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德滿心期盼,恰似暗夜中盼著曙光的旅人,雙眸緊緊鎖在朱元璋身上。
他眼中那熾熱的渴望宛若灼灼烈焰,似要將周遭空氣都點燃。
那眼神中飽含著對正義的篤信,對公道的熱切期許,熠熠生輝卻又透著孤注一擲的決然。
出身貧寒的林德,自幼便在塵世的泥沼中摸爬滾打。
家中一貧如洗,破陋的茅屋難以抵擋風雨,每餐粗茶淡飯僅能勉強果腹。
自懂事起他便學會了謹小慎微,每一步都走得戰戰兢兢,不敢有絲毫差錯。
在這世間,林德如履薄冰。
憑借著勤勞與隱忍,在困苦中艱難求存。
此次他本以為終於等來撥雲見日的契機,滿心篤定能討回公道。
想象著若能如此,家人便能擺脫長久以來的困苦。
住上遮風擋雨的房屋,吃上安穩無憂的飯菜,過上夢寐以求的安穩日子。
這份憧憬如同一盞明燈,在林德心中燃燒許久。
此刻卻在朱元璋的一番話下,似風中殘燭,搖搖欲滅。
“陛下,小的一生奉公守法,從未做過任何傷天害理之事。
趙修永橫行霸道,欺壓百姓。
小的實在忍無可忍才來申訴,求陛下為小的做主啊!”
林德雙唇輕顫,聲音似風中殘葉般顫抖,還隱隱帶著一絲哭腔。
那是長久壓抑的情緒,即將決堤的預兆。
“陛下,小的所言句句屬實,還望陛下明察啊!”
隻見林德的身軀微微佝僂,似被沉重的冤屈壓彎了脊梁。
然而當朱元璋為趙修永辯解的話語,如利箭般直直傳入他耳中時。
刹那間,林德隻覺得天旋地轉。
眼前的景象仿佛陷入渾沌,原本清晰的宮殿梁柱開始扭曲,殿內眾人的麵容也變得模糊不清。
整個世界宛若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猛地顛倒過來,林德仿佛墜入了一個黑暗無邊的深淵,所有的希望瞬間破滅。
他的雙腿發軟,險些站立不住。
雙手下意識地在空中揮舞,妄圖抓住一絲支撐,卻隻抓到一片虛無。
滿心的震驚、絕望與無助,如洶湧的潮水般將林德徹底淹沒。
令他在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中茫然失措,不知自己應該何去何從。
“林德,咱雖然知道你所受的委屈,但趙修永乃朝廷重臣,為我大明立下汗馬功勞。
此次之事或許另有隱情,你不可僅憑一麵之詞就狀告於他。”
殿內氣氛冷凝如霜,朱元璋端坐在龍椅之上麵無表情,宛如一尊冰冷的石像。
其目光如炬,卻不帶絲毫溫度。
語氣更是冷若冰霜,每一個字都似裹挾著臘月寒風。
“咱觀此事,趙修永並無過錯。
你莫要在此胡言亂語,擾亂宮廷秩序。”
這番話恰似千鈞重錘,裹挾著雷霆萬鈞之勢,狠狠砸在林德的心坎之上。
林德如遭電擊,身形猛地一晃。
腳步踉蹌,險些站立不穩。
他的麵色在刹那間變得煞白如紙,毫無血色,仿佛被抽乾了所有生氣。
嘴唇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著,像是寒風中瑟瑟發抖的枯葉,卻半晌吐不出一個字來。
滿心的冤屈、驚愕與絕望如潮水般在他心底洶湧澎湃,衝擊著林德的理智。
林德呆立當場,腦海中一片空白。
唯餘朱元璋那冰冷話語的回音,在空蕩蕩的腦海中不斷盤旋回蕩,似要將他僅存的希望徹底碾碎。
林德忍不住大聲質問道:“陛下,小的所言句句屬實,有證人證物。
趙修永強占小的土地,還打傷小的家人,如此惡行,陛下為何還要袒護他?”
朱元璋眉頭一皺,“大膽林德,竟敢質問朕!
咱自有決斷,你無需多言!”
林德心中那團原本如烈烈驕陽般熊熊燃燒的正義之火,懷揣著對真相大白的渴望,對公平正義的執著。
燃得那般熾熱,似要將世間一切不公都焚為灰燼。
可朱元璋那一番為趙修永辯解的冰冷言語,恰似一桶兜頭澆下的冷水。
帶著徹骨寒意,“嘩”地一下瞬間將這團火焰澆得隻剩寥寥幾縷青煙,在風中無力地搖曳。
此刻林德的心底,唯餘滿心的驚愕、不甘與絕望。
他驚愕於朱元璋竟如此偏袒趙修永,罔顧事實真相。
不甘自己苦苦追尋的公道,在這一瞬間化為泡影。
林德絕望於在這皇權至上的朝堂,自己竟如此渺小無助,毫無反抗之力。
這諸多情緒如洶湧潮水,在他心底澎湃翻湧。
一波強似一波,似乎要將林德整個人都徹底淹沒。
他隻覺得胸口憋悶得厲害,仿佛有千鈞巨石壓在上麵。
令林德呼吸困難,幾近窒息。
隨即林德轉身向朱棡哀求道:“晉王殿下,小的出生在一個普通的藝人家庭,父母都是民間的戲曲演員。
這輩子向來都是本本分分,從來沒犯過什麼大的錯誤。
請您看在小的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就幫小的這一回吧!”
在經過短暫的沉默之後,朱棡皺著眉頭說道:“現在想起來自己是普通藝人家庭的孩子了,當初收受賄賂的時候,你怎麼就不知道好好考慮一下後果?
本朝對於貪汙受賄的懲治措施有多麼嚴厲,你又不是不知道!
現如今父皇已經動了怒,孤王也隻能找機會幫你想想辦法。
至於最終結果如何,就隻能看你和你的家人命好不好了。”
林德看到自己和家人還有一線生機,連忙開口保證道:“隻要晉王殿下能夠保全小的和家人的性命,以後小的為晉王殿下馬首是瞻。”
朱棡滿意地點了點頭,“那你現在回去就按照受賄金額十倍的錢財準備一下,等有了確切消息之後,孤王會派人通知你的。”
待林德身形傴僂,腳步踉蹌地轉身離去。
那腳步聲漸行漸遠,直至消失在殿外的回廊深處。
此時原本靜靜佇立在屏風之後的朱標,微微整了整衣衫。
隻見他輕提袍角,邁著沉穩且優雅的步伐,緩緩從屏風後走出。
“三弟,你真的要和父皇談論實行‘議罪銀’的事情嗎?
這恐怕會引起諸多非議啊。”
朱標麵色凝重,眼神中帶著幾分憂慮。
朱棡略顯無奈地說道:“如今雲南戰事遲遲沒有決出勝負,父皇還要安排錦衣衛鎮撫使毛驤組建備倭衛。
在這種情況下,就必須開辟新的財政收入來源。
至於施行‘議罪銀’所帶來的負麵後果,我已經想到了解決辦法,大哥不需要為此過分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