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帶著悲痛語調,以半真半假的話就這麼對空桑珞“坦誠相待”,眼眶中還隱隱含著淚,一副因喪子而失去理智的心痛父親模樣。
“賢兒本應在秘境中曆練,我父親卻感知到他暴斃在邊境,這其中必有蹊蹺,我必須將其查清。”柳正炎聲調都有些哽咽了:“你也為人父,你長子今年也為修煉離開聖域去到芙明學宮,若是他同樣出了事,你又是否能冷靜得下來。”
見空桑珞不發一言,柳正炎吐出一口濁氣,神情悲愴道:“你就算今日攔住了我又如何,待我回到聖域,請奏王上,這城門我照樣要出。”
隨即他的麵色又變得狠厲,“但如果因你攔我而耽誤了查明我兒死因,我必不會放過你!”
說完,柳正炎便對身邊四人道:“走,不必理會他,回聖域!”
空桑珞站在原地,望著柳正炎五人快速離去的背影,怪異的冷哼一聲。剛才柳正炎莫名其妙的坦誠,劈頭蓋臉的訴苦,實在是把空桑珞給整懵了。
但他並沒有就此被柳正炎迷惑,兩聖域不合多年,從不知那一輩起就已經結下了仇怨,怎麼可能說不鬥就不鬥了?
柳正炎這個人在外人看來性子軟弱,唯萬柳聖域的老域主柳元峯為命是從,哪怕已是一域之聖域,在柳元峯麵前也沒半點銳氣,給人一種無能之輩的感覺。
但堂弟曾對他說過,脾氣火爆的柳元峯老頭雖然厲害,但或許這個不顯山露水的柳正炎才是整個萬柳聖域中的狠角色,隻是藏拙罷了。
否則柳元峯也不會放心早早就退位,把偌大個聖域交給柳正炎,安心閉關修煉。
所以,剛才柳正炎極有可能是在做戲,故意想讓他放鬆緊惕?
可讓空桑珞疑惑的是,柳雲賢確實深得柳正炎與柳元峯的喜愛,柳元峯更是將他當做唯一的繼承者去親自培養,此子對於萬柳聖域而言地位非同一般。
且萬柳聖域可是出了名的對生死忌諱,柳正炎愛子如命又豈會拿他寶貝兒子的命來作假?
空桑珞越想越不對勁,總覺得有什麼陰謀在等著他。
殊不知,當他越是懷疑柳正炎話語中的真假,越是落入了柳正炎的陷阱當中。
而已經走遠不見人影的柳正炎,哀慟的麵色一轉,立馬變得陰狠。
既然空桑聖域將空桑珞這等人物派來監視他,那便說明此時空桑聖域一定發生了什麼事,以至於自顧不暇,無人可用。
他之所以將賢兒身死的消息坦誠感知,便是認定了空桑珞得知此時一定會回空桑聖域告訴空桑鏡。
空桑珞看起來人到中年了還吊兒郎當,實則心思深重,不然也不會派此人來盯著自己。
現在對於空桑珞而言,現在若繼續跟著他們,真回到聖域之後,就直接失去了主動權,會怕他在王上麵前借賢兒隻是倒打一耙。但若不跟著,選擇回去報信,便是給了他們易容出城的機會。
柳正炎對身邊一個護法道:“你先回聖域,將今日之事告知老域主,其他人隨我去往東城門。”
“是,域主!”
空桑珞被柳正炎說中,心思縝密的他果然選擇了先回聖域。而空桑聖域在東炎西麵,柳正炎五人已往東麵而去,兩方人各懷心思就此分開。
第二日清晨,在柳正炎身邊一個護法經過了一夜的探查後,確認空桑珞已不在珮豐縣內,剩餘四人再次走向城門。
這一次,四人都易了容,很順利便出了城。
柳正炎四人剛出城不久,便進入一片山林,隨後騰空而起,禦靈飛行。
看著手心靈種碎片閃動得越來越快的光芒,柳正炎將之用力握緊,眼中頓時充滿恨意,加快速度朝一個方向飛去。
與此同時,正端坐在登雲峰授業堂外,與一眾學子一起等待長老到來的月長霽突然心口一跳,刺痛得她忍不住低呼出聲。
“你怎麼了?”關煜問道。
月長霽捂住胸口,急促的喘著氣,麵色很是不好。
關煜見狀附耳悄聲道:“你不會是這時候要犯老毛病了吧?”
月長霽搖了搖頭,並沒有回答。
她剛開始還以為是小E作怪,可隨後仔細感受發現小E乖乖聚成一團待在靈種旁,安靜得像個孩子。
而這突如其來的強烈心悸卻令她十分不安。
到底怎麼回事,她怎麼會突然這麼慌張?心裡好像莫名的害怕擔憂得不行,但又找不到由來。
是她最近太焦慮了嗎?還是那陣血靈與她共感之後的副作用?
月長霽無從得知,也沒法印證,因為此時授課的長老已經來到。
在場的眾人瞬間安靜。
隻見一身形高大,氣質略帶慵懶的白衣男子踏空而來,落在授業堂大殿後方,隨後三兩步走進了殿中。
月長霽眼尖的發現,這到來的長老好像正是那日驗靈韻時,將一位學子扔下學宮,與她對視之人。
那位相貌很是年輕俊朗的長老。
沒想到這入學宮的第一課,居然是他來上,想來此人實力應是不俗。
殿內六百多學子正經威坐,大氣都不敢喘,等待著坐上長老發話。而殿外的散學們,都試探著伸長脖子朝殿內望去,想仔細瞧瞧這長老是嚴厲是和善。
可殿內昏暗,從月長霽的視角裡也隻能看見一個白色小人,遠遠的站在殿首,更彆說位於她後麵的其他人了。
顧光臨一掀衣袍,於最上麵的金絲暗繡蒲團上坐下,右手響指一打,殿中燭火瞬間點亮。
隻這一個於顧光臨而言最微末的小術法,便讓下方學子們驚羨不已,全都瞪大了眼睛。
可沒人敢驚呼出生,隻默默按耐下興奮。
顧光臨問道:“人可齊了?”
他一開口,聲音便在所有人耳邊響起,包括殿外的散學。
這聲音的感覺好似長老親自在身旁說話一般,有人被嚇了一跳,差點叫出聲。
正是顧光臨用了傳音之術,不僅他也不止今日如此,而是今後整個登雲峰的數個授業堂內,隻要授課,長老們都會使用此術。在外看來,哪怕長老同時授課上千人,整個登雲峰也隻有蟲鳴鳥叫,不見人聲,幽靜異常,而學子們卻能很清楚的聽清長老說出的每一個字。