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f
劉宏神色陰沉如水,像是要將所有的一切都撕碎一樣。
周圍的侍衛、宮女都不敢做聲。
前朝的事情早已經傳到了後宮當中,這消息向來傳播的很快。
何皇後步履匆匆的走入了未央宮,見到天子的第一瞬間她即刻跪伏在地上,臉上帶著些許的痛苦與疲憊之色。
“陛下,臣妾兄長所做之事,臣妾竟然毫不知情。”
“請陛下恕罪。”
是的。
今日令劉宏最為憤怒的事情其實並不是陳成己的反擊,而是何進與陳成己聯合在了一起。
一個大將軍,一個安國王、丞相。
兩人聯手,他絕對會被架空的。
但此時並不是生氣的時候,劉宏將自己的怒氣強行咽了下去,而後走到了何皇後的身前,歎了口氣,攙扶著她的手說道“朕知道。”
“大將軍此舉或許也是無奈,隻是不知道他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
聞弦知雅意,何皇後當即開口道“陛下,臣妾送去了書信與兄長,請他明日入宮敘舊,屆時”
劉宏笑著點了點頭“也好。”
他帶著些許暗示意味的說道“你們兄妹二人也有段時日沒有見麵了,當是要好好的敘舊。”
“朕便不打擾你們了。”
光和四年的秋天過去的很快,當大雪落在地上的時候,這一年已經要過去了。
十常侍所做的事情幾乎都不用怎麼查就能夠查出來,畢竟當初權勢最盛的時候,這十個人誰都不放在眼裡,甚至敢承受天子所喚的“張父、趙母”之稱。
光和四年,冬,十一月。
執金吾、兼任尚書台令劉玄德查明十常侍罪孽,上書將此事呈交給了天子。
天子聞之大怒,而後下令將十常侍極其黨羽全數斬殺,賊首十常侍更是夷三族,趕儘殺絕,不留後患。
也正是這一年的臘月,丞相陳成己開始了變法。
因為這一年正是辛酉年,所以這一場變法也被稱之為“辛酉變法”。
辛酉變法的內容其實很簡單,就是恢複了一部分漢初時候的政策,並且開始整頓吏治,整頓土地兼並等諸多事情。
這一場不算變法的變法在史書中的記載卻很多。
其中,漢書,孝靈皇帝本紀中將這一場變法稱之為“逆天之舉”,稱這場變法的出現,強行為本來要坍塌了的大漢強行續了一口氣,以使其多存在了三十來年。
“漢之延續,辛酉之功也,若無此變,則漢當亡於靈帝之手。”——《漢書·孝靈皇帝本紀》
變法是光和四年末開始的,而從這場變法開始,朝廷中的局勢變得更加複雜了。
袁氏以及楊氏為首的世家勢力不願意交出自己手中的權利以及利益,因為這是天子許諾給他們的。
但為了百姓,他們必須是要交出來。
所以他們開始各種與陳氏抗衡,天下所有的門閥世家加在一起,是一個巨大的龐然大物,哪怕是陳氏也需要小心謹慎的對待。
於是,漫長的拉鋸戰開始了。
光和五年的時候,天下初步休養生息,初步恢複了一些根基和底氣,百姓們的生活更好了。
許許多多的士人則是來到了長安城,這些心懷大漢的人想要為大漢儘最後一口氣。
他們想要大漢繼續存在。
朝廷內部如此動蕩,邊疆自然也更加的動亂了。
幽州牧劉虞與公孫瓚的衝突也越發的明顯,幾乎到了一種壓不住的地步,而朝廷為了安撫公孫瓚以及劉虞,則是選擇了各大八十大板的選擇。
實在是如今的朝廷有些有心無力了,哪怕是陳成己擔任丞相,也是如此。
或者說,正是因為有陳成己的存在,所以這座巨大的國家機器才能夠繼續運轉下去。
但也隻是勉強運轉。
一路上都未曾停歇的呂布終於在光和五年夏的時候,從並州趕到了漢中郡,但是等他抵達漢中郡的時候他才發現一個問題。
漢中郡郡守陳澤熙已然辭官歸鄉。
這位心懷大才的將軍站在漢中郡城樓之前,臉上充斥著茫然的神色。
該當如何,又能夠如何?
他牽著身後的老馬,像是一個被遺棄在沙漠中的樹葉子一樣飄忽落下。
但幸運的事情是,陳澤熙是一個好人。
他在辭官之前為這位舊友推薦來的小吏尋找到了下一個出路,並且是一個非常好的出路。
陳澤熙寫了一封信件,留下了一封名帖。
信件是寫給遠在長安城的叔父,也就是陳成己的,而拜帖則是安國王府的名帖。
站在郡守府前,陳澤熙留下來的小廝臉上帶著寬厚的笑容,低聲為這個千裡迢迢而來的大老粗解釋著這其中的深意。
“先生說了,他辭官乃是因為看到了這朝廷的昏庸無能,在張州牧將您推薦過來之前,他就已經辭官了,隻是那個時候朝廷沒有派遣過來人手接任。”
“他也不能夠害您前程,於是留下這一封名帖,一封信件。”
“先生說,若是您有自信,那麼便拿著這名帖以及信件前往長安,麵見他的叔父,若您的才能可以打動安國王,您自然可以獲得前程。”
“而若是您沒有這個信心的話,那麼安國王的名帖也足夠您在這天下尋一個出路了。”
“最差的,您也可以留在漢中郡,我可以為您引薦如今的漢中郡郡守,您可以在他麾下為官。”
侍從說完之後,抬起頭看向呂布“這位兄台,不知您想要如何?”
呂布握緊手中的韁繩,心中思緒萬千。
該如何選,這還用說麼??
他笑了笑微微拱手“多謝陳先生厚愛,奉先準備前往長安。”
呂布的臉上帶著數不儘的自信之色。
“奉先對自己的才能,還是十分有信心的,願去長安一試!”
幽州,涿郡
邊疆不斷的有衝突,所以不斷的有人立下軍功升遷,如今整個涿郡最有名氣的,當是兩個人。
這兩人都已經被提拔為了校尉,但卻誰都不服氣誰。
一位名為張飛,字翼德,另外一位則是名為關羽,字雲長。
然則,其實上官們所不知道的是,這兩位在某次的交戰中看對了眼,已然結為異姓兄弟。
張飛坐在屋子中,大碗的仰頭喝著酒。
一張煤炭一樣的臉上帶著舒爽之色“大哥,這日子過得的確是快活,可總感覺沒有什麼滋味。”
他抹了一把嘴角的酒“隻是聽聞,公孫將軍與劉州牧似乎要出大事了。”
“你我該當如何?”
關羽手中捧著一卷書,輕歎一口氣“這二人一人是幽州的最高長官,一人則是桀驁不馴的將軍,你我與他們不過是浮萍而已。”
他的眼睛中難得的露出了一抹迷茫的神色。
“若幽州動蕩,隻怕天下”
張飛倒是笑了笑,繼續大口吃肉“亂世來了也就來了,如今這日子過的跟亂世有什麼區彆?”
他冷笑一聲“若不是前歲安國王入京為相,自此開始變革,如今你我的日子隻怕是都要過不下去了,這幽州的百姓們都快要去吃草皮了那個時候!”
“如今倒是能吃上一口飯。”
“可我卻聽聞,那皇帝老兒好像要死了!”
“皇帝死不死的倒不要緊,可是有人卻傳言說安國王的身體也不太好了。”
“若新帝即位、安國王會不會如同昔年一樣被新帝猜忌?”
張飛歎了口氣。
不少故事中都將張飛描述為一個沒有腦子的莽夫,但用腦子想一想也知道,這樣一位能夠成為五虎上將的將軍絕對不會是莽夫。
真以為古代的將軍都是沒腦子隻會武力的?
那不是將軍。
將軍統帥一軍,絕非是勇猛就行了的,都要排兵布陣、論城府算計,這群武夫絕對不會差了那群文人多少。
關羽同樣陷入了沉默。
此時已然是光和七年,天下因為安國王變法的緣故逐漸的好了起來,百姓們也算是能夠喘一口氣了。
但朝堂之上的事情卻越傳越遠了。
所有人都在為之擔憂。
最後,他隻是歎了口氣“希望不要發生什麼事情吧。”
長安城
董卓悠哉悠哉的看著麵前的賈詡“文和啊,這麼多年來幸虧有你,若非有你,我都不知道要踩多少坑了。”
他滿臉慶幸。
賈詡隻是笑著“將軍與我何必說這樣的話?”
他看向遠方“這些年的事情,不過是小事,如今天子的身體越來越差勁,一場巨大的風暴馬上就要來了啊。”
光和七年,年末。
已然久病的天子因為身體的緣故所以不能前往泰山,隻能夠在長安城外搭建了祭台,勉強著身體前往祭台封禪,進行祭祀天下的大禮。
也正是這一次的露麵讓人知曉,此時的天子身軀已然成了這個樣子。
形同枯槁。
劉備站在台下看著,看到天子的第一瞬間就想到了這個形容詞,他也隻能夠想到這樣的形容詞了。
默默的歎了口氣之後,他的眼睛中充斥著淚水。
沒有天子,便沒有如今的他。
曆史的命運早已經改變,他不再是那個被小小的都郵難為而後棄官而走的劉玄德了,他如今是掌管羽林軍的執金吾劉備!
這三年來,曹操身上的官職也一直不斷的累加。
如今的他已然坐到了丞相署內吏的位置上。
這個位置其實形同副相,但因為有一個十分強勢的上司的緣故,所以曹操手中的權利並不算很多。
所幸除了丞相府內吏之外,他還兼任著另外一個職位,三十六卿之一的賦稅署署長。
這個位置十分重要,在三十六卿中,可以排到前三。
而陳朱樓則是站在台下,默默的看著這一切。
四年前他十三歲,如今的他已然十七歲了,這四年的光陰他在長安城中看著曆史的腳步發展,看著自己的父親進行變法,看著這天下的百姓逐漸的可以喘口氣。
他好像知道,自己要做什麼、能做什麼、需要做什麼事情了。
陳朱樓像是一個沉默的觀察者一樣,默默的看著時間的流逝,看著這天下的變遷。
他將曆史記錄在心中。
光和八年初,天子下詔,改元為“初平”。
是故,光和八年也叫做“初平元年”,天子的身體在這一年愈發的差勁了。
甚至有幾次太醫令都束手無策,隻能夠眼睜睜的看著天子的身體一日日的衰落下去,有一次甚至已經委婉的說出了天子已然油儘燈枯的話語。
這話是實話。
但天子卻依舊靠著自己堅強的、不知道從何而來的毅力強行挺過去了。
初平二年,初,元月。
未央宮外
劉備站在那裡,將雙手攏在袖子中,如今的他已經不是前些年歲的他了,他變的更加沉穩、更加鋒芒內斂,也更加受到天子的信任了。
他站在原地等待著天子的傳召,而心中則是飄忽到了這幾年的光景中。
從光和四年開始,雖時光流逝十分迅速,但他的生活卻沒有過多的改變,每日與曹操、陳朱樓兩人一起飲酒、處理公務,三人早已經是引為知己。
在閒暇之餘,這個版本的劉皇叔在這個年紀更像是一個符合這個年紀的少年,而少了許多的滄桑。
他與曹操、陳朱樓二人在長安城中也算是有了一個名號,喚作“長安三雄”。
三人都身居高位,且都不懼權勢——因為他們本身就是權勢。
閒暇的劉備甚至兼任了長安都尉的職位,管轄著長安的治安以及諸多士卒。
天子身旁的常侍急匆匆的走到了劉備的身旁,低著頭十分的謙卑。
自當年十常侍事發之後,這些常侍們便不敢再像當年一樣猖狂了,尤其是在麵對風頭正盛的這幾位的時候。
“殿下,陛下傳召您進去。”
劉備微微頷首,踏入而入。
光和六年的時候,天子曾經召見過他一次,那次常侍喚他“劉金吾”被天子聽到了。
天子勃然大怒,平靜的詢問那位常侍“吾弟不配稱一聲殿下麼?”
之後沒有等到那常侍的回答,便直接讓人將其拖了下去。
夷三族。
之後,常侍、朝廷內外對劉備的稱呼都變成了“殿下”。
走入略微有些昏暗的未央宮中,劉備看向那坐在燭台中央的男子,男子身上衣袍四散而開,頭發披散著。
他上前去喚聲道。
“臣弟備,參見皇兄。”
“皇兄長樂無極——”
inf。in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