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周中曆二十三年,王庭春蒐時,草木初茂,萬物複蘇,一眼見青山白日。
因主巡遊春玩,恩裳百官,狩獵為次,是以彆宮入住之女眷諸多,來往熱鬨許多。
唯有一地偏寂靜。
北湘宮葳蕤院。
赤褐的院牆爬上了解語,花色嬌媚,落落顫顫。
兩個提籃簪花的小女官路過時,放慢腳步賞閱一二,但其中一人意識到此地是葳蕤院,生了避諱,拉著同伴快了幾步。
“何故這麼急切?你我剛下職,尤有空閒休憩一二,陛下初登記,無妃嬪,也就瑛王殿下與王妃等人,瑛王妃雖端莊,但性情冷淡不理人,倒是好讀書,還喜歡聽大理寺跟監察院那些懸疑案情,若是撿了宋閻公的舊案記事,她是最好打發的,半點不刁難人....其餘不需我等時刻伺候,這邊也無什麼人.....”
“此地是曾經的周園。”
聲量壓得很低,圓臉女官聞聲卻冷汗疊出,先王登基前的天下共主乃是女帝,女帝曾在各地行宮建玩樂之所,既周園。
男女不忌絕色即可,後逼宮,王權繼換,周園中的人多被處死。
先王登基,朝堂百官大肆批判女帝行事,其中一大詬病既在於此。
周園曾經多少**糜亂,如今就有多亡魂枯戾,如何不嚇人。
“何況,你忘了.....”
“走走走,快走。”
小女官便是在僻靜處也不敢多口舌議論天家大事,但她們這些小女官不同於宮女,本就出身官宦世家,有些眼力見識,知道如今時局乖張不穩,心有避恐。
——陛下剛登基,然,瑛王卻是之前的太子,本是嫡長子,無大錯無大過,口碑甚好,先王駕崩前,傳聞守邊的琅王有所異動,疑要造反,朝廷監察使前往傳召降罪,人卻突然出現在王都雍城,且大軍圍城。
兵臨城下,為穩江山,先王臨時以無實證的黨爭貪汙之說罷黜太子,即立琅王.....
一個得位不正但大權在握。
一個美玉無瑕卻錯失寶座。
這樣的時局,看似風花雪月一派和氣的景象下如何驚心動魄尤未可知。
但她們也未知自己剛逃離的葳蕤院內,那看似廢棄的屋舍裡麵....旖旎聲響,衣物摩挲,很快跌落在地,伴隨著讓人臉紅心跳的聲響,隱約傳來彼此親昵呼喚的名諱。
其中一聲.....
“嗯.....召光....”
芊芊細指抵住了身後染了些許白塵的桌案,隨著搖曳,青絲如瀑婉婉而動,她低著頭,喘息著,另一隻手卻勾著眼前始作俑者的脖子。
後者很高,膚白清雋,溫潤如玉,動情時,宛若玉蘭染緋,低喘著,控製著....
但最終難忍繾綣,俯首貼著懷裡妖嬈的耳畔。
琴晚.....
他不知,他如此喚人時,這間屋子的書架後麵.....琉璃嵌壁,後麵並無牆體,實則乃密室。
周園秘密多,此為冰山一角。
隔著一方琉璃,見識所有秘密。
那瑰麗清雅的眸子就這麼通過它,瞧見了他們。
甚至連地麵散落的衣物紋理金繡都入目清楚。
窺視著靜默不動,隻有微微抖動的睫毛帶著幾分被風波動搖的脆弱。
唇瓣微抿時。
身後的高大陰影近了一步,貼靠了她單薄的背脊,俯首鐵耳低低一句。
“孤的皇兄剛剛是喊了人是嗎?雖然聽不到,但一定不是在喊你的小名吧。”
“皇嫂。”
薑鶴眠一動不動,因為時局跟冷靜告訴她——身後這人是帝王。
他已是帝王。
本來就容不下她的夫君,容不下他們這一脈所有人的天下至尊。
觸怒不得。
哪怕她的夫君正在外麵與人苟且。
但生死利益全係於一身。
她彆開眼,不再看,隻茫然瞧著邊上灰白的洞壁,恍惚回憶起年少時與當時還不知身份的太子偶然相識的一些畫麵。
她道:“陛下,若以唇語辨識,我的夫君應是在喚琴晚。”
琴晚,是外麵那位女子的小名。
薑鶴眠對此人不熟,但昨晚赴宴時,便知人家是膠東大族貴女,亦是.....
“孤這才想起,皇嫂的夫君,正在喚孤的未婚妻小名。”
“孤都沒喚過。”
其實看得這麼清楚,瞧見臉,哪能不知身份。
無非不願說開,若非帝王猙獰畢現,非要她看,有翻臉之意,她也不至於指出外麵苟且的男女到底是什麼身份。
薑鶴眠不說話了,因為覺得冷。
本來就容不下,現在等於給帝王遞刀了,隻要他現在把此事揭破,王府必亡。
哪怕太後母族一脈強盛,哪怕朝中百官清流天下人悠悠之口。
隻要此事敗露,一切無轉機。
瞧著,這兩人也不是一日兩日了。
那親昵熟稔....竟讓她覺得往昔與枕邊人的那些親密之事都顯得疏離克製。
一直以為是君子。
原來,原因在這嗎?
但她也記得傳聞中,如今的陛下,曾經的琅王哪怕聲名狼藉,不為各方看重,卻也對這位未來皇後年少鐘情,為此不惜跟太子相爭。
兩兄弟的兄弟情破裂,恐怕早在這位佳人身上早有因果。
“我不明白,陛下已經勝券在握,何必再拘我到此。”
說是王妃,然天下人都認為當年還是太子的秦懷璋在外巡察時救下了她這位孤女本就是大恩,竟還深情一擲,非娶不可,也許非有一得力妻族亦是太子輸給琅王的一大原因。
須知當年太子本來要娶的就是大軍侯之女,名門望族。
結果現在.....
她不理解。
兀得感覺到身後人原本克製了一定距離的體魄猛然貼靠壓來,而腰上係帶也被身後環繞而來的寬大手掌扣住。
薑鶴眠一驚,幾乎要發出聲來,但忍住了,隻是心頭發麻駭然,正要掙紮,卻被緊緊摁了細軟腰肢。
一絲掙脫不得。
人也被抵在冰冷琉璃台之前。
“你說,他們這樣持續多久了?可是她與孤訂婚之日還是年少時就彆有情愫且苟且?”
“若是孤在邊疆守城時死在幾次三番的暗殺跟後麵的謀反降罪中,他如今是否已為帝王?畢竟宗室親族之中,除了素來不理事的長亭大姑姑,其餘人都支持他,而皇嫂你如今怕是已經貴為皇後了吧?”
“既得利益,未成功而已,孤隻是贏了,但不代表不追究。”
言外之意是他的報複必須同等,而她這個原本卑賤的褫罪門庭孤女若非攀附權貴,成了太子妃,談何這些年的奢靡享受與天家榮耀。
她的榮辱都係於曾經的太子一身。
那,也會來自如今帝王一念。
而他此時轉動琉璃鏡樞紐,將封閉轉為孔隙,能收聲而入。
未來的皇後還在問秦懷璋如何對待她這位曾經忤逆先王意誌也要娶來的王妃。
言語間,帶著幾分惋惜跟不忍。
“當時隻是因為你跟他被父皇賜婚,我心灰意冷,但也不願再娶任何貴女添堵,要她,是因為好控製,且對她有救命之恩,她不會忤逆,來日待我登基,將你奪回,再挪開她給你騰皇後之位,也容易。”
“你好生無情,她也算無辜。”
“我救過她的命,也算榮養這麼多年,且也沒想過要她性命,除非她要傷你跟你我未來子嗣,那我不能忍。”
“召光....我信你....這次我們能成功嗎?若非因為我,其實你何必....”
“能,你我兩家合作,一切已然準備就緒,我絕不會讓你受累半分。”
秦懷璋對懷中妖嬈憐惜不已,似對過往摯愛被賜婚歸屬他人心痛難忍,如今越發溫柔親昵。
女子亦傷感。
兩人如淒苦鴛鴦,情深而不能相守,不得不委屈自己....
帝王重新封閉孔隙,讓聲音隔絕,卻不是為了讓薑鶴眠免於聽到這些傷人穢語。
“不想報複他們嗎?”
他問,像是在勾著人心的惡念跟絕望。
這人因為常年邊疆瀝血而添悍勇陰戾,實則皮相陰柔寡情,跟溫潤仁性的秦懷璋截然不同,但骨子裡都一樣的。
讓人覺得冷。
眼底泛紅的薑鶴眠壓著心中的膽顫寒涼,在腦海轉瞬的如刀割裂中,抿唇,猛然拉住對方欲扯掉她腰帶的大手。
白皙纖軟撼動不了指腹尤有常年握兵老繭的修長有力。
但她還是抗拒了。
太齷齪,外麵的臟,她不願意在裡麵也經曆。
她低著頭,因為掙紮而讓發絲微垂撩撥頸項,他卻微鬆了力道,堪堪讓她逃不開。
“陛下,您也知我是孤女,榮辱都在他一身,既做了選擇,也得利過,他還救過我性命,這無甚可說的,以如今時局,他必死無疑,那我也願付出性命相陪,權當還他了。”
“但此事不行。”
“若是您現在非要如此....真撕破了臉,兩邊皆敗露,固然您目的達成,恐怕也對您名聲不好,本來已經穩操勝券,何必如此折損。”
她以為隻要自己足夠堅定就能說服他,甚至隱隱要挾他魚死網破的害處。
她不覺得這種能逆大勢而成就霸業的梟雄會為她這一點女色而折損名聲利益。
怕是察覺到外麵兩人又起勾結,一時怨憎才起意,冷靜下來也就好了。
隻要今日脫身,回去她就做安排,她自己肯定必死無疑,但可以將一些人都移走.....
但。
秦懷嶼反而笑了。
“因為不怕死,所以無所畏懼?”
“但孤怎麼聽說你把曾經在孤女時照顧你的那些舊人也安排在身邊了,是為了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嗎?對了,你家曾經那些敗落的舊部因你成為太子妃而為太子重用,他們,可有不少人都參與對孤的刺殺之事。”
薑鶴眠憮然驚疑,那些人?秦懷璋竟.....從未跟她提起過。
想來,蠢笨的也隻有她一人。
秦懷嶼看不到她神色,隻問:“他們,你也不在乎嗎?”
他說的很難聽,對她的印象也固定在了“攀附權貴幫扶舊人共享榮耀”之上。
薑鶴眠:“陛下既這麼堅定認為我是世俗之輩,為什麼這麼篤定認為我會為了區區下人舍棄自己尊嚴呢?這不矛盾嗎?”
“反正我都必死,又怎麼會如此輕賤自己。”
秦懷嶼一時語塞。
他確實對她心懷偏見,認為她不過如此,否則怎麼會幫扶舊人,為了家族再崛起而暗中謀殺自己。
明明,自己初前往邊疆時,新婚的她還曾作為嫂嫂來送他,誇他為家國而戰乃為好兒郎。
當時他認為來送彆的人多為虛情寡義,驅逐他隻是為了附和太後為太子謀利,表麵難過,實則開心,隻有她,夾著欽佩跟擔心。
他是真信了。
結果,她要殺他。
那差點要了他命的最後一波暗殺,每一根暗箭上都淬了毒。
所以,他撫了她的脖頸,指腹粗糲,抵著喉骨,好像隨時可掐斷,但又算溫柔。
“你會的,皇嫂,你對自己人一向很好。”
這話有些諷刺,像是在諷刺她以往對外麵那位枕邊人也素來極好。
溫婉賢良,榮辱與共。
哪怕此刻了,也未曾說曾經的太子爺半點壞話。
薑鶴眠一時靜默。
“孤自然知道你必死,難道你以為孤對你情深,非要強奪?”
薑鶴眠皺眉。
秦懷嶼:“孤的名聲,皇嫂不知道嗎?少時既涼薄無情,長大後好色寡意,陰狠無道。”
“不過是因為現在發作,結局已定,皇嫂必一並降罪處死,礙於世俗公理,孤碰不得,如今....隻要皇嫂隱瞞不說,顧自隱忍,又有誰知道呢?”
“至於能忍多少日,全看你用多少時間能將你在意的人安全送走了。”
“皇家可多的是寡廉鮮恥的男人,我們兄弟可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孤,對皇嫂可算敬重?”
他感覺到剛剛還在用力拉扯自己手掌,負隅頑抗不肯屈從的小手顫抖了。
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氣。
她屈服了。
覷見端莊崩塌後的羸弱蒼白,生性冷峻酷戾的年輕帝王卻有一刹遲疑,但聽到外麵的動靜,猛然想到自己苦守邊疆,差點死在那詭秘的歹毒暗殺中,他經曆了好幾次才確定出手的人是誰。
然,這些年裡這一對深情夫妻卻遠在王都得享榮耀。
是否自己掉下懸崖奄奄一息時,這人也像外麵的女人一樣繾綣嬌軟在秦懷璋身下?
他神色平靜,將軟玉溫香更緊密攏在懷裡,然後冷酷摁在台前。
“當年年少,皇嫂大婚之日,孤前來觀禮,曾問皇兄為何非要選你,皇兄當時隻說情深難以。”
“如今看來,情深未必,但皇嫂絕色之下,必定還有其他過人之處吧。”
“若確認了,待皇兄受死之日,孤必定訴以評價。”
最後的目的在這。
他要泄憤,亦要在擊敗秦懷璋後辱他。
她不過是棋子。
外麵苟且難分難離,裡麵,他扯掉了她的腰帶。
折腰。
目光尤能看到外麵的一切,薑鶴眠忽然明白了當年家族敗落時,母親為何拋舍一切吊亡。
也許,也是這樣吧。
難怪在門庭敗落後,強敵環伺的處境下,自己還能活下來。
在這浩大冷酷王朝,女子無根基,攀附任何人,都像是隨時可碾碎的嬌花,徒留一手生腥。
權力,真當是個好東西。
可惜她一直都沒有。
她閉上眼,無力阻攔身後的至尊權威,隻能孤獨撐住琉璃台,指節欲斷。
搖搖欲墜,一聲不吭。
一個月後,帝王允諾,她已然成功送走所有在意的人,瑛王秦懷璋按計劃起事,大敗,受擒,拘天牢,其王妃薑鶴眠賜毒酒,封棺入雀陵。
那棺,好黑。
酒好苦。
——————
轟隆,外麵忽然有了雷聲。
春雨已至,但天地晦暗。
等驟雨初歇,天光見明,驪山菩提院的三足青銅香爐漸有了人煙往來上祭祈祝,傘麵色彩相互交替,上山下山,無有間斷。
其中一婦人與高大的少年諄諄言語時,聽見少年不著調一句:阿娘,怎麼的有烤肉味?
婦人一愣,又氣又笑,輕拍兒子,怪他胡亂言語,也忒貪食了。
青山彆寺的,哪來的肉味?又不是山中開辟的清院貴人們非出家人,不必拘寺規。
等等,怪哉,好像還真有......
山重隔絕僻靜處,樓閣榻上被褥微塌,輪廓下耷拉了蒼白的手腕,細長瑩潤,帶著幾分病愈未全的弱色。
但榻上人醒來後,虛抬起的手掌卻下意識抓了一個抓撓的動作。
醒悟過來後,茫茫然看著手指指甲,也不知在想什麼。
“姑娘醒來了?昨夜春雷不絕,今日又起,可是嚇到您了?”
嬤嬤絮娘聽到動靜後帶著小丫鬟稚春帶著早已備好的洗漱水巾進來。
絮娘半跪在榻邊,一摸榻上臥著的年輕女子,見她恍惚神態,麵露憐惜憂慮,一邊替人解開衣扣擦拭鎖骨處都有的細汗,一邊關切:“姑娘一頭的冷汗,又做噩夢了嗎?”
感覺到衣領下有些涼意的人回神,下意識想攔著對方往下解衣的動作,但想到對方不是三年前讓她恐懼之人,頓下了,細弱應聲。
“自打五年前雷雨夜,姑娘大病沉重,藥石罔顧,好在上天好德,一夜過去既有天光,您去了病症,逐漸康健起來,也是大幸事,菩提上人都說您有大福氣,可惜就是留了這魘夢之症,有些不美。”
女子真切看著嬤嬤的麵容,再次意識到這人不是撫育自己長大的薑氏奶娘。
現在是中曆二十八年,原來的薑鶴眠已死五年了。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麼從棺中慘死,轉眼活成了在遠離王都三千裡江南小城菩提院中療養的少女。
這一過就是五年,若非這偶爾趕上雷雨夜的魘症常讓她想起過往,她都快忘記過去了。
浮生若夢。
現在,她叫宋微辭,也不知是哪家姑娘,說是養病,常年避居山中菩提院,但仆人護衛一應不缺,吃食衣物皆為上等,日子並不清苦,但最讓她心驚的還是藏書。
目光流轉,二樓主臥寬敞明亮,幾架子的書籍字畫滿滿當當,彆提樓上樓下皆有獨辟的書房茶室。
書籍是昂貴之物,世代傳承,尤記得當年薑氏敗落時,主事的母親第一時間想安置的既是後嗣如她與薑氏大族數百年藏書。
這麼多珍稀古籍,卻都安置轉移到了山中修養的彆院,可見主人並非將它們當做傳承。
這家底背景讓她迷茫,仿佛回到了幼年時薑家還未敗落時的鐘鳴鼎食模樣。
但她也沒多問。
其實也不是那麼好奇在意。
“外麵,怎麼有些不安靜?”
換了衣物後,外麵春雨漸歇,雨打芭蕉的綠意搖晃也停下了,絮娘見她長衣款款走到窗前,迎著徐徐涼風,身形寥落如青鶴,要白日飛煙了似的。
懂事的稚春已經拿出披風,絮娘取了,從後麵給人披上後,順著宋微辭眺望主寺點香台那邊的泱泱動靜瞧。
“怪哉,今日也非時節,按理說點燈上香的香客不至於今日湊一起了,往時也就今日一成不到。”
“等會老奴去問問。”
“姑娘彆吹風。”
“阿稚去取灶房的梅花湯餅,應是做好了....”
阿稚頷首,正要下樓,三女卻見屋簷下的小道有年輕寺人匆匆過,許是之前避雨選擇了這裡捷徑,卻被院內外的護衛攔住了。
審問下,才知是新人。
“小僧,小僧真不知此地避諱,有貴人在此,乃是避雨,是為匆忙.....”
“何故匆忙?”護衛長不愛聽這些羅裡吧嗦的事,打斷他,直接問根源。
“死,死人了。”
小沙彌一句言語,讓樓上的絮娘兩人大驚,靠窗而立的宋微辭微怔,目光寥寥飄向那邊人煙聚集之地。
若是尋常亡故,不會這麼大動靜,莫非他殺?
可這佛門淨地還能有命案嗎?
聽得下麵的小沙彌喘口氣後繼續惶惶道:“香爐鼎中竟露了燒焦掛肉的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