還是太原的火炕暖和。”

她意味深長地瞥了眼朱元璋案頭的《皇明祖訓》,書頁正翻在“藩王備邊”那一節。

朱棡忽然跪下,從靴筒裡抽出一封火漆密信。

“這是兒臣今早收到的,陝西都司說有蒙古商隊帶著二十車良馬,非要等臣回太原才肯通關。”

“良馬?”

朱元璋的手指在輿圖上的“偏頭關”重重一叩,“你去年在太原設的互市榷場,倒比朝廷的茶馬司還靈光。”

話雖帶刺,語氣卻鬆了三分。

殿角值房的算盤聲又響了起來,這次珠子撥得輕快許多。

此時殿外傳來喧嘩,隱約聽見“聚寶門拆牆傷人”的爭執。

朱橚適時開口說道:“兒臣今日在應天醫館施藥,聽見百姓說江寧縣拆了半座土地廟修官道。

磚石堆在巷口,竟逼得三家豆腐坊停了工。”

“住建部的折子說,舊城改造隻差兩成。”

朱元璋抓起案頭的奏報晃了晃,黃紙邊緣已磨出毛邊。

“怎麼到了百姓嘴裡,倒成了苛政?”

朱棡趁機抬頭說道:“兒臣的護衛營裡有幾個應天籍的兵卒,說句容縣的百姓把拆遷告示貼在了城隍廟的戲台柱子上,每日開戲前都要唱段《苛政猛於虎》。”

他忽然瞥見父親袖口露出的明黃色裡子上,繡著極小的“戒急用忍”四字,正是馬皇後的筆跡。

朱元璋忽然起身,走到朱棡麵前,親手扶他起來。

這個動作讓丹墀下的陰影突然晃動,朱棡聞到父親衣袍上淡淡的硫磺味。

那是批閱軍報時,火漆與熏香混出的特有氣息。

“你要回太原,可以。”

朱元璋壓低聲音,隻有近旁的銅鶴爐能聽見。

“但火器院的匠人必須留下一半。還有……”

他指腹摩挲著朱棡鹿皮箭囊上的“守邊”刻字,“豐峪驛的劫案,咱要看到晉王府的密報,比兵部的快馬加鞭早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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