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駕崩，林黛玉這種有誥命在身的命婦也必須進宮，為太上皇守靈。每天天不亮就進宮，至未正以後才能回家。
李虎這幾日更是忙得腳不沾地，今日好不容易提前忙完了差事，便陪著林黛玉一起回家了。
馬車的軟榻上，林黛玉身子歪著，頭枕在李虎的腿上，像個孩子睡著了。
李虎一隻手搭在她的背上，輕輕地拍著，哄著她：“睡吧，睡吧”
林黛玉忍不住了，極熟練地在李虎腰上擰了一下，這才睜開眼睛：“你討厭死了！”
李虎嘿嘿一笑，一隻手托著她的腿，另一隻手搭在她的背上，抱著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接著端起他那把盤出包漿的紫砂壺喂了林黛玉一口茶，這才笑著說道：“剛吃完飯就睡覺會積食，對身體不好。”
林黛玉輕輕地將頭靠在他的肩上：“早知道就不這麼早完婚了”
李虎：“為什麼？”
林黛玉：“這樣就不用進宮守靈了呀！”
李虎失笑。
林黛玉輕歎了口氣：“還要十好幾天呢。”
李虎也歎了口氣：“再忍忍吧。”突然又想起了白五的話，兩眼一陣亂眨。
林黛玉：“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想起了一些事情。”李虎搖了搖頭，將腦海中雜念甩出去，不再胡思亂想。
林黛玉似乎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情，露出一臉八卦笑容看著李虎。
李虎：“怎麼了？”
林黛玉撲閃了幾下眼睛，笑著問道：“那天夜裡，你摸到了什麼？”
“什麼摸到了什麼”
李虎愣了一下，隨即反應了過來，接著苦笑了笑。
太上皇駕崩那夜，林黛玉以為他不回去，就讓薛寶釵晚上陪她一起安歇。李虎是四更天回家的，就沒有驚動其他人，直接脫衣服上床，習慣地將“林黛玉”抱進懷裡，又習慣地毛手毛腳。
他對林黛玉太熟悉了，立馬發現了不對勁。懷裡的人也發出了驚呼聲，這才知道抱在懷裡的是薛寶釵，不是林黛玉。
薛寶釵天一亮就跑回了薛家，到現在也沒回來，說是留在家裡幫薛姨媽算賬了。
嗯，薛蟠現在是官身，也要按製守孝，婚禮泡湯了。
林黛玉一臉壞笑：“大吧？”
李虎正巧在咽唾沫，聽了她的話，直接嗆到了嗓子裡，咳了半晌，才緩過勁來。
這丫頭學壞了！什麼虎狼之詞都往外說。
“你摸過啊？”
“我還看過呢。”
李虎砸吧砸吧嘴，雖然沒看過，但他對那晚的情形記憶猶新，確實那啥，也就琥珀能與之媲美。跟著他的目光瞄向林黛玉。
“你看什麼呢！”
林黛玉慌忙雙手抱胸，跟著啐了一口，“流氓！”
李虎笑了：“喲，這兩個字你也學會了啊！”
說笑了一陣子，林黛玉突然問道：“皇帝又病了？”
李虎沉默了片刻，說道：“上午禦前會議也就一個時辰，皇帝就發了兩次病，後一次幾乎昏厥”說到這裡，他深深地歎了口氣。
林黛玉伸手撫平李虎額上的皺紋：“好了，你就不要操心了，天塌不下來的。”
李虎苦笑了笑，天是塌不小來，可朝廷的天就不好說了哦，也不知皇帝還能撐多久
李虎還不知道，盛京城的天此時已經塌了！
無論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盛京都比京城提前一兩日收到漠北的戰報。
培養多年的繼承人沒了，心腹愛將也戰死了，阿桂麾下的八旗精銳折損大半，隻有不到兩萬人跟著和琳等人逃到錫林郭勒盟。
乾小四這個年紀的老人哪裡經得住如此大的打擊，一口老血噴出，昏了過去。
乾小四的老破小寢宮內，後宮妃嬪跪了一地，一個個拿著手絹揩眼睛，擤鼻子。
乾小四躺在炕上依然未醒，雙目緊閉，牙關緊咬。
幾個太醫跪在床邊為乾小四拿脈，一個個麵容凝肅。
門坎外麵，諸皇子、王公貝勒和軍機大臣跪在那裡，這個時候哪裡還顧得上避嫌。
康王也來了，這時與幾名漢臣站在殿外石階下的雪地裡，望著緊閉的殿門。
聽著裡麵傳來的抽泣聲，康王兩眼滴溜溜轉了好一陣子，心道：要是能一把火將這裡燒了就好了，一了百了！
終於，裡麵傳來了腳步聲和說話聲。
接著，殿門哢呀一聲開開了，諸皇子、王公貝勒和軍機大臣從殿內說著話走了出來。
幾個漢臣連忙迎上去：
“怎麼樣？”
“萬歲爺醒了嗎？”
為首的軍機大臣點了點頭。
康王走上前來，問道：“萬歲爺怎麼樣，不礙事吧？”
那軍機大臣躬身答道：“是急火攻心。上了春秋的人，常見的病，不礙事的。”
康王目光一閃：“這個老東西命這麼硬的嗎？看來得想個法子，給這老東西下點藥”想到這裡，他想起了那個便宜媳婦。
這時，一個太醫拿著藥方匆匆走了出來。
諸皇子立刻圍了上去，看了看藥方，又一齊跟著太醫往禦藥房走去。
從康王身邊經過之時，諸皇子全都視若未見，徑直走了過去。
康王眼中露出了一絲冷笑，年前就送你們去閻王那裡報到！
同那幾個軍機大臣寒暄幾句，康王轉身向宮外走去。
走了不到步，康王的腳步停住了，他回頭望了一眼宮門，接著轉過身子又向前走去，一邊走一邊思索著，心道：下藥困難，成功率很低，還容易被抓到把柄。周瑜三氣喪命，何不也學一學諸葛亮，來個三氣老奴，把他給活活氣死！
想到這裡，康王下定了決心，黃昏後先弄死一個小騷韃子，趁他病要他命，讓老奴再吐上一口血！
臘月的雪天轉眼就黑了，乾小四的寢宮裡亮起了燈火。
接過藥一口氣喝了下去，乾小四又命小太監扶著他靠在床頭。
永琰死了，他要儘快從諸皇子中選一個太子出來，以免出現漢人兄弟相殘的局麵。
想了好一陣子，乾小四深深地歎了口氣，他一共有十七個兒子，七個早夭，四個在三十歲前離世，還有兩個被過繼出去，不能繼承皇位。現在他唯一還比較滿意的永琰也死了，剩下的皇子要麼年紀太小，要麼不務正業、平庸無奇，無帝王氣質。
現在還能讓他選擇的隻剩下八皇子、十一皇子和十七皇子了，這三人同樣才能普通，擅長玩樂。
十七皇子與永琰同母，出身不錯，能獲得八旗貴族們的支持。
想到這裡，乾小四臉上又有了笑容。
就在這時，管事太監一陣風似的闖了進來，跑到他麵前撲通跪了下來。
乾小四臉一沉：“什麼事，這麼慌張？”
管事太監：“萬歲爺，十七阿哥在回府的路上馬匹受驚，跌破了腦袋薨、薨了”
乾小四腦子轟的一聲：“什麼你說什麼？”
管事太監：“十七阿哥薨了”
乾小四腦子裡“嗡”的一聲，血立刻湧上了臉，“哇”的一聲，一口血從嘴中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